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迩植和张允澜“秘密谈话”的事很快传到呼迩裘玺耳中,除此以外,桑吉岢与八王子也探听到这一消息。
呼迩裘玺让报信之人退下,并没打算去计较,另一边桑吉岢却命人带着厚礼去“拜访”江瀞雪。
几天前他们就得到情报,呼迩裘玺的军队中来了三个身份特殊的异乡人,得到全军上下的礼待,小将军和他们交往甚密。这三人很有可能是呼迩家族从外面请来的帮手,就是为了能在平叛中夺取先机,独揽功劳。得到情报后,桑吉岢昼夜难安,一边也开始秘密招揽能人异士,一边盯住这三人的一举一动。呼迩裘玺一到广滕他就请过来议事,也为的就是从他口中套话。
他还联合了八王子,想要一起打压呼迩军。
八王子属于藩王,也是王上的堂兄,他倒不在乎权臣之间的尔虞我诈。只是呼迩家族这几年发展太快,风头几度盖过王室,几个后辈又“忒出息”,不得不让人担心。要是呼迩军在平叛中功劳太大,恐怕无可奖赏,只能封藩王,这直接威胁王室根基,不可不防,不可不打压。
八王子甚至另有更阴险的打算——如果呼迩家族敢被他抓到把柄,那就直接打上里通外国的罪名,诛灭九族,斩草除根!
可是谁能肯定呼迩裘玺如此狡猾的人当真不知道他们的心思?恐怕只是自欺欺人的小丑戏!他留住张允澜等人,是怀疑多一点还是利用多一点?
人人各怀心思,死死盯住张允澜等人,只有张允澜没有察觉。
她在呼迩植面前表现了自己最大程度的机警,暂时营造出“不可貌相”的假象,其实她慌得很。
她没有江瀞雪那样的背景,没有孟良那样的城府,也没有柳从月那样的声望,此刻更像是一个故弄玄虚的小丑,随时会被戳破。
走进中军营,呼迩植直接带她到自己的军帐,要亲自给江瀞玚画像。
他研墨空隙,和张允澜闲谈:
“你表妹是叫叫江灼华吗?”
“嗯。”
“那她大概多少岁?多高?”
“也就比我小……小两岁,比我高一点点,很瘦很瘦……但也不至于弱不禁风。”
“如你一般好看吗?”呼迩植提笔,突然问道。
他的夸奖突如其来,张允澜有点不好意思:
“嗯……当然……当然漂亮,远比我好看……像画儿上走下来的一样。”
“你也很漂亮。”呼迩植直白地赞美道,“或许郸虞的女孩儿都漂亮吧——我觉得你也像画儿上走下来的。母亲藏有一幅‘林鹿饮溪图’,你就像那只林鹿,眼睛里充满灵气。”
合着不是人呗……
张允澜不太喜欢这么直白的赞美,催促着他干正事。
在她的描述下,傍晚之前终于画成了。
看着最后的画像,张允澜还是觉得少了点什么。
“怎么了?”
“没事……”
“那我就让人把画送到叔父那里去了?”
张允澜点点头,有点心不在焉。
呼迩植亲自送她去军营门口,等了很久也没等到江瀞雪过来。就在此时,一个亲兵过来,附在呼迩植耳边小声说了什么。
呼迩植微微皱眉,让人下去,转而对张允澜说道:
“桑吉家的人去将军府拜访江女郎和柳先生,他们一时脱不开身,不如我送你回去吧?”
嗅觉再迟钝,张允澜此刻也感觉到危机与麻烦,她神色复杂地看向呼迩植,许久才说:
“不急着回去,我想在附近走走。”
附近是树林和溪流,平日里游玩确实不错。只是呼迩植都摸不着头脑,张允澜为什么现在想去?
但是他没有拒绝,甚至善解人意地让亲兵侍卫都不要跟着,只自己陪她走走。
二人沿着溪流而上,攀爬过一座不太高的石山,走进深林。
这里百草丛生,树木丰茂,泉清水澈,松直石崎,让呼迩植有一种错觉——他们如同走进画里。
一袭纱裙的张允澜也当真像是画中走出的林鹿,化作少女的模样。
可是,张允澜为什么要来这儿?
“还记得你问我的问题吗——呼迩军和其他军队有什么不一样?”
张允澜怅惘地回忆自己所见过的青舟佐相叛军和顾长青军队,
“内敛,隐忍,野心勃勃。”
是什么让一个强大的军队如此?
“为什么?”
呼迩植没想到张允澜的答案是这个。说实话,他以为张允澜的答案会和很多人所所说的那样——不是“娘子军”的奚落,就是亲善军的恭维。
张允澜突然靠近他,抬头认真地看着他,“这个秘密我只告诉你——”
“……”
她说话时吐出的气息喷洒在呼迩植脖子上,痒痒的,是他意想不到的。可是下一秒,他眼前一黑……
张允澜小心翼翼扶着呼迩植靠在一棵树,紧张得心都要跳出嗓子眼。她将用剩下的药粉收好,然后跑到远处,从袖中掏出一枚戒指,戴在手指上。
江瀞雪在她跟呼迩植走时拉住她,其实就是把传讯戒指给她。当时她还不知道为什么,此刻却禁不住感叹雪姐姐的先见之明。当然,她也赞叹自己的先见之明,随身带的迷药终于有用武之地。
她转动戒指,戒指果然发出蓝光,一方幽蓝半透明的光膜折射出来,光膜闪烁片刻,孟良的脸出现在上面。
孟良:“……张允澜?”
张允澜激动万分:
“师父!”
看着她似哭非哭丑丑的表情,孟良毫不掩饰自己的嫌弃:
“传讯戒指怎么在你手上?”
于是乎张允澜手舞足蹈地描述了这几天发生的事。
听完后孟良陷入沉默,还有一点点无语。
许久,她叹了口气:
“我马上就去找你们,你们先应付着。”
说着,她要结束通讯。张允澜急忙喊住她,然后指了指远处昏迷的呼迩植:
“一会儿他醒了,我要怎么解释?”
“杀人灭口。”孟良说这话时眼睛都不眨一下。
“杀,杀,杀……”张允澜结巴起来,半天说不出“杀”什么。
就在此时,她感觉裙摆上有什么在扒拉自己,低头,一只“大耗子”伏在裙摆上。
“啊啊啊啊啊——”她一阵尖叫,震得孟良耳膜疼。
好在她看清楚,原来是小宝。
孟良也看清楚了这只长得像耗子的狗,问:
“土行兽?”
“啊?”张允澜迷惑。
孟良简单解释,土行兽是一种长得像耗子的狗,行动灵敏迅捷,又很聪明通人性,通常被训练来传信或者探测。只是这种小东西有一个坏毛病,就是没事干的时候就乱窜,容易沾染脏东西甚至病菌。
说道这里,孟良有了一个好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