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乔烟蹙蹙眉,怎么又是尹家的人?怎么就忘了尹家长房大小姐的夫君目前在户部任职,尹家大小姐嫁的是京城书香大户徐家。想到这里,楚乔烟就忍不住抚了抚额头,希望那大小姐尹黙,不是个难缠的主儿。
“尹凉是什么时候回京的?”赶路这半个月,都是没有书信来往。
房妈妈道:“十天前,姑爷腰部受了箭伤,圣上体恤,现如今在府里养着。”
“他有没有找过大老爷?”关键是楚乔烟想知道尹凉对驱逐出族这件事的态度,如果他不在意呢?可,这样的事儿,毕竟对他还是有影响的。
房妈妈摇摇头道:“这个也不确定,御赐的宅子在靖恭坊,尹家祖上留下来的宅子在十里巷,中间隔了一条朱雀大街,距离也不近。”
“那府里详细情况,房忠知道多少?”
房妈妈道:“姑爷不认得奴婢拙夫,只认得大虎,拙夫没有得到姑奶奶指派,不敢造次拜访。”
“我没有责怪房忠的意思,这段时间京城也混乱,他能打听到这些也不错了,下去歇着吧。”
房妈妈退出去,金玉和银玉进来,那银玉一进来进来就道:“少奶奶,这宅子比桂花巷的宅子还大呢!”
怎么可能?楚家世代为书香之家,没有落败就不错了,怎么会有闲钱买大宅子?不过是因为家里两个女儿,嫁妆上必不可少,就买了的。
银玉见楚乔烟不信,就绘声绘色地说起来,楚乔烟只看着她微笑,等她说完了,才道:“你们也累了,早点儿歇着。”
躺在床上,脑袋却一下子变得清晰了,丝毫没有睡意。路上那种急切的心情也不翼而飞了,突然间才发现自己貌似也没有那么急切地想见尹凉,甚至还感觉到一点点害怕。楚乔烟翻个身,为什么害怕呢?
尹凉这个人城府太深,表里不一,这一点她是早就知道的。那自己害怕的是什么?男人有钱就变坏,是怕尹凉也变坏?楚乔烟对感情观一直有一个自己的结论,她觉得爱情这种东西,都是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之间的战争,从来不关乎其他,而她在这场战争里,从来都扮演着被动的角色,现在是不是该换一种方式了?
想着想着,就迷迷糊糊地睡去,再次睁开眼,天已经蒙蒙亮。床沿上坐着一个人,在灰暗模糊的光线下,看的不真切,好像幻觉。
楚乔烟眨眨眼,那人还坐着哪儿,甚至发出低低的笑声。
是尹凉?他怎么会在这里?楚乔烟脑子有些犯糊涂了,伸出手想要触摸,那手却立刻被尹凉紧紧握住,略显责备地说:“到了也不通知一声,该罚!”
手上传来的温度不假,说话声也不假,自己没有做梦,真的是尹凉!尹凉!
“谁放你进来的?”楚乔烟反应过来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抽回自己的手,怒吼了一声。
“诶?我没找你算账,你反而先说起我的不是了?我为什么不能进来?我还要问你呢,到了也不通知一声,却躲到这里来!要不是我注意到总有人在府邸外打转,留了心跟到这里,你打算躲我到什么时候?”
小心思轻易就被揭穿,楚乔烟支支吾吾半天,不服气地道:“天晚了,这里已经预备好了,就过来歇歇脚。”
尹凉扬眉微笑,盯着楚乔烟。朦胧的光线里,他也觉得这一切都不真实。弯腰,伸出手,抱在怀里才真实啊。可是……
听到某人痛的发出吸冷气的声音,楚乔烟没好气地推开他,嘀咕道:“受伤了也不老实,现在知道疼了?”
尹凉弯着腰,腰上的伤口似是被撕裂一般难受,见楚乔烟说风凉话,也忍不住道:“你就真的希望我死啊?”
“是啊,你死了,我落个干净!”
瞧瞧吧,这两人似乎就是永远的冤家,好不容易见了面,不吵上几句,好像心里就不痛快!
尹凉没有答话,觉得这一刻是真实的了,楚乔烟真的来了,想到这里就自顾自地笑起来,什么疼不疼的,那些都是浮云!
直到他笑得楚乔烟毛骨悚然,实在无法忍受,才出言制止。
外面渐渐传来脚步声,天已大亮,楚乔烟起身,尹凉大摇大摆坐在西边的椅子上,嘴角噙着一抹笑,吊儿郎当地看着屋子里转来转去的三个人,时间似乎退回到过年那段时光。
一时有小丫头进来禀报:“太太已经醒了,不肯吃饭。”
楚乔烟转身见尹凉还坐在椅子上,蹙蹙眉道:“你怎么还不去看看太太?”
尹凉脸上的笑有些挂不住,神色略显黯然,回了声,“知道了。”
等楚乔烟整理好妆容,穿戴妥帖,尹凉依旧还坐在椅子上,眼睛望着窗棂子外的天空,怔怔地出神。楚乔烟心头一动,他还是内疚的吧?大太太病成这样。
走过去,本来想安慰几句的,岂料尹凉扭过头,看了她一眼道:“还是穿红色更好看。”
这人!楚乔烟暗地里握握拳头,就当他掩饰自己的内疚吧!
大太太就住在对面的大房子里,早有丫头婆子在门口守着,见楚乔烟和尹凉来了,连忙撩开帘子,两人尚未走进去,就传来“啪”的一声,是大太太伸手将丫头手里的药碗打在地上了。
小丫头唬的连忙弯腰打扫,见楚乔烟进来,就连声告罪。大太太面部有些扭曲,也挣扎着扭头瞪了楚乔烟一眼,方才注意到一旁的尹凉。
她愣了愣,怔怔地盯着尹凉使劲看,看着看着眼里就盛满泪水,嘴里“哼哼”地发出声音。已经病成这样了,纵然有诸多不愉快的过去,也都过去了。尹凉深吸一口气,快走了两步走到床边。
大太太一把抓住尹凉的手,紧紧握着,只是流泪。尹凉低声说着话儿,楚乔烟看着他们,给屋子里的丫头婆子使眼色,把众人都支退出来,自己也跟着出来。
刚出来房妈妈就找上她,“东西已经都运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