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安城。
距离地震已经过去几日,因为政府反应及时迅速,淮安城内乱象已被彻底压了下来,如今全程围绕着赈灾活动竟然有序地进行着。
“大哥哥,你在又在玩泥巴吗?”
雪雁跳下朝阳的怀抱,好奇地跑过来,朝夕手里都是泥巴,身上也脏兮兮的,赶紧站起来制止她:“乖,别跑,仔细摔了。”
朝夕瞪着朝阳道:“外面这么乱糟糟的,你将她抱过来做什么?”
雪雁扯着朝夕的衣服下摆,瞪着大眼睛求情:“是我求着二哥哥抱我来的。”
朝夕蹲下来看着她头上裹着的绷带,问道:“头还疼不疼啊?”
“不疼了!”
“好了伤疤忘了疼吗?不怕了?”
“不怕!”
朝夕忍不住笑了笑,这孩子地震过后这几天都在做恶梦,还不怕呢!
聚善堂和官学这些地方都还没整理干净,所以两人都不用去上学,雪雁这是待得无聊了想要出来放风。
朝夕朝朝阳说道:“你带好她,别伤着了。”话落又扛着锄头随着工人一道挖池子。
朝阳牵着雪雁在旁边看着,越看越皱眉,小雪雁倒是格外地兴奋。
半日过去,工人道:“这种深度应该差不多了吧?”
朝夕看向雷师傅,对方点头:“差不多。”
雷师傅点头,又叫人将砂石、瓦砾、黄泥倒入第一格池子中。
朝夕道:“照着这个比例再挖出来一个来,需得用砖头砌成,再往里面存放木炭,可以起到净化的作用用砖镶嵌。第三个就要深一点大一点,这个用来储水,第四个还是跟方才的比例差不多,”朝夕放下锄头,走进草棚里面,拿出图纸,“第四个要呈‘凹’字型,水池周边还是要用砖镶嵌,底下用多块圆形的石块铺平。最后一格池底要留一个排水孔,用于排放污水。”
雷师傅道:“明白。”
“水管做出来了没有?”
“还在赶制,量太大,已经在尽力赶了,还需要三日时间。”
“尽快吧,明矾净化出来的水质虽然干净,但喝多了不太好。”
“会有什么问题?”
朝夕看着坐在一旁干净的石头上吃着糖的雪雁,却没有再说话。
傍晚收工,朝阳来接她,这孩子最近除了在家里习武,其余时间也是忙忙碌碌,却不知道今日怎的如此得闲。
朝夕要爬上马车,以往都是和雷师傅等工人们走路回去的,因为时间并不固定,也就没让白榆来接。
今日难得有人来接,还有马车坐,朝夕兴奋地爬了进去。
“出去。”朝阳一脸寒气,“脏死了。”
朝夕吐吐舌头,老实地和青竹坐在一处。
青竹“嘿嘿”一笑:“主子,不太伤心,小主子是面冷心热,老关心你了!”
里面扔出来一个纸团,砸了青竹的脑袋。
“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森冷的寒气隔着帘子也能传来。
朝夕笑道:“青竹,小主子确实面冷心热。”
青竹摸了摸方才被砸的地方,不疼,咧开嘴笑了笑:“小主子只对您面冷心热。”
朝夕晃着满是泥巴的裤腿,心情愉快:“阿阳最近功力大增啊!”隔着这么厚重的帘子也能生生用纸团就砸到青竹,太厉害了。
朝阳不答反问:“你最近在做什么?成日里滚泥巴,脏不拉几的。”
“研究一下净水系统,不知道能不能成功。”
这一切还是因为这次地震引起的。以往没注意,但想起家里似乎都是用的井水,并没有储水的习惯,朝夕走访了多户人家,似乎也并没有看到有储水的,即便有也只是那桶装起来盖住。但这样子存放时间是不能长久的,而且容易滋生细菌。
而最底层的百姓似乎还停留在,如果井水打不出来,那就喝河水的阶段。
如果旱灾的话,那可怎么办?
朝夕现在做的这个蓄水池有些简陋,毕竟现在复杂的她也搞不来。简单的挖出五个依次排开的水池,再用陶制的水管铺成输水道,从山脚将水引来,在通过溢流的方式经由挖出来的这五个池子逐级净化。如果能够成功,不仅可以达到储水的效果,还可以防止逆流造成的水质污染。
“这又跟你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人吃五谷杂粮,总离不开水吧,我又不是仙女。不对,仙女也得喝琼浆玉露,那也算水。”
“不能让旁的人去做?你也知道你是女的?”在朝夕这一家子里,她是女人这件事情已经是一个公开的秘密,当然,后来住进来的人还是并不清楚。
“图稿是我画的,想法是我提的,就算要偷懒,也没有从头偷到尾的。这个很快了,不会费很多时间。”
她其实也没做什么,大多数时候也是站在旁边指挥,说到底也是个懒人,能积极到哪里去?
“最近流民好像又多了,你要小心。要不我让张定边跟着你?”
“不用,下次出门我让白榆过来就好了。”
“你何时关心起这些来?”
朝阳一时间有些紧张,但幸好对方坐在外面,看不到他的表情,敛神说道:“听说的,最近报纸不也写了一些关于流民动向的文章?”
“是哦,我都忙得快把自己的本职工作给忘了……”
十天后,府里一下子来了三道圣旨。
来传旨的是新来的县尹余大人。
朝夕率领一大家子洗漱完跪在地上接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兹有刘基(宋濂)(朝夕),人品贵重,有百龙之智。
现封刘基(宋濂)(朝夕),为翰林编修,当悉心辅弼,同扶社稷。
钦此!”
宣旨完毕,又是搬进来一堆的赏赐。
朝夕从听封开始便是一副晕乎乎的状态,幸好有刘伯温和宋景濂两人在,两人又答谢了一番余县尹,这才没有太过失礼。
余县尹走后,朝夕还在懵逼的状态。
这就是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当然,这对其他人来说应该算是好事,但朝夕不这样想啊!
“这官儿……”朝夕指了指刘基手里的圣旨,问道:“可不可以不干?”
刘基叹了一口气:“你说呢?”
我觉得可以……
“不是还有不应召这回事吗?”
“确实有……”刘基不解,“你为何不想入仕?”
朝夕看着他狐疑:“难不成你会去?”
“……”刘基被噎,顿时无话可说。
朝夕道:“为什么要当官?是工作不够忙吗?还是生活太无趣?我觉得都没有,我很忙,而且,不想对着谁日日卑躬屈膝!”
一番话说得两人无力反驳。
“或许可以委婉地拒绝……”宋濂道:“毕竟我体弱多病……”
去你的体弱多病!
朝夕白了他一眼,继而又愁眉苦脸。
这可如何是好?如果去当官……那自己还怎么成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