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老入座之后,便有弟子将门悄悄掩上,仅留守敬堂两位直系弟子在门外远远守候。
没等顾睿智开口,丹房长老杨徽便奉上一颗五级丹药圣母丹,缓缓冒着烟气。
顾睿智接了过来,直接吞口服下,顿时洞府之内一阵清凉,将心肺之火紧紧压了下去。
“各位长老,梯云峰外厨弟子出了人命,这干系可不小,估计不出一天,梯云峰又会成为天际门的笑柄啊!当然,我这个守敬堂长老难咎其责!”
灵宠阁与宝阁坊两位中年长老跟上次元宣初见时一样,一声不吭,不表态不发言。
顾睿智继续说道:
“若是死在妖魔战场上,郡城那边还好交待,可是死在梯云峰上...”
传功长老坐在桌旁,轻轻叩了下桌子,声音略显沧桑道:
“顾师弟,死因查明了吗?”
顾睿智苦兮兮地望着丹房长老杨徽,紧接着扫了众人一眼,沉声道:
“我亲自去查验过,伤痕不止一处。”
灵宝阁长杨山眉毛抖了抖,指尖交错发出滋滋滋的异响。
“杨长老?”
杨山挺直身子,面色平静,并无一丝慌乱。
“我也是今天才知晓的,灵宝阁已经查过了,那些畜生们都还老实,并无异样。”
顾睿智微微皱眉,问道:
“会不会净化的那头自幼养在阁子里的灵宠“狸力”犯了凶性?”
在传功长老与守敬堂长老的注视下,杨山额头上有些汗流了下来,不过好在顾睿智并没有就此话题深入,而是别有意味的盯着元宣看了看。
元宣心里有些嘀咕,不会是脏水泼到自己身上了吧。
果然,顾睿智缓缓道:
“元长老,据外厨弟子报,当时看到你门下弟子慌慌张张的进了卧房,是去察看什么?”
元宣正要开口,丹房长老突然插话道:
“那时候人已经死透了,我亲自去查探过,体内有马兜铃的残留物,还有一丝淡淡的不易察觉的抓痕印迹!”
顾睿智一愣,对于他的话没有什么思想准备,下意识里问道:
“马兜铃归丹房管辖,那这个死因就集中在丹房与灵宠之间了?”
杨山嘴角微斜,眸子里闪过一丝莫名的神情,冷冷笑道:
“要是有胆量杀了那头小异兽,尽管去灵宠阁取,在下有事儿先回了,你们慢议!”
“等一等!!!”
传功长老声若洪钟,皱了皱眉道:
“还没解决事情,就要走吗,把事情推给一个畜生身上,就是你们最后的定论?”老者似乎有些疲惫,含糊道:
“梯云峰上空的云层有点厚啊。”
丹房长老杨徽陪着笑道:
“看来秋雨要来了,尸体上虽然有狸力的抓痕,不过丹房马兜铃保管不善,难辞其咎,先把这个月的丹药自罚了吧!”
杨山颇不情愿的坐了下来,寒意十足的盯着顾睿智:
“我还是那句话,杀了它能交差,我没意见。当初我就说过异兽秉性难移,还不是紫霞峰宣静柔心肠慈软,偏偏说动了元...上任掌教应了此事儿,也没见你们提出异议来!”
顾睿智苦笑道:
”陈芝麻烂谷子事儿了,提他干嘛?“
”顾师弟,杨山说的不无道理,收留异兽总归是个隐患,借这个机会禀明掌门,除了此兽!“传功长老说完,带着深意的眼睛瞪了下丹房长老杨徽:
”自罚一月的丹药,倒是便宜了你,依我看,丹房全体弟子都要暂停一年!“
“是是...,各位,就依传功长老所言!“
顾睿智望了望宝阁坊长老,最后将目光停留在元宣身上。
”既然诸位没有异议,就依此汇报掌门后,由守敬堂弟子接手处理抚恤等后事儿。“
元宣没有理他,这出戏终于演完了,幸好费至第一时间查探得真相,不然他还真以为灵宠阁长老是个容易欺负的雏儿,只是不知道丹房这次送出了多少丹药,才让这个老狐狸妥协。
传功长老是个明白人,好像是不太愿意打破梯云峰多年来的平衡,所以含糊其辞,不过他那句把责任推给畜生身上,倒像是提醒自己。
元宣也不着急,等着顾睿智起草好报告,与诸位长老一起按个手印就算是给掌门和梯云峰一个交待了。
等到第二天消息传遍了整个梯云峰,內贤堂的费至第一个坐不住了,一大早就拉着王一齐的手咚咚咚撞开了元宣的房门。
不过元宣并不在房内,王一齐一拍脑袋道:
”去栈口看看?“
费至如风一般跑了过去,王一齐气喘吁吁的跟在后面。
”你慢点哎...“
远远看到栈口的那位年轻人轻声招手唤二人过来。
”这已是连续三天夹带做坐拿草了?这么大的手笔,看来他们要动手了。“
费至皱着眉头,走近一步:
”元宣..长老,你明知道丹房所为,为何还与他们同...“
元宣面无表情的看着他,根本没有让他继续说下去:
“证据呢?”
费至漆黑的脸上,隐约闪过一丝怀疑:
“没有!”
栈口的氛围有些压抑。
“对方推得这么干净,你没证据拿什么跟人叫板?何况对手起码是两个以上的长老”元宣微笑着看着满脸失望的费至。
王一齐睁大了眼睛,显然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
”除了丹房长老之外,难道是灵宠阁长老杨山演的苦肉计?”
“那你也不能按了手印,对事实的肯定,就是对真理的否定!”费至冷清的脸色略显缓和。
元宣轻轻掀起青色长衫的下摆,从栈口上走了下来:
“栈口的风那么大,怎么没把梯云峰头上的乌云吹散了!”
走了几步,回身盯了费至一眼:
”有时候让敌人麻痹,才能更好的关门打狗!“
”先把这事儿放一放,着急并不能解决问题,明日便是梯云峰弟子每月的比试了,你们可不能给我丢脸喽!“
王一齐抹了抹额上的汗:
”费师兄,似乎这般兴师问罪,有点不尊敬长老啊!“
”都像你瞻前顾后,不问怎么知道长老怎么想的!“费至漆黑的脸庞上闪现了一抹发自内心的笑意。
...
梯云峰练功房,传功长老高坐在上,左边坐着守敬堂长老顾睿智与丹房长老杨徽,右边坐着宝阁坊长老与內贤堂长老元宣。
”这是何人名下,看着有些面生啊?“传功长老饶有兴趣的看着台下的年轻人。
元宣对着那个年轻人微笑着点了点头,丝毫不避讳他挑衅的眼神看着自己!
”你说过的,只要弟子此次月末夺魁,就给我挑战你的机会!“
元宣苦笑不已,幸好武痴声音比较小,不然被台上那些长老听见还不嘲笑自己,身为长老还与弟子胡闹。
传功长老笑眯眯的盯着武痴:
”是块好料子,怎么我之前从来没见过你来练功房啊?“
武痴想了半天,憋红了脸,望着元宣。
元宣心道,总不能说看不起这些比试的同门吧,轻咳了两声道:
”传功长老是责罚,更是关爱,明日起便来练功房请长老多多教诲!“
武痴长舒了口气:
”是!弟子去比试了...”
练武场上,传功长老的大弟子与武痴对峙着。
当武痴走到擂台上时,好像换了一个人,浑身充满着光泽与自信,与方才结结巴巴回长老话的那个年轻人判若两人。
传功长老的大弟子深的真传,虽然未到二十五岁,一身木系灵气却已经突破了四级,登上了五级之门。
突然他身形一转,整个人化作一道幽光,激射出来,直击武痴的面部。
武痴脚尖踮起,在他身影快到的一刹那,脚后跟倒转,用脚趾头的力量在半空中化了一个圈,完美而洒脱的避开了迅雷一击!
传功长老的大弟子满脸震惊,没想到年轻弟子中能轻易的避开这道雷木破,这可是一路过关斩将的拿手招数。
而这个时候,武痴双掌犹如坚硬木桩,随着扭动身体的方向,狠狠地拍了出去,发出肋骨碎裂的闷响。
传功长老丝毫没有在意弟子受了伤,犹自陶醉在刚才飘逸而出掌又恰到好处的武痴。
只是当看到丹房长老与元宣竟然一前一后的离开了练功房,忍不住叹了口气,随后又沉浸在武痴与弟子的比试当中。
元宣从言石与言乔那得到了第二个消息:
”丹房刘林去灵宠阁待了很久,然后与灵宠阁长老一道往后山去了。“
元宣颇显严肃的吩咐两人暂停监视,等到练武场比试结束,就带着武痴回到內贤堂,与其余等人安静的等着,他没回来之前,谁都不可妄动!
从练功房上没看到灵宠阁长老出现,而传功长老竟然有意无意的问了下杨山怎么没来,这就让元宣更多了些怀疑。
元宣悄无声息的走在荒凉的路上,在离崖壁还远的地方看到了杨山与杨徽,这两人都姓杨,还真是巧合。
两人说话的声音很轻,似乎在如此荒凉的地方也在防备着什么。
微风吹过,下风口处的元宣听到了一些东西。
”杨山,这次出手怎么这么急?“
”听说南方有个宗门内乱,迫切需要七级妖兽打压对方,因而找到了南门家。“
”七级妖兽?怪不得这次我光坐拿草都花了两三万金币,不过南门只是个商家而已,怕他作甚!“
”杨徽师兄,你是不知道,这老家伙狗急跳墙竟然要挟我把私贩妖兽的事情抖出来!“
杨徽皱了皱眉,看着刘林远去的方向,他之所以亲自出马,是因为涉及两个七级妖兽,万一出了问题,那可是梯云峰的大乱子。
之所以没有亲自送丹药给守护者,也是怕他心生怀疑。
两人等的有些心急,不时地往后看着:
“杨山,这么荒凉的后山,不会有人来的,而且练功房的比试不是一时半会儿能结束的。”
“我是在想刘林怎么这么久还没出来,不会是守护者对丹药起了疑心吧?”
“不会的,刘林每年都会送丹药,这次不过是提前了几天,不会察觉的。”
果然,两人看到远处刘林拿着五星精铜匙对着两人挥了挥手。
等到两人从后山下了崖壁,元宣急忙跟了上来,突然下面传来狗吠的急叫声音。
”杨山,快控制住它,惊醒了守护者就完了!“
”放心吧,这笼子乃玄铁所制,狸力跑不掉,估计是被噬妖塔妖气感染,我给他搞点鼠儿果!“
元宣等了好久,不敢动弹,突然半山腰的地方传来喀嚓的声音,好像是打开沉重的铁门传来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