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姨娘大哭大喊:“老爷!老爷使不得啊!瑾儿已经被大公子打的现在还没醒来!使不得啊!”
庆国公气的不行,李氏听了也来安抚:“老爷莫气,等瑾儿那小子伤好了再罚也成,只是我有一事,不知当不当讲。”
庆国公拉住李氏的手,舒了一口气才说:“夫人请讲。”
李氏先是不轻不重地骂了洛瑾两句,而后又对着琴姨娘说:“家里原是因为我实在是精力有限,又怜惜姨娘们生子不易,才把瑾儿送到琴姨娘身边教她亲自抚养,谁成想还是我疏忽了,这等小门户出身的妾室,哪里能够教养好孩子。”
琴姨娘是徐州知县家的庶出小姐,亲生母亲还不是清白人家,的确是门户小的不能再小了。
而她平生最恨旁人这样说她,她比当今主母李氏更早入府,尚且是少年人的庆国公路过徐州,见她貌美才收了做外室,后来婚娶了李氏本来准备给钱打发了琴姨娘,但是李氏怜惜她跟老爷日子久,索性就留了下来。
留下来后琴姨娘不安生,她嫉妒李氏出身高贵,也不服明明是自己先服饰的老爷,凭什么是李氏做主母,一来二去终于李氏还是任她做了贵妾,甚至在她怀有身孕之后多番恩赏,纵她在府里横行霸道,凡是瑾儿要什么都由着顺着。
见李氏并不对她们母子如何,她也歇了许多多余的心思,只想儿子能出息便罢了,当初洛璟出生时名字是世外高人取的,她心里羡慕,若是自己生了儿子,也要取个同音的字。
这么多年了,本以为洛璟不会回来了,却风风光光地回来。
见那通身气度,哪里是自己娇养在府上的儿子能比的了的?
担心儿子被压一头,琴姨娘本就忧心不已,谁成想,自己的儿子竟然起了荒唐心思。
哪怕她从不出门也听了程温美人画一事,知道了林尚书府上的小姐,更是了解到了这位贵女的家室,白家和林家啊,文武两道占的满满当当,瑾儿日后哪里还有什么别的出路?
本以为是洛璟出手打了兄弟,会惹得老爷厌恶,谁知道,谁知道……
现在琴姨娘安静的如同鹌鹑一样,不声不响地跪着,只想能够保住儿子的一条命。
洛璟听了这些话,并不是很赞同,那洛瑾估摸着是个脾性都定性了的货色,又蠢又坏,实在没有再教什么的必要,正要出声阻止母亲,但是又想到了前日里看的《才子佳人》。
故事里的女主人公说过,大宅院子里的事情,他们男人懂什么。
洛璟就寻思,是不是母亲也有自己的打算?于是不做多言,没有再管这事。
最后,庆国公做主,把洛瑾划到了李氏的名下,又夺了琴姨娘的贵妾位置,要她禁闭一年,等到洛瑾家法处置后,送到学堂好好修习,由李氏亲自教导。
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洛璟也不能再多说什么,只是脑子里不禁回想起那个蓝眼睛的少女,那幅不慌不忙的震惊模样,美目熠熠生辉,通身气概不输男儿,与寻常女子不同。
但是手腕纤细柔嫩,洛瑾不习武的男子都能给她捏出一道鲜红的印子,娇柔的仿佛母亲最爱的玫瑰,带着些许茎部的刺,花瓣却柔弱可爱。
咳咳,什么可爱!
洛璟再次斥责了自己这个非常失礼的小心思,向父母保证了日后会更多“关心”洛瑾的学业,才转身回了自己的住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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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中,林戚明在车上便听了林玉轻讲,险些被庆国公府的庶子轻薄一事,气的走来走去,猛地站住,指着林玉轻。
“别跟你母亲说!”林戚明顺顺气:“蓉蓉若是知道了,能一把火给庆国公府烧了!”
林玉轻心里万分赞同,面上却委屈巴巴地看着自己的父亲。
女儿受了委屈,哪里有父亲不恼的?刚刚在马车上若不是林玉轻极力阻拦,林戚明差点就把马夫踹下去自己策马去庆国公府把那不要脸的腌臜货打死,此刻又没处发脾气,气的头疼。
他想了又想,找人要了笔墨,写了一封书信给庆国公府送去。
但是这信还没写完,庆国公府先送来了赔礼和信笺,上面言辞恳切都是歉意,还言明了必会重罚洛瑾,若是林尚书还有什么不满意,洛瑾便任由林家处置,还说不日就带着一家人来林府登门道歉。
林戚明便是有心想把洛瑾怎么样,事情毕竟关乎女儿的名声,不好张扬,只得作罢。
第二日清晨,庆国公夫妇带着洛璟来林府递拜贴,等了一刻钟,便被请进门。
洛璟未曾来过林府,但是也知道林氏一族的名望,林尚书作为林老将军的嫡子,本以为宅邸必定气势恢宏,此刻一看,宅院却并不大,望着不过三开的院门,一处还是下人们住的地方,迎客的厅堂也不大,布置的精巧温馨,只像是寻常的富贵人家。
林戚明是出了名的不知变通,此刻女儿险些受辱,面上全无一丝半点的笑意,他往主厅一座,晾着身份比自己高的庆国公夫妇,扬着下巴:“那个登徒子呢?”
气氛凝结了,这林戚明官场上客客气气的,出了这事儿态度差点情有可原,但庆国公堂堂公爵之位,还是第一次承这般屈辱。
他还没反应过来,洛璟上前一步拱手做礼:“洛璟见过林大人。”
林戚明看了看洛璟,寻思了一会儿,才想起来是这人救了自己女儿,便迎了他坐下,刚刚冷冰冰的脸立刻堆满了笑容,客客气气地说:“哎呀,真是多亏了世子啊,若不是世子赶到,真不知道我那可怜的女儿会怎么样呐。”
可怜的女儿还在梳妆打扮,林玉轻提了裙裾出去见客,刚刚到了前厅就看到了十分诡异的场景,只见洛璟身为小辈已经坐下与自己父亲谈笑风生,庆国公夫妇还站着木着两张脸,不禁挑挑眉,上前对着庆国公夫妇问安。
娇柔女儿家对着他们盈盈一拜,拜的李氏心都化了,她一直想要个女儿,但是身子不能再生,庶出的两个又不讨喜,此刻见了美貌乖巧的林玉轻,连忙扶起来,想着这么年轻的小姑娘遇到那般可怕的事情,都觉得心里发酸。
林玉轻稍稍后退,引着庆国公夫妇落座,大家闺秀的风范尽显,惹得夫妇二人对她印象更好了,互相对视一眼,像是达成了什么共识。
林玉轻这时侧身对洛璟福了福身,柔声道:“多谢世子那日相救。”
回想起当日的场景,洛璟心里知道即便自己不在当场,林玉轻也能自救,那一拳打出去,全然是为了发泄自己的怒火。
他回礼,冷硬地说:“受不起。”
林玉轻侧头看自己的父亲,林戚明还是冷着一张脸,显然对庆国公夫妇很有意见,林玉轻使了个眼色,林戚明不动,于是又使了个眼色。
林戚明才不情不愿地让下人给客人们沏茶上点心,脸上堆着虚伪的笑容,说道:“国公爷,夫人,我家女儿心志坚定,并没有受到多大的惊吓,你们也看到了,既然事情了了,那贼人,啊不不不,二公子二公子,已经受到了惩处,此事我们就权当没有发生过。”
说着,还抬手引了一下门口,皮笑肉不笑地说:“您看天色不早了,就不留你们用饭了。”
这逐客令一下,庆国公夫妇只得尴尬地走,洛璟起身行礼就要跟着父母回去。
林家父女送他们到了门口,目送客人上马车,洛璟最后上车,回头一瞥,隐隐看到少女被风吹开的翩然衣袖间,莹润小手上,似乎有一条绷带。
洛璟心中一动,上车就开始发呆,李氏见大儿子这样,不禁试探地问了一句:“璟儿,你看这林家二小姐如何?”
心中的疑惑还未解开,洛璟呆愣愣地反问:“什么如何?”
李氏还是没弄清楚儿子是怎样的想法,怕说太明白了惹人烦,于是旁敲侧击地问:“就是,是否貌美?性情如何?”
“自然是貌美无匹的,”洛璟十分耿直:“性情也是一等一。”
嚯,评价这么高?
李氏与丈夫对视了一下,心里有了计较,洛璟奇怪地看着父母:“母亲为何问这些?”
担心说出来孩子脸皮薄害臊,李氏只说随意问问而已,洛璟也就没有再追问,脑子里全是那藏在袖子里的绷带,没一会儿到了刑部侍郎的府邸,又跟金小姐道了歉,小姑娘韧性极强,为人又活泼,气氛非常好,所以他们很快就回去了。
洛璟回去后,先是去辅导了洛琤的功课,看了两眼发现这小孩算学学的很差,做主给他多弄了点作业,小孩脸都皱成了包子,吃饭的时候都不想看到自己大哥。
而后他去看了尚且住在琴姨娘院子里的洛瑾。
他那一拳,十成十的力道,常人受了一拳躺上一两天实属正常,洛瑾这会儿还晕着,琴姨娘边落泪边喂粥,看大公子来了实在不敢再嚣张,退到一边看着,生怕洛璟再给儿子来一拳。
可是洛璟并不是这样想的,他再不喜这种心思不纯正的人,这人也是自己的弟弟,他是真心实意来看看他伤势恢复的如何,见到洛瑾现在脑子还混沌着,面上的肿块却消了不少,心下有了计较。
此人终归还是自己的弟弟。
虽说心性已定,却也有别的门路,能让他成才。
洛璟拍拍手,几个身强力壮的小厮便出来,扛起床上的二公子就往外走,琴姨娘吓得面如白纸,赶忙拦着:“大公子这是要做什么!瑾儿伤势未愈,受不得这般折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