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这只产鬼已经游荡很久了,”烛龙的语气依旧是没什么情感,“只有借正乙真人催生符方能驱除。”
“嗯······”
还没等我问那是什么东西,产鬼就突然唱起了一阵诡异里带着一丝惊悚的歌谣,我听得浑身冰凉,我瑟缩了一下问道:“这什么东西啊,唱歌这么难听?”
“我唱得难听吗?”产鬼慢悠悠地跨过产房的门走了出来,“我说这昆仑上的畜生怎么都出来了,原来是为了你啊。”
“你说什么?”我气急。
“齐宣你呆着!”白泽深深皱起眉头,她神情凝重地盯着那个产鬼,似乎在怪她多事。
这时候烛龙突然挡在了白泽身前,不顾场合地变出了真身,他那只联通阴阳的眼睛立刻发出了异样的寒气:“你回去,我不会动手,不然的话,你知道后果。”
可那产鬼却不害怕,她幽幽走到烛龙眼前,丝毫不惊慌地感受了一下来自阴间的寒气:“烛阴,你有你的工作,我有我的使命,我们各司其职,你不要拦着我。”
“你的使命不是杀人。”烛龙极力压制着自己的怒火,“我再说一遍,你回去,我不会动手,不然的话,你知道后果。”
“你以为我打不过你?”产鬼的声音瞬间变得冷如寒霜。
烛龙并不跟他废话,直接变身,那只黑洞洞的眼睛在烛龙的催动下,逐渐张开了一条缝:“我再重复一遍,我的话,我未必打得赢你,但是你要是不走,我就把你送回秦广王那里!这话我不会重复第三遍!”
白泽说过,烛龙的下目是连接阴阳的通道,但如果强行把产鬼扭送回去会消耗烛龙大量灵力。
显然那产鬼并不知道,他的眼神开始犹豫,下意识地倒退了一步,眼睛里,流露出一丝压抑不住的恨意。
“产妇家属在吗?”在产鬼犹豫的空档,结界外响起了护士的声音。
“在在在!”那匆匆赶来的男人立刻冲上去,眼中都是紧张的神色,直到护士将一个完整的孩子递给他,他才露出笑容。
“是个男孩,十一点四十分生下来的,去办手续吧。”护士接着道。
“哎哎哎,我知道我知道。”那男人满脸写着兴奋。
白泽见孩子生下来,立刻站到了产房门前,生怕产鬼对产妇不利。
但产鬼似乎对产妇不感兴趣,只是盯着那个男孩,一双眼睛气得通红,几乎说不出话来,但他终究吐出一口气,转身指着烛龙道:“烛龙,算你狠,我们来日再见!”
“不想见你!”烛龙并不打算给他逃跑的机会,他的下目缓缓睁开,一阵阴风扫过,产鬼就被他吸入了那只眼中。
自打产鬼的事发生以后,烛龙的身体一下子垮掉了,每日不是跟我一起在地下室休息就是在客厅狂吃,而我因为这样的朝夕相处,对烛龙的态度也有了大大的改观,日常也能接受他的黑脸还有他给我的各种诡异的药丸了,因为有了烛龙的帮助我的进步也越来越大,很快我就能不费吹灰之力就把蚂蚁怪放倒了。
“青鸾,你不觉得今天的太阳有点儿大吗?”不知道为什么,最近几天我总觉得外面越来越热,甚至连晚上也是奇热无比,明明这时候都已经十月了,外面的树叶不黄就算了,气温还总是维持在三十几度。热得我不知所措。
“的确是这样,”青鸾拉开窗帘,看着外面炽热的阳光,微微皱眉道,“你看这太阳这么大,听说好多单位都已经放假了,就是因为这个温度没办法上班。”
“就是。”我们公司也是这样,上次见义勇为被市里表扬后,公司对我的态度大大改观,放假也没少了我的份,“我总觉得有些不寻常。”
“······”
“怎么了?”我见青鸾紧紧攥着窗帘不作声,立刻从沙发上跳起来追问道。
青鸾并直接没有搭理我,他看了看外面的天,又掐了掐手指才转身对我道:“这样的天气出现有三十几天了吧?”
“对啊!”我当然记得清楚,放假的时间总是过得很快而且很有数。
“白泽!”青鸾突然眉头一皱,奔向楼梯口喊道,“快下来!”
白泽正在楼上鼓捣着自己那堆衣服,听见青鸾的喊声,立刻下了楼:“怎么了?”
“你没注意今年夏天格外长吗?”青鸾问道。
“女生永远不会觉得夏天时间长啊!”但白泽却不以为然,她环着双臂坐在了沙发上。
“这已经十月了,天气三十几度,平城再过个把月可是要供暖了。”我不服气地嘟囔道。
听了我的话,被漂亮衣服堵住眼睛的白泽终于觉出了不对劲,她拉开窗帘,看着外面炽热的阳光,手里捏着窗沿上的灰尘,呢喃道:“这么大的太阳,难道是金乌不见了?”
“金乌是什么玩意?”我读书实在太少,这些名词我一个都不知道。
青鸾还是很有耐心的,他很好看地笑了一下道:“根据《山海经》等古籍的记述,中国远古时代太阳神话传说中的十日是帝俊与羲和的儿子,它们既有人与神的特征,又是金乌的化身,是长有三足的踆乌,会飞翔的太阳神鸟。如《山海经·大荒南经》中有“羲和者,帝俊之妻,生十日“;《山海经·海外东经》说“汤谷上有扶桑,十日所浴,在黑齿北。居水中,有大木,九日居下枝,一日居上枝“;《山海经·大荒东经》也说“汤谷上有扶木,一日方至,一日方出,皆载于乌“,便是对十日神话传说的记述。”
“难道这太阳烛照就是金乌?”我还是听不懂。
青鸾并不发火,只是笑了笑继续道:“《淮南子·精神篇》中说“日中有踆乌“,郭璞注解说“中有三足乌“,则是对太阳为金乌化身的说明和解释。远古神话传说中的十日,每天早晨轮流从东方扶桑神树上升起,化为金乌或太阳神鸟在宇宙中由东向西飞翔,到了晚上便落在西方若木神树上。”
“简单说,金乌就是掌管太阳升落的神。”白泽继续望着窗外,心神不宁。
“那是什么?”我突然看到门外站着一个身材十分娇小的女孩。但她比正常人多了一对很薄很薄的翅膀。
“蝉?”白泽似乎很惊讶。
虽然我读书不多,但蝉我还是知道的,他们通常只能活一个夏天,但眼前这个小女孩居然是修炼成人的蝉,这简直修炼比修炼气死人啊。
“那个,我没有恶意,”那只蝉怯怯地走上来,“我想请你们帮我一个忙。”
白泽对天地间的异兽都十分了解,她看了看那蝉,还是将她放了进来。
这只蝉的到来才让我知道,她与金乌相遇在这个夏天。起初她并不知道那人就是金乌,而她也只是意外从树上跌落的,金乌见她可爱,便给她注入力量,让她化身成人陪伴自己左右。蝉偶然跟金乌说起,说夏日结束自己就要死了,金乌却说不会让她死去,于是金乌便强制太阳永升不降,算是留住了这个夏天。
可蝉无意之间知道了这是有悖天伦的,她知道白泽是天地灵兽,她不想让金乌去死,所以找到了白泽。
“我知道,为了我,金乌可以去死。”蝉小声呢喃道,“可我不能让他死。”
“是不是为了他你愿意去死?”白泽的声音,冷静到没有温度。
“你疯了吗?”我立刻挡在了蝉面前,金乌冒着死也要跟这个蝉在一起,那肯定是真爱,如果白泽杀了这个蝉,怕是又要招惹到这个金乌了。
“你让开!”白泽一双黑漆漆的眼睛落在我的身上,那冷冽的目光,看得我心头一颤。
“不让!”我咬着牙道,我知道只要我认怂这只蝉就要死了。
可没想到那只蝉轻轻推了推我道:“小哥哥,你让开,我愿意为了金乌去死!”
这样的回答让我来不及反应——我是个母胎单身狗,这样的爱我理解不了,但我对蝉的勇气却是十分钦佩,我下定决心一定要救她。
但青鸾却走到我身边低声道:“让开吧,有些事你不该参与。”
“青鸾,”青鸾是爱意缱绻的鸟,我不明白他为什么也不懂这样的感情,“你也要她死吗?”
“你不懂!”青鸾有些不耐烦了,直接把我拉开了,直接把我关在了卫生间。
我简直要气死了,那只是个小小的蝉啊,为什么就不能给她一条活路呢?我在卫生间里拼命地锤着门,可外面仿佛听不见一样,愣是没有人理我。
不知道过了多久,青鸾打开了卫生间的门,那只蝉已经消失不见了。
我心里难过得要死,扑上去不由分说质问道:“白泽,她只是一只蝉,你为什么非要她死?难道她不死就没法解决这件事了吗?”
“你闭嘴!”白泽满脸怒容,“你给我想清楚!她一个月前就该死了,这个世界是有自己的规律的,不是你一片圣母心就能解决所有事情的!齐宣,你给我记住,万物皆有规则,你若是破坏规则,那你就是有悖天伦,就要跟着他们陪葬!”
我被白泽怼得说不出话来,我从来没见过白泽发这么大的脾气,我知道她说的都是对的,可我还是不服气,大概因为这只蝉已经化成人形了,面对和自己一样的生物,我实在是不忍心。
可还没等我说什么,大门就被人“咣当”一脚踹开了。
“白泽,阿夏哪去了?”一个身着黄色运动衫、皮肤白得不像话的少年一脚踹开了眼前的大门,愤怒写满在脸上。
不用介绍我也知道,这个少年就是金乌了。他身上有一股逼人的热气,一进来整个屋子都是热的。我下意识地往青鸾身后躲了躲。
“白泽,你说话!”金乌眼里出现了一种冰封般锐利的光芒,似乎下一秒就要吃人了一样。。
可白泽好像是受了伤,一直捂着自己的右臂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望着金乌,目光中流露出一股淡淡的忧伤。
金乌此刻几乎认定了白泽杀了那个阿夏,伸手就打碎了眼前的一个花瓶,冷冷道:“白泽,我们自小就在一起,我不想伤害你,你告诉我,阿夏哪去了?”
“金乌,”白泽咽了咽口水,“你知不知道,你强留夏天在人间是有悖天伦的?一旦遭到天谴你会魂飞魄散的!”
“我不在乎!”金乌语气急切,“我从小就是孤独的,除了你,昆仑上没有一只兽、一个人愿意接近我,阿夏是我身边的唯一了,我不能没有她,算我求你,告诉我她在哪里?”
“阿夏说她已经享受过人间的美好了,”白泽顿了顿,“她说让你忘了她,以后不要找她了。”
“你,你杀了她?”金乌脸上写满了震惊,倒退了几步。
白泽没有解释,似乎是默认了自己就是杀死那个叫阿夏的蝉的凶手,她垂下长长的睫毛,眸色复杂,不愿多说。
但金乌却因此彻底失去理智,他放开结界,似乎要跟白泽决一死战。
金乌的攻势很猛烈,加之他自己天生的火热属性,尽管在结界中,但屋子里的东西还是被毁得很严重,有些木制家具已经燃烧起来了,我慌忙扯出一截淋浴喷头到处喷水,这火灾可是会死人的。
白泽和青鸾也没有搭理我,两只联手开始对付金乌。可有伤的白泽和本来力量就不强大的青鸾,就算联手也根本不是金乌的对手,招架了两招后,白泽率先就败北被打回了原型。
但金乌没有停手的意思,千钧一发之际,青鸾突然大喊:“金乌你别冲动!阿夏没有死!”
金乌猛地一收招,整个呆在了原地:“你说什么?”
“我说真的,”青鸾急切道,很怕金乌再伤害白泽,“阿夏说她不想看到人间生灵涂炭,白泽答应了她,永远不会告诉你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