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陌年从楼上一下来就看到了程浅言在雪地里转圈，还有她那兴奋的声音。
恍惚之间记忆飘远，有一个温柔的声音在耳畔回响。
——言言最喜欢下雪，她喜欢堆雪人，她最喜欢堆出人那么大的雪人，用黑色的珠子做眼睛，用胡萝卜做鼻子，她不要雪人抱扫帚，她觉得雪人要抱花才好看，对了，雪人一定要戴帽子……
回忆那么悠远，可是即便再远，也都无法抹去，更不能忘记。
顾陌年来到大厅外，看到她的头发上和衣服上都落了白雪，出声道：“新年里感冒可就不好看。”
闻言，程浅言回头，竟是友好的朝他挥手：“一会儿我就下山了，终于可以不用在你这里被禁足了。”
她的心情真是好。
顾陌年不忍打扰，但也好心提醒：“要是新年里感冒，随时抓回来。”
“切，今天是年三十。”程浅言哼哼几声，也乖乖的走过来。
悠然看到顾陌年手里的拿着厚厚的一叠红包，顿时眼冒星光：“哟，顾总这是要散财呀？”
别苑里有一半的帮佣已经放假回家过年，初七过后来上班，换另一半的人回去。
顾陌年每年都会分发红包，怎么说也不能输了老板的架势。
屋里帮佣们已经站成排，看到顾陌年和程浅言走进来，都齐声喊道：“年少，少夫人新年好。”
今天还是旧年，却是最后一天，明天这两人都不在这里，新年好自然需要提早说。
“你发。”顾陌年将那叠红包交给程浅言，语调淡淡。
程浅言惊，他似乎心情也是不错的。
“又不是我掏钱。”程浅言道，“你自己发。”
“顾太太不愿意发。”顾陌年朝帮佣们说。
见他说完这句就朝楼上走去，程浅言赶紧上去一把夺过了那些红包。
帮佣们辛苦一年了，不能因为她就没有了这些福利。
红包很大，但是很薄，发完了又帮佣打开程浅言才知道装的是支票。
“哇，这个红包好大呀，六万六耶。”
“我的也是，年少今年怎么忽然出手这么大方了？”
“你们忘了，昨天少夫人说要给我们封大红包的。”
“就是就是，今年年少的红包都给翻倍给的。”
“……”
帮佣们都议论开了，程浅言却尴尬了。
真是是因为她昨天的一句话所以顾陌年将新年红包翻了几倍吗？
昨天一晚上没睡着，没有想透顾陌年是什么意思，最后干脆抱着电脑，将自己的那套程序最后给完成了。
结果见到下雪的好心情又被那些红包给搞得凝重起来。
程浅言思索了一会儿，决定去找顾陌年问个清楚明白。
一般情况下顾陌年喜欢窝在书房里，但程浅言这一次去扑了空，于是转向顾陌年的卧室。
他的卧室在三楼，房间掩着，程浅言敲了一阵都没有声音传来。
“顾陌年你在里面吗？”
“你在屋里吗？我找你有事。”
“顾陌年？”
“你不出声我就进来了啊。”
问了几遍，都没有人回应她，程浅言推门进去。
顾陌年的卧室比较单调，不论是色泽还是装饰都很单调，一看就是单身狗的住处。
还以为他睡着了，结果床上也没人。
程浅言准备离开的，视线被床头柜上的一叠红包吸引了。
最上面的红包上写着三个字：给你的。
她不是好奇心特别重的人，可是这个时候就像是心里突然住进了一只小猫咪，不断地挠着，更是在心中生出一个小人儿，不断地说：拿起来，拆开看看。
最终，她败给了好奇心，将那叠红包拿了起来。
刚刚她在下面分发的那些红包都没有写字，这些红包上却都有字，还全都是顾陌年亲笔书写的。
五个红包，全都是那三个字：给你的。
“你”是谁？
她打开了最表面的那个红包。
意外的是红包里没有钱，也没有支票，只有一张纯蓝色的卡片。
卡片上什么都没有。
这算是什么红包？
程浅言更加好奇，于是打开了剩下的红包。
所有红包里都是装着一张纯深蓝色的卡片，但是另外四张卡片上都有字，是他的手写，还有日期。
程浅言的心中，就像是压了一块巨大的石头，让她呼吸有些困难。
按时间算，最早的那张卡片是四年前。
那个时候程雯芸死了，她入狱了。
最表面这张卡片是今年的，他还没有来得及书写。
而那些卡片上的字，都像是长了刺一样，刺伤了程浅言的言。
第一张卡片：你那里冷吗？
第二张卡片：你还习惯吗？
所以，这些红包是顾陌年给程雯芸的吗？
程雯芸去世四年，这是第五个新年，他为她准备了五个红包。
红包里没有钱，全都是他石破天惊般的深情，那么执着，那样坚持。
程浅言内心非常不甘，程雯芸究竟是有什么手段，让顾陌年对她那样的死心塌地？
几乎是慌乱的，将那些卡片重新装回信封里，放回到了原位。
也在这是，一道男声从身后传来：“你在做什么？”
程浅言惊了一下，猛地转身，发现顾陌年就站在卫生间的门口，他一手拿着手机，另一手拿着刚摘下来的一只耳机。
感情是他在上卫生间，耳朵里塞着耳机，所以没有听到他在敲门。
真的……好尴尬。
“那个我……找你有点事。”程浅言快速收拾起了自己的的心情，朝他咧嘴一笑，一如之前那样开心。
“你刚刚在做什么？”顾陌年走过来，看了一眼她的身后，见到那些红包都原封不动的放着，也微微的松了一口气，于是问，“你有什么事？”
“也不是多大的事。”程浅言讪讪一笑，“我就是想问，你都给帮佣们那么多红包，我有吗？”
本来是想问是不是因为她昨天的一句话才让他发了那么多红包，想问他没有在她不在的日子里不让程雯芸和程妍忆住进这里是不是他还对她心有余情，想问他当年和程雯芸订婚是否是有苦衷。
不过了现在，已经没有必要再问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