“你知道为什么那些作乱的流民,会这么容易就改邪归正吗?”
这可把州牧府上几个侍卫问住了,他们面面相觑,一起摇摇头表示自己并不知情。
林玉轻解释:“一般来说,流民作乱都是难管制的,因为这些人既没有下限,也不愿意正常劳作,再加上本地人的排挤,官府正常都是关押征用成苦力,若有别的才干再另行安排。”
“但是这些流民却在顷刻之间归顺了,要么是神秘人给了他们足够的利益。”
“要么就是用别的方法控制了流民。”
听了这话,那几个侍卫都神色莫名,林玉轻继续说:“如果是我,为了躲避追捕,肯定要把那些受我控制的流民处理掉或者带走,各位可曾在秦州发现过流民的尸身?”
侍卫都说没有:“流民多至百人,还全都登记在册,每日我们都要去他们登记好的住处查阅,拢共也就十处地点,这里原来还有二十人住着。”
“那么多人想来移动起来一定很显眼,他们必定就在附近躲着不敢出来。”林玉轻笃定,洛璟已经出去找了,几个侍卫心领神会。
周围的农户少说有百十来家,但是能藏二十来个人的也极少,侍卫们得到命令不能随意干扰村民的生活,询问的时候都是万般小心。
可最诡异的是,无论问起谁,都说没看见,不知道,那两个神秘人和二十来个作乱的流民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
侍卫们回禀的时候,林玉轻却说就在周围找,不用去旁的地方,几个侍卫虽然觉得莫名其妙,但是听话地留在原地。
徐子浅歪头见无人注意这边了:“白泽,我们是时候可以开始了。”
林玉轻听了这话,抬起手腕,须臾一只嫩黄红腮的小鹦鹉落了下来,口吐人言:“找到了。”
——————————————————————————————
远处一个农舍,院子里两个女人在做活,说说笑笑地缝衣物,一切如常,两个人却像是被冻结住了,脸上的笑都凝结住了。
一个男人推门从屋子里出来,对着那两人挥了挥手,那两个女人便表情木讷地进屋。
屋里所有的帘子都是拉上的,没有一丝阳光透进来,虽然秦州富庶,城郊的村民却也不会白日点灯,屋子里就只有一盏灯亮着,主位坐着一个黑色衣袍的人,兜帽遮的严严实实,只露出了一个弧度瘦削的男人下巴。
那没有双眼,似人非人的怪物跪在地上,他身后跪着二十几个人,正是那些走失的流民,都表情木讷眼睛里没有光彩。
“主人!”那怪物十分激动:“如果,如果我这次,能够通过主人的考验,是不是就可以跟着主人一起?是不是可以加入你们?”
黑袍人看着跪在面前的人形,那无须无发的脸上,一张血盆大口努力做出讨乖微笑的模样。
修长的手指从宽大的袖子里伸出来,轻轻敲了敲座椅的把手。
“不是本座,不想让你加入。”那人开口,声音磁性低沉,竟然分外好听:“你太没用了,明明会一些方术,却不精通,亦不小心谨慎,妄本座还特意从观澜宫赶过来帮帮你,结果你还是把异人馆的人引来了。”
那怪物惊的一抖,连忙磕头:“主人!是我的错,我完全没想到白家那个小孩儿有这样的力量!是我疏忽了!”
“但、但是,”怪物发出桀桀怪笑:“我、我有办法对付那些道貌岸然的伪君子,我一定,一定把他们都杀光!”
黑衣人的兜帽遮住脸,怪物看不到他的表情,心里惴惴不安,嘴上不断为自己争取:“主人,我可以的,我真的可以的,您再等上一等,我一定把他们的项上人头!”
他的话戛然而止,因为面前的黑衣人突然凭空消失了,只留下了一句:“记住你说的话。”
那声音刚刚落下,外间就传来的敲门声,怪物惊的直接跳了起来,他心跳如鼓几乎要蹦出来了,但是却不敢发出声响。
他抬脚踹了离他最近的彪形大汉,那大汉脸上立刻浮现了凶神恶煞又像刚刚睡醒的表情,气势汹汹地去开门,没好气地吼:“谁啊!扰到老子的清梦了!”
开门一霎,徐子浅那张艳丽的脸出现了,他挑起一边的眉毛,冷艳高贵地用刀柄敲敲大汉的手腕:“让开。”
那大汉依旧怒气冲冲地吼|:“你是个什么东西!敢这么跟大爷说话。”
“啧。”徐子浅不耐烦地咋舌:“白泽说的没错,你们果然是被控制了。”
大汉嗤笑:“大早上的说什么疯话?”
徐子浅的耐心用完了,他推开那个大汉,细嫩纤细的手臂竟然发出了不可忽视的力量,把那大汉推得“砰”地撞在墙上。
屋里还跪着的二十来个人,还有在角落里惊吓不已的怪物就出现在了他的眼前。徐子浅的脸上依旧冰雪一般,眼睛却弯出了一个嘲讽厌恶的弧度:“真丑。”
真丑。
那怪物愣了一下,又看了徐子浅那张明艳美丽的脸,突然暴起尖叫。
“杀了他!杀了他!”怪物抄起桌子上的水壶砸过去,看到徐子浅轻描淡写地举刀砍下,风姿绰约潇洒好看,更是嫉妒愤怒:“把他的脸给我刮花!”
周围木讷的村民纷纷起身,原来这些人手里都拿了农具,锄头锤子一类的东西,竟然都听了怪物的话齐齐扑过来。
徐子浅是不可能伤害平民百姓的,不得已退了出去,怪物就像个发火的熊孩子,一个劲儿往屋外砸东西。
“你去死!你去死!”他声嘶力竭地尖叫,准头却不怎么好,经常砸在村民的身上,有一个男人被一壶滚烫的开水砸中,徐子浅一惊,那男人却依旧神情木讷,没有丝毫反应。
林玉轻被朵喜用轻功带到了不远处的房梁上,见状,吩咐朵喜:“你去帮他,告诉他有符纸小人黏在这些人的身上,只要扯下来他们就能恢复原状。”
“我去了谁来保护小姐你?”朵喜有点不情愿:“几个拿锄头的村民还能伤着徐子浅不成。”
她刚刚说完,就听到徐子浅远远地咒骂了一声,竟然脸上都是血,朵喜定睛一看,一个村民居然倒在血泊之中再起不能,一边脑袋凹陷下去,看来是没得救了。
“刚刚两个人一起攻击徐子浅的面门。”林玉轻皱眉:“他侧身躲过,锤子落在了其中一人的头上。”
朵喜这才心下肃然,拿起一把剑便使着轻功过去帮忙,她和徐子浅背靠背,打晕了十几个,正想着不剩多少人,就听到屋里的怪物又开始怪叫。
“怎么才死了一个人!不够!不够!”怪物高喊:“你们都来,杀光他们!”
四周的农舍门都打开了,每个屋里竟然至少藏了二十人,乌泱泱一片,百十来人,挪动着步子,拿着农具就扑过来,徐子浅不屑地笑:“凭这些村民能做什么,原来是个没有真本事的缩头乌龟。”
说话间,他都用刀鞘劈晕了四五个,朵喜也照做,一时间院子里都是倒下的人,很是壮观。
林玉轻坐在屋顶上,看了一会儿。
一阵风吹过来,她头也不回,不知是在对谁说:“朵喜现在无暇顾及我这边了,你是不是也可以出来,跟我聊聊?”
她说完也不急,就坐在那里等着,过了好一会儿,一个男声才传出来。
“你就不怕我害你?”
林玉轻侧头去看,这是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黑袍遮的严严实实,只能看到下颚露出的苍白皮肤,他站在那里无声无息,就像是一团烟雾会随风消散一般。
“若是要害我,你们应该用温想。”蓝色眼眸一瞬不瞬看着他:“在上京的时候便应该让温想动手,他是异人馆信任的人,可比现在更好得手。”
那黑袍男人笑了一声,声音低哑磁性:“也许我们是想再利用利用温想,不希望他过早暴露。”
“那你们在暴露的时候,应该杀掉温意不是吗?”林玉轻撑着下巴:“还是你突发善心,这种可能性才微乎其微吧?”
黑袍人似是觉得有趣,头上下摆动打量了林玉轻:“白泽公子是通过你们那个馆主的能力,找到我们的?”
“算是吧,”林玉轻抬起手腕,小铃铛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站在上面,气势汹汹地对着黑袍男人“啾啾”两声,林玉轻看着他问:“我有些事想要问你。”
黑袍人学着她的样子盘腿坐下:“愿闻其详。”
“你下的毒,”林玉轻问:“可有解决之法?”
这话问的黑袍人愣了一下,哑然失笑:“你怎么知道是我下的毒?”
林玉轻指指自己的脑子:“直觉。”
“好吧,好吧。”黑袍人举手做投降状:“那不是毒,也并无解药。”
这个回答并未出林玉轻所料,但是心底还是小小地失落了一下,她又问:“观澜是什么?”
“无可奉告。”
“你又是谁?”
“无可奉告。”
林玉轻摊摊手:“看来我们没有什么好说的了。”
“是吗?”黑袍人倒是来了兴致:“不如,让我问你几个问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