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在徐文森的印象中,对于乔霸花的样貌,还真是没有美丑之说。
因为具体乔霸花长什么样,他还真就不知道。
只记得刚开始见到她的时候,她一身甲胄英气十足。
可之后再见到她的时候,她就一身的锦罗绸缎,而且脸画的也是红红艳艳的,他根本也看不清楚她具体长什么样子。
而就这一点来说,凌小悠和徐文森有着同样的看法。
要知道她刚醒过来的时候,也是隐隐约约的从周围那种类似于铜镜的器皿上看见过乔霸花当时出事的样子。
那一脸胭脂水粉涂的人不人鬼不鬼的不说,丑的也是惊天地泣鬼神,跟如今这模样简直大相径庭,判若两人。
就是她这个网红达人面对这样的乔霸花,也只能无奈地摇头,真心的要说一句:这货带不动啊。我太南了。
“乔小姐?”
徐文森眼底的惊艳一闪而过,眉头不由的随之蹙紧,乔彴会来这里他还能理解,毕竟两人还有那么一些交情。
可是乔霸花竟然也会来这里,这让他十分意外。
“看到我很惊讶吗?”凌小悠似笑非笑的朝他看了过去,“其实我也觉得挺惊讶的,这才几天没见你就搬到这儿来住了?这脸上是怎么了?挂了彩,他们对你用刑了?”
徐文森下意识地抬手遮了一下自己的脸颊,他何止是脸上有伤?他身上也有伤,刚刚从草塌上爬起来的时候,全身都在痛。
“多谢乔小姐的关心,我这都是小伤,没什么事的。”
“关心?你竟然能从我的脸上看出关心?难道我表现的还不够清楚吗?我是想要表达,你怎么还没死?”凌小悠抬手捏了捏自己的脸,嫌弃的说道:“看来我还得多练习练习,这种表达不清意图的表情,很容易让我多说一些废话。”
徐文森没有想到她会如此奚落自己,一时间就不知说什么好,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却是无奈的苦笑,“乔小姐说得对,我这……也算是报应了。”
“报应?谁的报应?这不会是我的报应吧?徐文森,看来你做的亏心事还真是不少,逛个青楼你都有报应的话,那你要是真干了什么坏事,那岂不是要天打五雷轰?”
徐文森自嘲的点了点头,“乔小姐说的是,可见这人就不能做坏事。”
乔彴轻轻的拍了拍凌小悠的肩膀,示意她不要再用小刀去戳人家的伤口了。
“文森兄,这件事我事先了解过,当时在挽香居闹事的并不是你,你只是替人受过而已。你为何不把话说清楚呢?”
徐文森挪动了几下脚步,似有些站不住了,不得不找一个支撑点靠着,最后他只能依靠在身后那冰凉潮湿的墙上。
“其实挽香居的那个姑娘是我二哥看上的一个清官,而我那二哥并非是个轻浮之人,只是那清官出身却是官妓。
在她家里没有出事的时候,就曾与二哥情意相投,而且……还曾有婚约。二哥听到她家里出事之后,就一直想办法在帮她,那天的事也是二哥迫于无奈,总不能让她失身于人前,所以才会想要拍下她的清白之身。
只可惜官妓无法赎身,而这也只能是权宜之计。
至于那天晚上,我只是随二哥去的,可没想到会碰上安平郡王。更没想到……还动了手。”
凌小悠听着这个故事,突然觉得很狗血。
“既然动手了,那你是打了他?”
“不是。那天晚上事发突然,十分混乱。那女子情急之下,用头上的钗划破了安平郡王的手臂,我看着伤口不浅,流了很多血。”
“那这事说来跟你并没有关系。”
“可我也不能让一个女子顶罪。况且,我也没有想到结果会是如此。”
“怎么说?你伤了人,还指望人家对你手下留情?”凌小悠撇了撇嘴角,“好像不是每个人都如我一般大度吧?”
徐文森朝她看了一眼,似有几分窘迫的垂下了头。
“那天晚上我们动手伤人是不对,可安平郡王那时……也有些不对劲儿。”
乔彴眼角微眯,问道:“不对劲儿?”
“安平郡王是中途突然出现在挽香居的,可花宴有花宴的规矩,当时他并没有出价,就直接上台抢人。”
“所以你的意思是说他坏了规矩,不该这样跟你们抢他看上的女人?”
“并不是这样。当时他……似乎很急,急到他好像都没有看清楚他抢的那个女人长什么样?就直接冲了过去。而我们也是被吓了一跳,下意识的做出了反应而已。”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总觉得,如果台上的那个女人不是有我二哥的缘故,恐怕我们也不会闹成这样。而且如果是换了一个女人的话,他也许……也会冲上去。”
凌小悠想了一下,换人也能冲上去?
那不就是说——
“当时他并没有看上那个女人?”
徐文森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我觉得是这样。”
“要这么说就有意思了。既然没看上这女人,那他为什么还要急不可耐的冲上台?难道他要的……只是一个女人?而你们会动手,也只是一个……误会。”
徐文森想了一下又点了点头,“这也是我奇怪的地方。”
“那这话你跟这里的县官说了?”
徐文森摇了摇头,“没说。”
“为什么?”
“因为他们根本不想听。我原本以为这事双方都有责任,可以大事化小。不过安平郡王显然不是这么想的。再坦白一点说,只要安平郡王不想放过我们,这里的县官是不会因为一个徐家而去得罪安平郡王和慕家的。”
徐文森惨淡的笑了笑,似乎已经见怪不怪了。
“可你们徐家也不差啊,他就不怕得罪你们?”
徐文森看着凌小悠,眼底闪过一丝古怪的神情,说不清是嘲讽还是自嘲,心里也是五味杂陈。
如果他成为了镇北将军府的女婿,那是不是就不会落得如此下场?
可惜他心里有怨,但却不曾后悔自己的决定。
“百无一用是书生。其实乔邰小将军有句话说的没错,什么书香门第,诗书传家,不过说的清高。就像我们徐家,祖上也不过只出过一位光禄大夫而已,论底蕴和蒙荫根本不值一提。那些县官怎么可能冒着得罪一位郡王的危险,而放过我们呢?”
凌小悠皱了皱眉,其实这种趋炎附势,恃强凌弱的现象,也算是一种民族的传统了。
任何朝代,任何时候都有这样的事情,人性本善,可这欲望也是与生俱来的。
“四哥,找个郎中给他看看。告诉那个牢头,如果再敢滥用私刑,我就让他尝尝坐牢是什么滋味。”
乔彴嘴角微微勾起,“放心吧,我也是这么想的。”
徐文森那双清雅隽秀的眉宇间多了一抹矛盾和纠结,他没有想到,这个曾被他伤的最重的女人,竟然会在这个时候对他施以援手?
缓缓的抱拳颔首,徐文森沉声说道:“劳烦乔小姐费心,文森惭愧。”
“惭愧?那证明你还不是无药可救。”凌小悠指着自己的一条伤腿说道:“你我之间的事虽然已经有了一个说法,可我毕竟还伤了这么一条右腿,而且有可能一辈子都好不了,变成一个残废。所以以德报怨这种事,我不屑去做。因为做了,我也只会被人再骂一句贱人,婊子,只会不要脸的倒贴。更有甚者,也许依旧会说我对你别有居心。”
“小五,别这么说……”
乔彴听了这话为她难受。
可凌小悠却冷冷的说道:“姓徐的,我就是要你清楚,我救你,是因你还欠我三件事。如果你还清了这债,我绝不会管你死活。所以你现在只需要吃药,养伤,少废话。最重要的是……别作。至于惭愧?
你应该学会怎样才能让你自己惭愧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