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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隐嵩梁发兵

1

贞观八年正月二十一日,中书令温彦博与兵部尚书侯君集身着朝服,站在朱雀门外。温彦博尚捧笏静站着,侯君集却在朱雀门下来回大步走着,很是着急的样子。

侯君集冲身边一个小校囔道:“陛下还没回来?陛下的耕根车到哪里了?快去探!”小校领命驱马沿朱雀天街往南奔去。

每年正月二十一,皇帝亲赴南郊籍耕,亲自下地扶犁,以劝农耕。这项仪式皇帝李世民十分重视,从来没有懈怠敷衍过。

温彦博与侯君集不是不知道这件事的重要性,但他有更重要的事情,非得让大唐的皇帝陛下立即知道。

忽然一阵马蹄声奔近,一个穿着短衣短裤的农夫披着圆领袍纵马靠近朱雀门。“侯君集!什么事这么急?一会功夫,你催了朕三回,你在外打仗朕都没这么催过你。”

侯君集一看骑马而来的不是别人,正是他焦急等待的大唐皇帝。

侯君集走上前,身后跟着温彦博。侯君集急忙扶李世民下马,尽量压低自己的慌乱。“陛下,剑南五部西獠作乱。”

李世民急匆匆往皇城内走去,侯君集与温彦博紧紧跟着。李世民说:“区区五部蛮夷就让你如此惊慌?你还做什么兵部尚书。”

侯君集连忙说:“陇右八百里加急,吐谷浑名王慕容孝隽率骑兵三万,列阵凉州城外。”

李世民的脚步停下来。“慕容伏允这个老狐狸,一打就退,朕一撤手,他又像只饿狼凑上来了。去,叫右仆射李靖将军和左骁卫将军段志玄一同来两仪殿见我。”

侯君集喏一声退下去。李世民又对温彦博说:“虞国公,你速去找魏征一同来两仪殿。”温彦博退下去后,李世民又返身对守卫皇城的左右骁卫守卫下令说:“等籍耕的长孙无忌和房玄龄回来,即刻叫他们入两仪殿见朕。”朱雀门卫威武答一声喏。

两仪殿内,李世民与他叫来的几位重臣正在商议眼前的局面。

侯君集吵囔着说:“甭管他们几个一起来,咱们打就是了。这才哪到哪,颉利的草原十八部不也打下来了吗?”

魏征对于有些粗鲁的侯君集翻个白眼:“潞国公,陛下让你做兵部尚书,是想让你跟李靖将军学习,现在怎么越来越像鄂国公了。打,怎么打?谁去打?粮草从哪拨,调哪路兵将,哪里是一个打字就解决得了的。”

侯君集虽有些鲁莽,但也知道魏征说得在理,便一拱手说:“那魏先生说怎么办?”

魏征说:“眼下的战事有两起,剑南反獠不过是廯疥之患,吐谷浑如处置不当才是心腹大患。”

房玄龄说:“玄成公说得不错,其实这两件事分开了看也不难,吐谷浑这两年不断侵扰陇右四郡,扰西边贸易,派大军讨伐,又逃之瀚海,此乃大患。可使李靖将军经略此事,至于剑南反獠,擢一大将为行军总管讨伐即可。”

长孙无忌说:“怪就怪在才过年,这两件事就一起来。臣听说,这次领着岭南五獠造反的,又是那个前朝的陈璟赫?”

侯君集说:“此人还真是贼心不死,贞观元年李孝常谋同刘德裕造反,此人也牵涉其中。”

长孙无忌说:“我听说此人是李靖将军的师弟?师从隋上柱国韩擒虎。”

李世民不禁好奇:“哦?右仆射,可有此事,此人如何?”

李靖一笑,对李世民说:“不错,陈璟赫确实曾在臣的舅父门下学习。此人文韬武略,皆出臣之右。武德元年,太上皇围长安,此人带前隋皇子突围出逃。臣与太上皇及河间王带兵追赶,本来可以擒下此人,但他拼死抵抗,又得四战族援助,被他走脱。”

李世民听说到说陈璟赫才能还要超过李靖,不禁来了兴趣:“哦,此人才能能出药师之右,又忠心护主,不能为我所用,实在可惜。”

长孙无忌说:“有什么可惜的,此人当年护主,可谓忠,如今大唐盛世,建国已经十七年了,还兴风作浪,是谓愚忠。”

魏征也说:“是忠臣,不是贤臣啊。”

李靖又说:“陛下,永丰仓的粮食打草原十八部的时候已经用完了,到现在还没补满。恐怕也只够征讨剑南的,洛阳含嘉仓中的粮食要供应关中与东都。是动不得的,眼下来看,只能先讨反獠,要一举解决吐谷浑,还要等秋收以后,江南淮南的粮食运进来。”

李世民思考片刻:“不错,征讨吐谷浑还是要李靖将军坐镇。眼下先让段志玄将军去凉州,与凉州都督李大亮一起同慕容孝隽对峙。令侯君集与任城王李道宗一同调拨军队,另着岷州都督李道彦与利州刺史高甑生督办粮草军械。李靖将军,你看人手是否足够了。”

李靖思忖着说:“打退吐谷浑是够了,但要彻底打败吐谷浑,臣还需要三个人。”

李世民不禁奇怪:“哦?哪三个人?”

李靖回答说:“薛万均、薛万彻兄弟与突厥交战多年,且勇猛当先,此战可用。另铁勒部族的契苾何力,常居甘凉二州,熟悉当地情况,此战不可或缺。”

李世民点点头,答应说:“好,就依李靖将军。”

房玄龄此时说:“陛下任用利州刺史高甑生督办粮草,是考虑此战剑南道的粮草供应更近,但高甑生被调走了,谁来征讨剑南反獠呢?”

李世民一时陷入思考,突然小黄门报:“玄武门长上、左领军大将军张士贵午时述职。”

李世民闻报,一展笑容说:“有征西南反獠的人选了。”

2

江南道,衡州衡山西麓,是夜族宗室安居之所。

夜垣背着碧天沧月又要离开家乡,便来向夜奭辞行。

夜奭正在庭院中指导自己的小儿子练剑,小孩子还小,一个转身跌倒了,夜奭站在旁边无动于衷,不说一句话,也没有要扶起小儿子的意思。

夜垣见小表弟摔倒,不忍心,还是将小表弟抱起来,小孩子见到自己的父亲严厉,本来摔在地上,只是瘪着嘴忍着眼泪,现在夜垣将他抱起,一下子委屈再也憋不住,将手里的小木剑一松,两只小手勾住夜垣的脖子,嚎啕大哭起来。

夜奭依旧站在那里:“自己摔倒了不赶紧爬起来,将自己手上的剑放开,你哪里有点夜族战士的样子,还有脸哭。”

夜垣见舅父动怒,不免也神色紧张,只是将小表弟放下,为他揩干眼泪,小孩子受到斥责,不敢再哭,连连抽泣。

夜垣过来跟夜奭行礼:“世子息怒,圻弟才四岁,世子可以慢慢教他。”

夜奭一抬眼:“你四岁的时候,我也是这么教的,你今天才能成为一名合格的夜族战士,过多的宠溺爱护对一个战士的成长没多少好处。眼下四战族风雨飘摇,我夜族又折损了碧天沧月,我没有时间慢慢教他。”

夜垣见夜奭神色并不柔和,连忙垂首说:“夜垣无能,出衡州两年,还未能修复碧天沧月。”

夜奭不加职责也不加勉励:“你回来时说远族的孩子想用孤夜寒星修碧天沧月,你把碧天沧月的事告诉远族人,你就这么信得过他?”

夜垣咽了下喉咙:“弟子就此事请教陈璟赫将军,陈将军说夜族最锋利的剑不是碧天沧月,是夜族弟子坚韧无畏的意志,弟子···弟子···”

夜奭眉头一沉。

夜垣说:“弟子觉得此话有理。”

夜奭冷淡地说:“我不喜欢听他们文绉绉的讲法,我只知道实力最要紧,只要能够让夜族强大繁荣,我不在乎什么方式。如果孤夜寒星能够修复碧天沧月,我要你不管用什么办法,都要把孤夜寒星拿到手。”

夜垣沉默片刻:“喏”

夜奭轻轻舒了一口气:“这件事,你父亲知道吗?”

夜垣回答说:“不知。”

夜奭背着手转过身去:“那就好,说到底他还是姓远。”夜奭突然转过身来:“垣儿,我要你记住,什么都没有宗族重要,你只要做好这一点,夜族也可以是你的。”

夜垣神情黯淡,他此前从不怀疑舅父的话,也把夜族当做最重要的一切,但现在他仍旧把夜族当做最重要的事,但脑海里不断闪现出别的事情。夜垣沉着轻声地回答:“夜垣明白。”

江南道朗州沅水江畔,远扬威豹首环眼,络腮须髯,威武不凡。开口说话,声如洪钟。“你说什么?孤夜寒星?不说你不是宗室弟子就没资格看一眼宝剑,你才把少宗主打成那副模样,你现在居然跑过来跟老夫说要借孤夜寒星一看,谁给你的勇气?是你祖父远培南还是躲在白马寺念经的远扶北。”

远行抱着手弓着身子,任凭远扬威劈头盖脸的一顿呵斥。远行本就没抱丝毫希望借到孤夜寒星,他也不敢还嘴,无论是为了还要在远族生活的父母,还是为了给夜垣探听孤夜寒星消息的承诺。

远行再一揖手,说一声:“族祖父息怒,远行告退。”

退出来,远行心情有些低落,出门两年后回来,这个年过得并不平静。自己学了本领回来,不仅没有带给家里人荣耀,反而惹了事,往后父母恐怕要生活得更加小心翼翼。

夜垣与闻博对自己真如手足一般,夜垣为了修复碧天沧月奔波不已,自己明明知道可以怎么帮他,却无力做到。

最后,远行看着牵着马,背着行囊的陈绯璃,他们于今日出发,前往洛阳,要去白马寺拜访叔祖父远扶北。远行突然感觉让陈绯璃跟着颠沛挫败的自己一起,实在是委屈她了,有负陈璟赫之托。

陈绯璃问一声:“借到了吗?”

远行摇摇头,将陈绯璃扶上马,然后自己翻身上马。

陈绯璃说一句:“你也不要苦着个脸,借不到再想别的办法就是。”

远行点点头:“我们先去岳州与夜垣汇合,然后北上洛阳,我听祖父说当初远族得到孤夜寒星,最开始便是叔祖父使用,他应该知道孤夜寒星的事情。”

陈绯璃一笑:“既然是这样,那我们这就走吧。”陈绯璃看得出远行心情低落,但她不懂怎么去宽慰眼前这个平时受自己欺负,还总是能露出微笑的少年,她只有不再像以前那样磨磨蹭蹭,好不给远行多添琐事。

3

再到洛阳,远行的心境与之前截然不同,再没有那般新奇自在,很多事压在他的心头,他瞧见旁边的夜垣也是眉头轻蹙,毫无表情。

他似乎开始了解夜垣为何总是这个样子。再看看旁边的陈绯璃,似乎一脸天真,仍旧神气十足,远行并没有感慨陈绯璃的无事于扰,也没有羡慕,他心里暗暗想着,一定要再努力一些,要变得更强,这样才能在未来看不清的日子里有能力保护她的无忧无虑。

白马寺位于城东二十里外,是东汉明帝于永平十一年(68年)为了安置摄摩腾、竺法兰两位天竺高僧而建。二位高僧来到洛阳时,用白马驮载佛经和释迦牟尼佛白毡像,汉明帝十分尊重两位高僧,将他们安排在接待他邦使臣的鸿胪寺暂住,待道场建成,便以“寺”名之,以示尊重,又为了纪念白马驮经,便叫做白马寺。后续几百年,佛教入中原,修建无数传道法场,皆以寺名之。仅南朝建康城中,佛寺便数以百计。

自摄摩腾和竺法兰在白马寺译《四十二章经》,几百年来,又有无数高僧来到白马寺授法参禅,曹魏嘉平二年(250年),天竺高僧昙柯迦罗来到白马寺,成书《僧祗戒心》,意在教化皈依者约束本心,平息求静。

曹魏武学少俊朱士行,年少成名后误入武学阱道,三年不出,遂拜在昙柯迦罗座下,落发为僧。戾气尽除,渐得自我。从此以后,无数武学大家心灰意冷之际,多寻名山古刹,隐姓埋名,悄然自渡。

齐云塔在白马寺最东,是中原第一座比丘尼道场,是一座密檐式四方砖塔,有十三层,高七丈。塔院四周有数间禅房,皆面墙而建,无门可循。引远行三人至此的小沙弥行个佛家手礼说:“三位居士,非僧家弟子的清修者多在此院中了,小僧不敢扰了居士们的清修,只能将三位带到这里了。”

远行连忙行礼,回一声:“多谢小师傅了。”

那小沙弥便自行退去了。远行在齐云塔院中走过一圈,见院中禅房皆面墙而开,房中或僧或俗,皆闭目危坐,神情安宁,冥思自得。

远扶北离开远族时,远行尚在孩提垂髫年纪,并不认得自己的叔祖父。远行走到庭院最东南的角落,此处不是禅房,而是被土墙圈出一隅,又成一院,院中有一颗枣树,高出土墙。令人奇怪的是,时值孟春,枣树上虽然没有叶子,确有满树青枣挂满枝头。

远行走到土墙边,轻轻吟道:“世事弥艰,道阻且远。”

忽然听到土墙内传来一声叹息,又有人轻声吟诵:“离欲寂静,是最为胜。”

远行连忙正面着土墙躬身问:“是叔祖父吗?远族弟子远行拜见。”

里面年迈又苍劲的声音说:“不肯曳尾泥沼之中,殊不知清水之中亦是洪流。既然如此,你便进来吧。”

远行退开几步,见土墙之上并没有可入之门。便对墙内说:“叔祖父,此墙无门?”

里面传来笑声:“无门你便不进了吗?”

远行见土墙并不算高,只需纵身便可翻过,于是蓄一口气,纵身一跃,便越过墙头,来到院内。只见院中正中有颗大枣树,枣树四周有石阶,石阶上各坐着四个人,皆着僧袍。第一个蓄发带簪,须髯灰白,与祖父远培南样貌相近,此刻盘坐在石阶上,眼中带笑看着远行。

远行再看向西面有一老僧,头发灰白,披散而乱,打着佛印,眼睛微闭,盘腿端坐于石阶之上,石阶之下有一地的枣核。

再看向东边,有一老僧无须无发,僧袍如新,一尘不染,面容整洁,似乎才沐浴过一般,仔细瞧他,有一片枯叶缓缓坠下,落在他头顶,他身上似乎被一层光笼罩,那枯叶并未沾到他,便滑落下来,落在地上。远行心想,这神僧需得多深厚的内力,才使得落尘不染,僧衣如故。

远行再转过身来,见北边枣树下还有一僧,此僧的僧袍早已变色,与旁边的杂草一色,这老僧双手合十,一动不动,身上长处杂草,面庞头顶长出青苔,有虫蚁在他身上爬行跳跃。稍不仔细看,恍然让人以为是枣树下杂草中的一尊石像。

远行被此画面一惊,再定睛一看时,发现这老僧背后根本就没有土墙,只有一石阶,不远处就是等着的夜垣与陈绯璃。远行不仅惊呼一声:“这···”

背后有声音说:“进得园中,有何不同。”

远行忙转过头,面对着那个与祖父容貌相近老者。便行礼拜见:“孙儿见过叔祖父。”

那老者点点头一笑。

远行连忙说:“此处没有土墙,为何我···”

那老者打断远行说:“是幻像,像由心生,不在于有或没有,而在于你见或不见。”

远行觉得懵懂,但也不再深追。便想起身后的陈绯璃与夜垣,对老者说:“叔祖,我已入蜀见过陈璟赫师叔,如今陈师叔让我带他的小女儿来拜见您,陈师叔说他不能躬身侍奉,心怀惭意。”

陈绯璃走过来跟远扶北行礼,说:“阿耶日夜惦念,特地叫绯璃拜见师祖。”

远扶北轻轻一笑:“好孩子。”继而看一眼夜垣,问:“这个也是远族的孩子吧。”

夜垣听了,便抱手说一声:“夜垣见过前辈。”

远行接着说:“夜垣虽然姓夜,是远驻师叔的孩子。”

远扶北点点头。看着夜垣背上的黄布条说:“你背着的是碧天沧月吧。”

远行和夜垣都一惊,夜垣忙解下黄布条,捧给远扶北。

远扶北继续说:“你们不必奇怪,你们都只以为碧天沧月是夜族的兵器,其实二十年前,正是我的随身佩剑。”远扶北轻轻打开黄布条,看到碧天沧月剑身上的裂纹,并不显得十分吃惊。只是问:“此剑可遇到什么异兽?夜初浅现在何处?”

夜垣回答:“几年前,正是夜初浅长老持此剑去探嵩梁山妖兽,才致碧天沧月受损,夜初浅长老也因此殒命。”

远扶北闭上眼睛,叹息一口气。又睁开眼睛:“世上的事总是这样,过犹不及,怠则生陋。想当年,我跟夜初浅也是你争我赶,互不相让,时过境迁,令人唏嘘。”

远行连忙问:“叔祖,要修复碧天沧月,是否只有用孤夜寒星可行?”

远扶北抬头看远行:“你想用孤夜寒星修复碧天沧月,是个好孩子。只是如今按兄长在远族的境遇,你怕是拿不到孤夜寒星吧。”

远行低下头,沉默不语。

远扶北继续说:“上古神兵中,孤夜寒星、碧天沧月、沙洲月牙、寒潭清霜皆是盘古指骨所铸。应该任取其一,皆可相互修复。只是能致使此四柄神兵受损的,只有吞食盘古血泪的上古神兽,你们去过嵩梁山了吗?”

夜垣回答说:“没有去过,当时夜初浅长老提着一口真气将剑送回来,便没了生迹,我们也不知道碧天沧月究竟是如何受损的。”

远扶北有问向远行:“这些年,洞庭大泽可有什么事情发生?”

远行有些疑惑:“不过是刮过几回大风,发过几回大水,并没有特别的事发生。”

远扶北又对远行说:“你把你左手袖子卷起来我看看。”

远行有些奇怪,但依旧照做,露出胳膊上的兔子胎记。远扶北看到这个胎记,点点头。

远行不禁奇怪:“叔祖,这个胎记有什么特别的吗?祖父也格外关切。”

远扶北将远行的袖子放下:“眼下还不到跟你说这件事的时候。只是你想要帮这个孩子修复碧天沧月,就要有勇气将孤夜寒星拿在手上。”

远行仍觉得有诸多迷惑,似乎叔祖父故意不给他解开。

远扶北又突然问:“远行,你看见另外这几位修行者了吗?”

远行环顾一周,再看一眼另外三位僧侣,回答说:“看见了,难道也是幻象。”

远扶北见远行有些悟性,便轻笑说:“他们是真的坐在那里的,但心境的修行除了自己,谁也看不见,你要说他们的肉身是幻象也并没有错。你知道他们在这里坐禅多久了吗?”

远行想了想说:“西边这位看不出来,东边这位僧衣洁净,应该才坐禅不久,北边那位,已与周围融为一体,想来很久了。”

远扶北笑了笑,摇头说:“我三年前来到这座园中,他们就已经在了,这三年来,我从未见他们动过。要不是见到西边那僧脚下有枣核,我只当他们都不是活人了。”

远行似乎不敢相信:“三年未曾动过?”

远扶北点点头说:“不错,我彼时也想学他们辟谷苦修,但难捱腹中饥饿,眼前就有枣树,我想不明白他们是如何取枣而食。终于有一日,我想到月影是凝气成漩,仍旧是与茫茫虚无中引导气流而成,便终日琢磨,才弄懂了这运气之法。”说话间,远扶北将右手横放在面前,远行只觉有风从他手掌漩出,枣树上一颗枣被风吹落,便落到远扶北掌上。

远扶北一笑:“看明白了吗?”

远行只觉奇异,但摇摇头,没有说话。

远扶北一笑:“如此便好,你自去吧,你我祖孙自今日起止有三面之缘,等下一次你再来找我,你就应该明白了。”

远行仍旧迷惑重重。与陈绯璃和夜垣向远扶北躬身行礼告辞。

4

嵩梁山,天门洞,青丘坪。是一处鬼斧神工的天险之处,古树参天,藤蔓缠绕,青苔遍布。有两山相连之处,山体变得极窄,墨色的石头像两柄巨刀相击而成,最薄处留出一个贯穿南北的巨洞。仰望洞中,白云深处似有楼阁亭台,恍然直通天外的大门,遂称天门洞。洞后有一天然石质平台,不知从何时起,被称作青丘台。

有一人立于天门洞下,淄衣与墨色的山石融为一色,但他身边匍匐着一只巨大的白狐。有人走近,白狐抽了抽鼻子,张开眼睛,站了起来,比旁边坚毅的身形还高,白狐咧开嘴,露出洁白尖长的牙齿,竖起尾巴,有九条洁白健硕的尾巴。

来的人在石阶下对那淄衣身影拱手说:“禀殿下,陈璟赫将军已经起事,吐谷浑也筹备出兵,我们是否也即刻前往长安?”

那个身影伸出一只手,抚慰一下白狐,白狐一下子变得温驯,重新趴在地上。“不急,我们打的不是豺狼,是狮子,打狮子不是要跟它搏力,是要让它好好吃几口肉,等它乏了,再将它一击毙命。”

来人重复问道:“殿下的意思,陈将军和吐谷浑的慕容伏允,都只是丢出去骗李世民的诱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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