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将军府大宴还是一片歌舞升平。
李夜白慢慢啜食着自己面前的佳肴,突然转头,原来是那南宫玥笑嘻嘻地凑到了自己这边。
李夜白看向他所在的那张桌面,已经是杯盘狼藉,难怪要到自己这里来蹭吃蹭喝。
南宫玥若无其事地对着李夜白的食物伸出禄山之爪,李夜白也不阻止,只是问道:
“如此盛会,为何那国师大人没有来?”
南宫玥正张着血盆大口囫囵往嘴里塞着东西,听到李夜白发问,赶紧猛嚼几口,一股脑吞下,打了一串满足的饱嗝,又顺手从路过的婢女那儿拿了根牙签,剃着牙回答道:
“李兄你有所不知,这外界传闻啊,大将军和那国师不和已久,两人都是互相不搭理对方,说是大将军觉得国师只会嘴上说说而不会做实事,李兄你也看到了,大将军对读书人的印象很不好,这也不少没有根据。”
“又说那国师觉得大将军只是一介莽夫,空有蛮力成不了事,这个嘛,照我看没啥可信度,毕竟以国师品德,想必是不会有这种偏见的。”
“说回这传闻,都说他们不和已久,以前还好,天南海北的,一个在庙堂一个在沙场,撞不到一起去,结果好巧不巧,都到了这江州,许多事情难免要碰到,如今虽说要一心合力抗蛮子,可难免还是心有芥蒂,两人是能不遇上就不遇上,所以这宴会也是定然不会邀请他来咯。”
李夜白点点头,原来如此。
后院中。
月明星稀。
大将军又换上了那副玩味的神色,问道:
“怎么样,国师大人?去本将的宴会上享受享受?便是带几个如花美眷回去也无妨啊,哈哈哈哈。”
“您都那么大岁数了,家中还没个婆娘,不寂寞吗?在我府上看上哪个丫鬟,尽管带回去,怎么样啊?”
国师大人也不恼,面无表情道:
“此身已付圣贤书。”
“好!”大将军夸赞道:“不愧是当世大儒,有觉悟!”
“不过如今外界可一直在传你我不和,国师大人就不打算现身说法,解释一下?”
“他们可是说你我因个人恩怨置国家安危于不顾啊,我是无所谓,反正骂我的够多了,不差这一两个,可您就甘愿这么任他们诋毁您高尚的形象?以您的聪明才智不应该不知道这坊间的流言蜚语最是阴毒害人,假的也能给传成真的。”
国师淡淡一笑道:
“虚名而已,无妨,明白的自然明白,不明白的也无需明白。”
大将军翻了个白眼,道:
“绕!你们读书人说话真绕!行吧行吧,皇帝都不急,太监急什么呀!”
国师没有搭理他的阴阳怪气。
大将军见国师大人没有反应,也就不自讨没趣了,说道:
“那我便安排人将国师送出府。”
大将军刚要喊管事,国师便阻止道:
“不用了。”
只见老人双手负后,脚尖一踩,轻轻一跃,便像只蝴蝶般落在了屋檐之上。
之后又是几个腾跃,飘然离去。
大将军看着国师远去的背影,笑骂道:
“差点忘了这老东西也是那啥子的大宗师。”
众人见大将军回到席上,又是一阵欢呼,热闹的气氛再上一层。
那些个乐师也吹的更欢了。
李夜白以心声问道:
“徐兄?”
不一会,心中便响起了徐书生的回应:
“在的,李兄。”
李夜白问道:
“徐兄在何处?”
“正在后厨帮忙,李兄需要我出来吗?”
“无妨,我接下来说的话徐兄请听好。”
在李夜白与徐书生心声交谈之时,有一道黑影悄然钻入了将军府中。
夜色越来越沉,许多人已经不胜酒力瘫倒在桌上,被杂役们拖到房间之中休息。
外头的宾客越来越少,这正厅之中却仍是高朋满座。
这些个高官饮酒进食都是浅尝辄止,偶尔与身边老友聊上几句无伤大雅的嘘寒问暖,多数时候是坐在那想着各自的心事。
明明是最该热闹的地方却是最为宁静。
至于告辞离去?
大将军都没走,他们是断然不敢先走的。
就在这时,徐书生出现在了正厅门口,对大将军行礼道:
“将军,小人有要事禀报。”
嘴上虽说这么说,徐书生心中想的却是李兄你可千万不要坑我啊,别荣华富贵没看到,倒是先去见了阎王爷啊。
几个原本闭目凝神的大人物都睁开眼,看向这个杂役。
大将军端起一杯酒,一饮而尽,醉醺醺道:
“有何要事?”
徐书生也不抬头,只是说道:
“将军,此事只能你知我知。”
此言一出,那几人眼中的好奇更深。
正主却没什么反应,只是佯怒道:
“哼!小小杂役还故弄玄虚,你过来,若是此事没你说的这么重要,本将便砍了你的脑袋!”
听到大将军最后这句话,徐书生吓得本能的一抖,只是想起李兄对自己的交代,便只好壮着胆子硬着头皮上了。
他缓缓走到大将军身边,在大将军耳边轻声说了几句话。
众人只见,大将军脸色变得铁青,一身酒气尽散,慢慢地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
“你为何知道?”
一旁的刑部尚书开口道:
“不知何事令大将军如此恼怒?”
大将军稍稍平复心境,故作无事地对刑部尚书道:
“尚书大人,这小杂役说今晚会有刺客来行刺本将,真是笑话,我将军府防备何等森严,岂是随随便便就有人能进来行刺本将的?他这么说,不就是瞧不起我这将军府吗,本将如何不恼怒?”
大将军瞟了徐书生一眼,他自然不会将自己先前遇刺的事情说出来,可为何这徐书生会知道?
徐书生这会也是心下诧异,居然真的给李兄都说中了,虽然不知李兄是如何知道的,但这件事显然是大将军的一块心病。
那刑部尚书想必是打定主意要和稀泥到底,对徐书生问道:
“哦?不知这位小兄弟是如何得知这个消息的呢?”
徐书生将李夜白与他说的照般出来:
“不瞒各位大人,其实小人自小对卜算一事小有研究,如今也算是略有所成,此事便是我昨日所卜。”
说到这里,徐书生转头对大将军笑道:
“将军大人,同一人。”
其他人都不知这句莫名其妙的话有什么涵义,唯独大将军脸色阴沉。
一旁的将军夫人也是心底惊愕,想起那人给自己相公造成的伤势,连忙小声对大将军担忧道:
“将军,不可鲁莽行事,另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小心防备总不是坏事。”
大将军应道:
“我明白,可这徐书生实在是太可疑了,如今人多眼杂,关于他的事你我散宴后细谈。”
将军夫人轻轻点头。
这时,那刑部尚书又问道:
“小兄弟,口说无凭,你如何证明啊?”
徐书生早有准备,拿出李夜白让自己准备好的六枚铜钱,以心声对李夜白道:
“李兄,我开始了。”
徐书生一手攥住六枚铜钱,嘴中乱七八糟地嘟囔了几句,随即将铜钱往上一抛。
只见原本应该坠落的六枚铜钱如今都好像被什么力量给定在空中无规则地飘动着。
容不得徐书生惊讶,他立马又伸出手胡乱地掐了几个他也不知道对不对的道诀,让后大喝一声:
“收!”
六枚铜钱应声倒地。
在场的人当中除了李夜白和南宫玥还有那岳诩,都是第一次见到这种魔幻的景象,人人的脸上都带着不可思议,惊叹连连。
正主徐书生则是一脸得意之色。
自然不是徐书生真的会这些仙家术法,而是李夜白在背后默默配合他演戏罢了。
只见徐书生又是装模作样地研究了一会掉在地上的六枚铜钱,然后装作胸有成竹的样子走到那位刑部尚书身边,俯下身去在他耳边讲了几句话。
那刑部尚书老脸骤然通红,满脸尴尬与慌张,眼神四处飘荡,连忙抬手阻止了徐书生继续说下去:
“咳,好了好了小兄弟,不用再说了,老夫相信你,相信你,哈哈。”
他邻座的户部尚书好奇道:
“李大人,这小兄弟说了什么?”
刑部尚书打着哈哈道:
“不足为道也,不足为道也。”
这下户部尚书好奇更甚,对徐书生笑道:
“小兄弟,也给老夫算算。”
徐书生欣然同意,如此出风头的机会可不常有。
又是一通依葫芦画瓢之后,徐书生在户部尚书耳边耳语几句。
一刹那,这位户部尚书便和刑部尚书一个脸色。
两人对视一眼,点点头,一副我懂你的神色。
更旁边的吏部尚书好奇道:
“如何?”
两人异口同声:
“不足为道也,不足为道也。”
就在这时,大将军眼睛一眯。
只见正厅门口悄然出现一个黑衣人,虽然没披蓑衣戴斗笠,可大将军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那一双冰冷的眼睛他永远也不会忘记!
那黑衣人眼神漠然,冷冷地盯着最前方的大将军,缓缓将腰中剑拔出,遥指自己的仇人,沙哑开口:
“王骥,受死!”
剑拔
弩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