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方的眼睛圆圆的,瞳孔翠绿如同一汪清泉,他看着西陵无忧,对她做了一个嘘声的动作:“只有你知道。”
无忧捂住嘴看着他,除了那一双眼睛,再也找不到任何一点点那只讨厌的鸟的影子,不,还有那前额被烧焦的头发。
“毕方,你真好看啊。”西陵无忧捧着他的脸,左看右看,抱歉,她没办法把他当做一个正常的男子,毕方也十分无奈的由着她翻来覆去的看。
“怎么样,看够了吧?”毕方认命的问。
“毕方,你原来竟然这么好看,你怎么可以这么好看!”西陵无忧还没有从“毕方会化形”和“毕方化形后原来这么帅”的震惊中回过神来。
“你都去过青丘了,我以为你会平静的接受,才在你面前化形的。”毕方叹息,谁承想无忧竟然这么大惊小怪,简直是没见过世面!
无忧默默的流泪,这些妖孽,见过这样的容颜,要怎样才能狠得下心来接受世间的凡夫俗子啊!
说话间,蚩尤走了过来,无忧回头,毕方又便回了那只巨大的傻鸟。
“蚩尤大哥!”西陵无忧敛衽。
蚩尤看起来心情十分好,他的额间忽明忽暗有许多气流相撞:“你怎么不去找女娃?”蚩尤抓住毕方的翅膀,一面对无忧说:“我要出门,毕方不能陪你玩了,你去找女娃吧。”
他没有说过多的话,看起来似乎很着急的样子,毕方张开翅膀,扇起大风,无忧紧紧的抓住院子里的大树,那金黄扇形的叶子被吹落一地。
毕方振翅,瞬间便飞上高空去了,无忧看着毕方变成一个小黑点,才失落的回到自己的院子里去,一边走,一边喃喃的念叨着“你这个妖孽!”。
女娃自从婉儿拒绝了炎居之后对她便存了怨怼,不再像从前那样总是跑去粘着她,常常跑到无忧这里来抱怨“大哥对她那么好”云云。
西陵无忧虚长她几岁,对她这样稚子心性颇能包容三分,她笑着说:“你这话说的十分任性了,谁说了你对别人好,别人就非得嫁给你不成?这不是相互的么?”
女娃语塞,她不过是先入为主的认定了婉儿要成为嫂嫂的事实:“可是父亲母亲对她那么尽心。”
“是她求着族长和夫人的吗?”无忧平静的问。
女娃继续语塞。
“这事不过从都到尾都是你们的认识,都没有问过婉儿的意见,这会儿你反而怨上她了,倒是不讲理得很呢。”西陵无忧没有想过有一日她会帮婉儿说话,可见这世事多有意思。
女娃听了,很生气的说:“你都不帮着我,还帮着她说话!”一跺脚跑了。
无忧看着她的背影,无奈的摇摇头。
炎居从女娃这里听说了这话之后,反而笑着说女娃任性,对无忧能说出这样的话,有几分刮目相看了。
毕方跟蚩尤离开了好几日都没有回来,女娃闹了别扭不来找无忧,这几日无忧好生无聊,虽然她帮婉儿说了几句话,但是这也不代表她跟婉儿成了朋友,于是她难免这几日抓耳挠腮,脚痒心痒。
穷山婉儿却决定离开了。
这个决定丝毫不意外,自从婉拒了听訞夫人,她既没有办法面对炎居和女娃,也自觉愧对听訞夫人和伊耆族长的救命之恩,哪怕族长夫妇二人宽容之极,一再表示对她没有什么想法,但是她还是自己觉得无法再在姜水河待下去了。
听訞夫人见她一个女子独身一人要去姬水,十分不放心,便让刑天护送,可是婉儿拒不接受,只说怕耽误了刑天的事情,并且她也很想一个人走走看看大荒的风景,坚持一个人挽了一个小小的包袱上了路。
女娃虽然对她有些怨怼,可是婉儿这样一个人离开,她总是觉得自己有些过意不去,于是便拖了无忧来送行,婉儿只说了一句保重,再无言语,转身离去,风吹起她维帽的一角,女娃看到穷山婉儿的脸,疑惑的说:“怎么婉儿姐姐的脸娘亲给治好了吗?”
听訞曾经说过婉儿脸上的伤疤深入肌理,连她和伊耆这样妙手回春的人都无能为力,可是方才惊鸿一瞥之下,穷山婉儿的脸上光洁白嫩,肤若凝脂,哪里有伤痕!
女娃揉揉眼睛,想仔细看到时候,穷山婉儿已经离开很远了,她不敢确定,以为是自己看错了。
便抛在脑后,拉着无忧逛集市去了,稚子心性,生气也快,消气也快,等到她们从集市里逛吃出来,女娃已经将这事儿往得干干净净了,倒是无忧,惦记着毕方怎么还不回来,颇有些心不在焉。
姬水河。
轩辕氏喜得长子,十分开心,整个轩辕氏上至首领,下至奴隶全都在庆贺,西陵氏陪伴着嫘祖,倒也让她轻松不少。
附宝也来看她的孙子了,知道自己的儿子不但躲过了九重天的惩罚,还新添了长子昌意,附宝又是开心,又是担忧。
她关上门,不知道跟嫘祖说了什么,嫘祖眼睛红红的,隔日便做主让葕儿去做了轩辕的侍妾。
西陵氏十分生气,虽说嫘祖刚出了产褥期,昌意需要她的照顾,但是他们西陵氏还在这里呢,这么明晃晃的当着他们的面欺负嫘祖,真是难以忍受。
西陵氏想要去找附宝说个清楚明白,可是嫘祖拦住了他们:“少典族长自己也是好几个侧夫人的,当初你们把我嫁到轩辕氏,就该预见到这一天。”
“可是伊耆族长和听訞夫人,多恩爱啊,为什么轩辕就不行?”西陵夫人心疼的看着自己的长女,从小就懂事乖巧,如今更是要自己把丈夫推给别人分享,虽然是她们把嫘祖送到轩辕跟前,可是临了临了,怎么能不心疼呢?
“是啊,所以你们没有办法把我送去姜水河不是么?”嫘祖虽说接受这样的安排,可是心里的埋怨总是不可避免的。
她这句话一出,西陵夫人难免更难过了。
“算了,就算不是葕儿,赶明儿别的部族送来女子,不是一样要收着?”嫘祖知道轩辕的心思,与其让他为难,不如自己主动提出,于人于己,都免了那尴尬和为难。
“好在葕儿这个孩子,还算是跟我一条心的。”嫘祖有些疲倦的说。
西陵夫人无言以对,只能默默拭去眼角的泪花,起身给嫘祖端了一碗放温了的汤,母女二人相对无言。
葕儿就这么被推了出来,原本习惯了毫无存在感的把自己隐藏在人群中的小姑娘,被放在了众人的目光之下,承受着众人的评论,自然,说的最多的便是她如何平步青云,飞上枝头变凤凰。
直到轩辕当着众人的面儿,给了她葕夫人的称号,这才渐渐压下去了这些声音,不过葕儿对嫘祖夫人却只有比以前更加尊敬了。
依附轩辕氏的部族一看到轩辕的态度,便心下了然,原本还担心他是不是会和伊耆一样是一个情种,不过看起来他却是另一种风格。
便开始有部族送来自己的女儿,轩辕也都交给嫘祖安排了,嫘祖端庄大方得体的安排众姝,夜里无人时却也难免垂泪。
轩辕虽然忙得不可开交,却也还是常常来看往她和昌意,有些话,两人却没有说破,似乎还是如同之前在西海轩辕丘上那么的恩爱一般。
只有自己知道,不一样了。
举案齐眉,相敬如宾,没有大吵大闹,没有无理取闹,没有说出内心真实的感受,嫘祖知道自己要得体,要端庄,要宽容,唯独忘了自己内心最真实的需求。
她为了这事儿,偷偷打听过听訞夫人是怎么做的,炎居刚出生的时候,女登夫人也去了姜水河,她先劝说了听訞,可是听訞一直哭,就是不肯表态。
女登夫人便去找伊耆,可是伊耆听了母亲的话,勃然大怒,不但不肯听母亲的安排,还放出话去,如果部族送女儿来,他就把人送到蚩尤的蛮夷家乡去。
针对有不信邪的部族,看着女登夫人的做派,送了女儿来,当晚就被蚩尤带到了苗疆去,那部族敢怒不敢言,只能默默忍了,其他部族见状,便都死了这份心。
嫘祖自己要做贤妻,不肯但这个恶名,然而轩辕也不肯但这个忤逆母亲的名字,明明都是心里有对方的,却生生的已各种名义,筑起了这道墙,虽然日日夜夜见面,却没有一个人主动去拆掉这堵墙上的一块砖。
又过了几个月,情形并无好转,嫘祖索性在姬水河边上的边上,种下成片的桑田,带着昌意伺弄蚕儿,种桑缫丝去了,把自己的日子过得忙忙碌碌,让自己没有时间去想跟轩辕的裂痕。
而轩辕也忙于族中各种事务,虽然也并没有对其他夫人上心,但却也不知道怎么去缓和跟嫘祖的关系,夫妇二人便这样,维持着表面的举案齐眉,实则客客气气,挑不出半点错误来,可是越是正确,越是感觉哪儿哪儿都不对。
各位侧夫人见状,便各自动了自己的心思,纷纷拿出绝活,要努力登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