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之际,天空尚且灰蒙蒙,空中潮湿的水汽粘在头发上,凝结成水珠,给快马加鞭的人增加烦恼和负担。
孟良和江瀞雪分别后没能找到江瀞玚的线索,卜卦之术也没能给出指引,她也打算提前和她们汇合,然后就收到张允澜的讯息。
她本来没这么急着赶路,还是江瀞雪半夜通过传讯戒指联系她,告诉她张允澜受伤昏迷。她虽然相信柳从月的医术,但还是不敢耽搁,于是快马加鞭往广滕去。
这匹马只是普通拉货的马,并不适合赶路,跑了这么远,早就精疲力尽,四肢打颤,最后在一声嘶鸣声中轰然倒地。孟良迅疾地跳离马背,再要去拉马,最终放弃了。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离广滕也不知道还有多远,孟良索性祭出容琉,御剑而行。
她刻意避开大路和城镇,在荒野树林穿梭,又耽搁了不少时间,幸好在中午之前来到广滕。
“来者何人……”
守城士兵一句话还没说完,眼前唰得飞过什么东西,直接冲向城内。士兵们大惊,直接敲响警钟,通知全军警戒,搜捕闯入者。
“闯入者”孟良当然知道自己莽撞了,可是她已经闯进来,干脆一不做二不休。
耳后传来紧张有序的脚步声,混杂着指挥声,一声令下,数百支箭从背后飞过来,将她逼进了军营。军营门口也有大量士兵做好准备,等她“落网”。孟良挥舞着剑鞘挡下身后的箭,一个俯冲,冲散前排打算包围她的士兵,然后拐进军营内。
她一边应付追兵,一边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寻找江瀞雪。可是军营军帐错综复杂,一时间很难找到,而四面八方涌来的士兵让她有点应付不暇。
好在她闯入第三个军营的时候,终于在单调的盔甲里找到一袭长裙。孟良跳下剑,正好落在“江瀞雪”身边,气还没喘过来就对她说:
“你没事吧?允澜呢?”
铁真瑜言转过头,一脸茫然加警惕。
孟良:“……?”
“你……”孟良语塞。
“我……”铁真瑜言疑惑。
就在此时,士兵们也将二人团团围住,明晃晃的大刀长矛架在脖子上。
孟良此刻也彻底冷静下来,不打算反抗。毕竟闯人家军营,换谁都要抓。
就在带头的将领刚要下令把她带下去时,外围有人发话:
“都退下吧。”
孟良回头,看见一个身材魁梧花头发大胡子的老男人。她犹犹豫豫地问:
“呼迩裘玺?”
呼迩裘玺看了她一眼,不露声色地点点头。
那个带头将领有点不甘心:
“呼迩大将军,此人擅闯军营,意图不轨,恐是敌军刺客,请容许末将将其关押,稍后与众将军共同审问。”
呼迩裘玺看着他身上的藩王军徽,沉默了片刻,那将领以为他默许了,又让下属上前抓人,结果被呼迩裘玺再一次呵斥住:
“这里是呼迩军的军营,就算有刺客,也该我们自己管。”
“可是……这个刺客连闯三个军营,不仅仅危害了呼迩军……”
对此,呼迩裘玺坚持不让他带人走:
“在藩王军营里没抓住,我们的人抓住了,你们却要带走,这是什么道理?”
讲道理?小小将领当然不敢和呼迩大将军讲道理,再说了,谁都听出弦外之音——人家大将军不屑于和他讲道理。
于是,一路嚎呼鬼叫闹哄哄追过来的藩王军又无功而返。
孟良感觉到自己给这个老朋友添麻烦了,有点愧疚。呼迩裘玺也没和她多说什么,只是示意她跟着,带她进了中军营。
中军营里早就听到警报,只是他们没有命令不能出动,只能在内戒备。江瀞雪猜到是孟良闹出来的动静,想要出去找她,却被几个亲兵拦在军帐门口,连台阶也不让下,理由是保证她的安全。
就在她一筹莫展时,看见孟良安安全全来到她面前,竟然生出些许气恼。在外人面前,她不好发作,只是暗暗瞪了她一眼。
“你要找的就是她们吧?”呼迩裘玺说着,示意亲兵和侍卫都先下去,自己也离开了。
孟良来不及和江瀞雪解释或者告饶,直接进去看张允澜。
看到张允澜被绷带绑得粗壮的臂膀,她反而没那么担心了,甚至有心情假惺惺地关怀:
“伤势重吗?”
柳从月从床头起身,眼神平静地扫视孟良两眼,然后和她简单介绍情况:
“皮肉伤,没有伤到筋骨,不过失血过多晕倒了。现在有点被魇住了,应该是吓坏了——总之一觉醒来就没事了。”
孟良不愧是孟良,不管之前多焦急,此刻都能开玩笑:
“吓坏了?会变成傻子吗?”
柳从月无言以对,还是江瀞雪责怪道:
“说什么呢,怎么就不盼点好?她一个小孩子,没见过那么大阵仗,难免被魇住。”
此刻,在一旁默不作声的呼迩植也终于被孟良注意到。
“这是……”
不等介绍,她已经猜出来了,
“十六?”
呼迩植也认出她来:
“……孟老师?学生见过老师。”
江瀞雪听孟良说过,她在逐鹿原结交过不少权贵,但是没想能这么巧。她有点庆幸,孟良认识这里的人,他们办事就方便多了。又有点懊悔,早知道就该让孟良她们继续找碎片,自己找灼华,还省了好多时间好多麻烦。
这边孟良和呼迩植简单叙旧,呼迩裘玺又派人来请他们一起去吃午饭。既然张允澜无大碍,他们也就让她安心休息,跟着呼迩植去呼迩裘玺帐子里吃饭。
孟良来得突然,没来得及准备什么丰盛菜肴,呼迩裘玺就让人烤了两只羊腿两块鹿肉,另外准备了两大坛好酒。
他看起来心情好多了,似乎忘了刚才的麻烦事,倒是孟良还是有点愧疚,旁敲侧击问他:
“我闯入军营确实不该,也不知道有没有惊扰其他几个将军?”
呼迩裘玺喝了碗酒,避开她的问题:
“那个小丫头怎么样?”
呼迩植回答道:
“无甚大碍。”
“铁真喻言呢?”
“已经醒了,可以……”
“我知道,”呼迩裘玺打断,“我是问,她和她的人。”
呼迩植迟疑了一下:
“我们竭力救治,一共救下包括铁真喻言七十四人,现在他们被安排在高裕将军那儿,没有人和他们正式对接过。”
“吃完饭你去吧,毕竟是你救的。”呼迩裘玺说着,看了一眼孟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