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日子开始变得有些悠闲的时候,白夜却变得狂躁不安。虽然他依旧说说笑笑没心没肺,可是眉宇之间的杀气确实越来越重。他额头的剑痕本来是伤疤,可是近来每到午夜都会殷红如血,每到那时,白夜的就只能动用自己所有的精神力去压制狂暴的杀意。
梁源总是皮笑肉不笑的看着白夜,幸灾乐祸的意味显露无疑。白夜也只能报以苦笑,然后拿着一柄剑在夜间像幽魂一样肆虐周边的山林,一个月之后,山谷周边隐隐成为了禁区,甚至连虫鸣都少了很多。
杀无可杀的白夜变得愈发狂暴,甚至白天的时候也很难长时间修炼。所有人都感知到了白夜的不妥,谷清更是变得满脸愁容,他不知道自己该不该把白夜带出去,他真的怕白夜把所有人都杀了。
“我回来了!”白夜带着比哭还难看的笑扛着鱼走进山谷,他的杀意让他每天都变得面目狰狞,很难笑出来,越来越像一尊杀神。
山谷中没什么异样,但这是最大的一样。最近只要自己回来,所有人都会对自己笑笑,然后悄悄拉开与自己的距离。可是今天谷清却笑着把他肩头的鱼接了过去,而后拉着他走进了山洞里。他已经很久不进山东了,离群索居就是他近来的状态。
山洞里有一老人家,看起来有些疯癫。老人一副不修边幅的模样,胡子头发早就分不清楚,松松垮垮的灰袍子已经看不出原来的颜色。他正抱着酒坛喝的痛快,酒浆打湿了一片前襟。
谷清悄无声息的退了出去,将白夜和老人留在了洞中。白夜看着老人,慢慢的开始战栗起来。
酒香在空气里弥漫,空气不
知不觉变得灼热起来。在阳光照不到的山洞里,随着酒香越发的浓郁,热浪也变得越发凶猛。慢慢地,白夜战栗的幅度越来越大,他额头的剑痕越来越红。
“吼!”白夜的低吼在山洞中响起,在水池边坐着的梁源担忧的望向洞中,而后用手轻轻点着小白狸的头问道:“他应该没事吧。”小白狸不满被扰了美梦,用小爪子把梁源的手指拨弄到一边,换个更舒服的姿势继续睡。梁源无奈一笑,再次担忧的望向山洞。
荒坛的虚影已经浮现在了白夜的身后,荒灯已经亮起了三盏,也就是说,白夜动用了荒级三阶的力量对抗热浪,但是却丝毫没有感到清凉。
看着那个喝醉了在打盹儿的老人家,白夜满眼的惊诧。他在老人家的身上没能感觉到一丝一毫的气息,但是他此刻身体动也动不了明显就是老人家的手笔。迷醉的酒香越浓,热烈的灼浪就越是让人无法忍受,当白夜身后荒坛上的荒灯终于亮到九盏的时候,他自身的杀意再也无法控制。
血色的纹路像是疯长的藤蔓,迅速爬满了白夜的皮肤。当藤蔓终于不再生长时,白夜看起来像是浑身都纹上了血红的图腾。藤蔓上开始长出叶子,每一片叶子都仿佛一汪血潭。白夜的眼睛,竟是变得如同两颗血红色的宝石一般,晶莹冷漠,杀意横生。当叶子也长成的时候,怆烈的血气自白夜身上喷薄而出,一时间竟是击退了热浪。
热浪被击退,在打盹儿的老人家像是梦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一样,撇了撇嘴,而后换了个姿势继续睡。
酒香似乎化为了烈酒,浇在了已经熊熊燃烧的空气之中。噼啪的爆鸣声响起,白夜感觉自己的喉咙里仿佛也要喷出火来,浑身的血色纹路变得越发鲜红,红的像是世间最鲜红的涂料抹在了白夜的身上一般。作为所有血气的源头,白夜额头小剑已经变成了紫黑色,丝丝黑气从其中缓缓飘散出,向着灼浪狠狠杀去。
原本无形无色的灼浪在黑气出现的一刹那竟是变成了青色火焰。当黑气与青色火焰短兵相接的刹那,瞬间被炼化成了一片虚无。凄厉的惨叫声在山洞之中回荡,像是有人受了这世间最惨无人道的惩罚。首战就受到重创的黑气想要退回小剑,可是青色火焰不依不饶,像是龙卷风一般,不断的将黑气从小剑之中抽出,然后灼烧至虚无。
白夜感觉自己又回到了源灵演武的战场,不同的是,此刻他身不由己,而且,他能够清晰的感觉到杀意变得越来越纯粹,越来越受自己的控制。痛并快乐着的感觉,让白夜更加真切的感受到了痛苦的滋味。白夜还真想喝点烈酒了,也许究竟能麻痹自己的身体也说不定。刚刚的酒香挺不错,能来点就好了。白夜想着,竟是真的感觉到痛苦越来越轻微,最后通体舒畅,身体像是轻到可以飘入云端一般。
梁源看着白夜熟睡的样子,对着正把呼噜打得震天响的老人家躬身一礼,而后缓缓退出了山洞。刚刚的一阵哀嚎,让梁源实在是忍不住移步过来看一眼,尽管他知道老人家根本不会上海梁源,但是还是忍不住担心。他的朋友,真的不多,所以每一个都无比宝贵。
白夜本以为叫醒自己的是熹微的晨光,没想到看到了一轮刚刚升起的月亮。寒轻夜浅,风微凉淡,感受着此刻的安宁,白夜忍不住莞尔。
他忽然想起来自己要报仇这件事,这件事情支撑他在虚空中漂泊了无数年,像是魔障一般成为了执念。随着自身杀意的收敛,白夜竟是没有那么急切的想要干掉池锋了。
人生毕竟是一个过程,而不是一个结果。白夜突然想看看风景,他记得在果林里似乎见到过一块墨铁矿石,明天也许该找个地方挖挖看能不能得到点惊喜,就像童年时候寻宝游戏一样。
想通了事情,白夜转身想看看那个深不可测的老人家在哪里,可是山洞中只剩下他一个人,老人家竟是不知所踪。
月光下的小瀑布像是流银一般将月光泻入清潭,清潭边的石板上,一个邋遢的老人家正怔怔的看着圆月。酒坛就在他身边放着,他就这样陪着酒坛安静的坐着。
当月上中天的时候,雕塑一样的老人家忽然提起酒坛,将所有的酒浆都倒进了小湖里。而后挥手之间酒坛就消失不见。
“你们选了人,我帮你们教。放心吧。明年,我就不来看你们了,想要喝酒,就去自己找果子酿吧…。。”
小潭无言,明月无言,清风有话,仿佛天地间释然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