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雪。
道观空地上两道身影盘坐在雪幕下，老乞丐将其术，说其道：“开脉，以满灵开天辟地，体内三脉为凡，力量千斤，四脉开始力量直接成倍增长，根据每个人功法书经和天赋资质而论。”
“柳秋败，你是我第三义子，功不可没，干爹现在传授你五行灵经……希望你能以后莫要忘了恩情！”
老乞丐其实根本就看不好柳秋败，一脉都没有的柳秋败对于他而言，并非是功法的问题。柳秋败对于五行灵经也没有灼热的目光，平平淡淡，他根本都不知道目标是什么？对他而言，只要能活下去就好了。
哪怕是背叛、欺骗或者临阵退缩等等方法，他都不建议。
注意到柳秋败脸上的神色，老乞丐反而感到意外，换做是普通人已经激动不已，恨不得早些修炼基础以上的灵经了。
老乞丐笑了笑，心中不由多加几分，双指点住柳秋败的眉心，柳秋败闭上了眼默默接受了。
接触之后，老乞丐脸色一变，眉头紧皱，思绪万千，一直到将五行灵经通通传入其脑海中后，才松了手。正准备开口询问，远处道观的墙壁上飞过数道身影，柳秋败紧跟着睁开眼平静的望着老乞丐。
他跑不掉了。
“老乞丐！受死！”
一道青光顺着手指射出，老乞丐推开了柳秋败，一掌迎接，青光溃散，随即便是刀光剑影，纷纷朝着老乞丐杀了过去。
柳秋败回过神，紧跟着朝着偏殿跑去，青年斜视一眼，冷笑一声。
“你们是……天斋观？”
老乞丐脸色阴沉，青年冷笑不已，其他几道黑影直接朝着偏殿和主殿杀了过去，柳秋败跑进偏殿却发现那人逃走了，于是松了一口气。
身心放松，身后黑影直接入了偏殿，一刀落下，一位还在熟睡的乞丐直接惨叫一声，血液染红了地面，惊醒了其他乞丐，柳秋败也惊醒了过来……“我在做什么？”回过神后，才发现自己处于偏殿，瞧着惨叫连连，血液四溅的偏殿一时失了魂。
我这是怎么了？
回过神，一个念头！
逃！
柳秋败咬紧牙便朝着空地跑，远离那些人之间的战斗朝着大门跑，那青年瞧见了不由一笑，老乞丐脸色发白，声音颤抖的怒吼道：“你……你居然给他下蛊！你！天斋观！你到底是谁？”
“他反正是个死人！子午噬魂，血肉将离！”青年冷笑一声，这让老乞丐脸色瞬间变黑。
柳秋败此时早已经跑出了门，道观位于山丘上，沿着泥路朝着下坡跑着，他并不知道该当如何，逃之夭夭就对了。逃出了这里之后，柳秋败也不知道往哪里逃去，像一头无头苍蝇一样跑着。
向往？
对于他这样的人并没有所谓的向往？
吃饱穿暖如果算的话，那就算是了吧？
柳秋败笑了笑，看不出是喜是悲，沿着路跑着，跑着，跑到铺满农田的地里，身子直接栽跟头落在雪地里面。
现在应该是夜间子午时……
心口仿佛被什么缠绕住一样，双手捂住胸口整个身体跪在地上，脑袋重重的仰头砸在布满雪的土地上，血液滚烫，双眼布满血丝逐渐失去了视野，倒在地上翻滚，伸手不见五指，他什么都看不见了。
想要发出惨叫的声音也没有任何办法……“我不想死！”
内心与灵魂挣扎着，天际一道流光划过，紧跟着出现一道身影，绒毛厚裳，额头露出青蓝印记，看似一朵花儿又像一把伞，声音疑惑，传入了柳秋败的耳中，“诶？子午蛊……‘魔道二十六国’的势力都跑到金康郡来了吗？有意思……看来得去和那几个老家伙商讨商讨了。”
柳秋败挣扎着，伸手想要得到施救，看不见，说不了话，这种感觉糟糕透了，对于他这种修仙门槛都没有踏入的人而言，并不懂五感并失是什么意思。
“……”
这位仙人并没有多说什么，手指掐诀，咬破手指滴下一滴殷红的血液。
血液随后落入柳秋败的身体之中，他便整个人将近昏迷了过去，眼睛回复视野，依旧模糊不清，抬起头努力想要看清楚是谁救了自己，结果只记下了印记。
我居然没有死吗？
再次醒来，眼前多了一位女娃。
那个听了话逃走的女娃。
“是你救了我嘛？”柳秋败睁开眼，盯着陌生的环境，缓缓开口：“这里是哪里？”
“啊……不是啊！我来的时候你就躺着了。”女娃怀里抱着大饼，左看右看，阳光打在地上，想了想，“这里还是商行镇……”
低着脑袋，捏着大饼将它弄碎放进破成半边铁锅上面，下面烧着小火，“老乞丐今日被发现尸体了，气血全无，腿手不见了一只，剩下的其他小乞丐好像都死了，官兵现在都把破道观围住了……其中，还有好几个陌生人的尸体了。”
又想了想，俏皮的说了一句，“好像，就只剩下了我们了。”
柳秋败低头沉默，躺在草堆上，心里琢磨着是谁救了他。晃了晃头，仔仔细细想来也记不起便算了。
“你有什么打算吗？”女娃用着枝丫捣鼓着破锅片上的大饼沫沫，忽然想起了什么，“对了，你叫什么啊？我叫椿桦儿，爹娘曾经是金康郡一富家女，你了？你是？”
“柳秋败……普通……家户。”柳秋败如实回答了，即便那家已经不要自己了。
“打算了？你打算了！你以后去哪里？”椿桦儿兴致勃勃的问着。
“……”柳秋败并没有这种打算，仔细的想了想，说道：“吃饭，有衣服，有被子，就好了吧？”
“那不就是打算当有钱人吗？唔……这个打算不错耶！”椿桦儿想了想，似乎有些意外，竖起拳头，信心满满的说道：“可是，我打算去东边拜入那家门派成为弟子，当一个不被欺负的小仙女！”
忽然，遗憾着看着柳秋败，“这样的话，我们就不同路了。”
“……”
柳秋败同不同路都无所谓，反正走到哪里“乞讨”到哪里，只能祈祷运气别太差就好了。有钱人？是指富豪吗？目光有些呆滞，也不错的样子，能吃饱饭不挨饿，有衣服穿不挨冻，比仙人舒服多了。
至于小仙女，仙……那又是什么样子的？
“好烫，好烫！”
椿桦儿直接伸手碰了一下铁锅，连忙抽了回来，柳秋败费解的看着她。
柳秋败瞧着做事情马马虎虎，手脚不利索的椿桦儿……难怪她总是偷不好东西？起了身坐在草堆上，脑袋上还夹着几根草草，伸出手抓住椿桦儿手指，紧跟着含在嘴里吸吮，椿桦儿脸色一变。
好恶心……
“我来吧，你手太慢了。”柳秋败起身蹲在铁锅片面前，抬手很慢，下一秒却直接抓起一把放在了一块破罐子上面。
椿桦儿看得一愣一愣的，心里也清楚了很多。
吃饭的时候两人都没有发声，吃完之后将雪覆盖在火炭上面便离开了这里，椿桦儿与柳秋败暂时并没有分开，柳秋败也不知道去哪里只能跟着椿桦儿往着东边走着，一路上椿桦儿总是说了很多话，柳秋败的话语比较少。
“哇！那仙船应该是去往北海的吧！那边的世界不知道是什么样啊！”
“应该差不多吧……”
“差不多？唔唔唔，北海界那都是仙岛宗门，传说北海是被一尊大能一剑斩碎的，然后就七零八落的了。”
“有这种传说吗？”
……
“柘花糖好好吃！你又偷了不少钱吧？给我吧，让我保管吧！我！椿桦儿，保证不会去买柘花糖！保证……不……会……吸溜！”
“……”
“你这是不相信我？”
“没……我给你就是了。”
……
“我要是成了小仙女，我保护你！不过，我需要你帮我办点事！”
“……”
“柳秋败，我发现你这人有问题啊！开心一点，快乐一点，要和我一样……呼呼！和我一样开开心心的！”
“吃了睡，睡了吃……确实挺开心的。”
“你讨打！”
“……”
……
“柳秋败，我比你大四岁，你建议不？”
“……”
“算了，你这个家伙真的傻，哎……也不知道以后谁会娶了我这个小仙女！”
“……”
“对啦！记得答应我的，好好赚钱，给我买柘花糖！听见没，柘花糖！这都走了一年了，啥时候是个头啊？哎……柳秋败，你说……柘花酒好喝不？”
“……”
“你怎么不说话！你是不是哑巴？”
“小仙女……还是不要喝酒为好……”
……
“第二年了，第二年了！”
“知道了……知道了……”
“呐呐！柳秋败，你，建议我比你大不？”
“……应该……不建议……得吧？”
“什么叫做应该？哇哦……烟花，好漂亮的烟花，这焰国真的有意思！嘻嘻，柳秋败！”
“啵……”
“谢谢有你陪着我！”
“……”
……
“柳秋败，我好冷……”
“坚持一下，你可是要当小仙女的！马上，马上就要到了，我去求求大夫，她一定可以救你的！一定可以……”
“柳秋败，我是不是很傻？”
“不，你不傻，你只是太善良了……”
“唔……”
……
“老鼠秋，等等我，等等我！让我瞧瞧，你又偷了什么东西！”
“嘿嘿嘿，本大爷无所不能，偷东西那是一个厉害！你看，这白玉钗！好不好看！我给你带上，椿桦姐姐！”
“嗯？你喊我什么？”
“椿桦儿姐姐？怎么样……”
“你讨打！”
……
“椿桦儿，我一定赚很多钱给你买你想要的，你想要的什么我都会给你买，你想要的哪怕是太阳我都想办法买给你，嘿嘿嘿。”
“嗯……”
“你怎么了？不高兴吗？”
“没，没……没有……”
……
“椿桦儿，你看我！我给你偷了好东西，好宝贝，你看！听说可以帮助你修炼，这样的话，明年就可以进去了吧！仙门啊！你的心愿马上就要完成了！”
“……”
“你怎么了？”
“柳秋败，你能不能长大一点啊！修炼啊！好好修炼啊！偷？偷有什么用？钱赚得多有什么用？修炼啊！不然……你一辈子都会被欺负的啊！别……别……别不思进取了啊！呜呜呜，呜呜呜……”
“那我以后不偷了……不就好了吗……”
“啪……”
“我恨你！”
……
“买糖葫芦咯，买糖葫芦咯，灵果配红蜜，美容养颜，女子的最爱！男子买了送给心仪的女子，必然红绳打结，一世美成啊！”
“柳秋败……”
“椿桦儿？怎么了……”
“你在干什么……”
“赚钱啊！我要成为富甲一方的有钱人，天天给你买喜欢的柘花糖！”
“哗啦……”
“你干嘛？你这是干嘛？你放火烧这些干嘛！它都是白花花的钱啊！”
“为什么……”
“你怎么又哭了？”
“……”
……
那一夜无话。
柳秋败坐在门外台阶上仰望夜空的星辰，唉声叹气；椿桦儿躺在床榻上独自沉睡，悄然泪落。
一眨眼，柳秋败已经十岁了，椿桦儿十四岁了。
明日，便是仙门来城里考核收徒的日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