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良和张允澜赶了两天的路,终于进入郸虞境内。
今夜她们宿在一家城郊客栈,明天还得早起赶路。
这家小客栈人不多,环境不错,就是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夜幕降临后氛围压抑不安。
应该只是胡思乱想,有孟良在,最起码安全是有保障的。
转念再想,孟良即使有三头六臂,也无法照应全面,她要是能想办法逃走,也算摆脱了监视。这荒郊野外,想要躲起来不算难,等到孟良离开,她再往高离去,说不定与孟良的预测背道而驰,刚好遂愿。
只是,孟良跟得紧,食宿同屋,该当如何?
孟良看她吃饭时心不在焉,没多说什么,只是默默的将封闭房间的阵法布好。她现在也后悔当初同意张允澜独自前往江衡了,不为别的,只为了白白多生这么多算计。师徒二人本来就不合,现在干脆貌合神离,实在伤神。
“师父,我出去透透气。”张允澜试探性开口,其实她已经看到孟良布阵了。
“开开窗户吧,外面太冷就别出去了。”孟良瞥了眼窗户,拒绝得很委婉坚决。
张允澜打开窗户,看不透窗外漆黑的荒野,对自己的前途也一片迷茫。她甚至有些退缩——她真的有必要逃走吗?
可是她来不及后悔了,因为总有人推着她、强迫她迈出步伐。
一记冷箭从窗外射进来,伴随着箭头钉入木头的声音,更多的箭划破空气涌进来,逼得孟良全力打开阵法,隔绝外界的攻击。
“躲到床后。”她只来得及和张允澜说这句话。
顷刻间,临时布下的阵法被铺天盖地的箭雨击破,孟良惊险转身,抽出容琉,只见剑光四散,冷箭应声击落,根根钉在桌椅墙砖上,钉得实打实。
孟良从了得的箭法中意识到这不是一般的刺客,长久消耗只会更危险。趁着下一波攻击来临之前,她要带着张允澜赶紧走。
可是当她退到床后,发现那里空无一人,发觉不妙。
方才应对暗中敌人,没注意张允澜的动静,没想到她见缝插针地跑了。
小兔崽子现在落单无异于自寻死路。
孟良一方面生气张允澜的逃跑,一方面担心她被埋伏,火急火燎跳出窗,直接迎着暗箭发射的方向去。只希望可以吸引那些人的注意力,好歹化解她们对张允澜的追击。
张允澜的踪迹很好追,两名刺客已经跟着她远离了孟良能照顾到的范围。他们交换了一个眼神,打算在这里现身,尽快击杀目标。
眼看利刃要划破张允澜的后背,暗中飞来一只匕首,挡下这致命一击。张允澜也反应过来,回头用剑鞘急忙招架另一人的弯刀。
三人纠缠时,暗中帮助张允澜的人也现身了,虽然带着面具,但可以认出是庄河钧。张允澜只知道庄河钧暗算过她一次,对他记忆尤深,但还不知道他是韩簌离的人。
此时她以为庄河钧和另外两个是一伙的,不由分说拔剑劈去。可怜庄河钧一手招架刺客的进攻,一手招架她的反击,差点被捅个对穿。
好在张允澜及时反应过来敌我,收回贪狼,顺便助力庄河钧击退右手边刺客。二人从右方遁逃,勉强甩开一定距离。但是张允澜脚力不行,庄河钧带不了太远,只能寄希望于甩掉这两个人。情急之下,张允澜摸到腰间孟良曾经留给她脱身用的锦囊,里面有提前准备的迷烟阵。将锦囊打开的瞬间,一股黑雾喷涌出来,挡住了刺客的视线,同时模拟出无数人影干扰他们的判断。
庄河钧见机会来临,加快步伐前进,突然脚跟一转,反向迎两个刺客去。他是想故意冲击迷烟阵里,借着刺客追击的惯性,擦身而过,出其不意反向逃离。可是张允澜冲进迷烟阵前一瞬间突然借力翻滚进草丛,将自己藏在不算隐蔽的杂草中。她同样有借助惯性的意思,只是与庄河钧的选择不同。二人千钧一发的想法偏差导致二人走散,甚至来不及回头。张允澜在阵法外可以清楚看到阵内三人擦肩而过,庄河钧冒险的选择没有错,两个刺客没能准确把握他的动向,与他背道而驰,追出去老远。同样的,跑远的刺客没有看到草丛里的张允澜。
张允澜努力平复呼吸,可是急促的呼吸和砰砰的心跳太恐怖,在她听来就等同于寂静荒野里的呼喊,明显且刺耳。
但她的担心多余了,这微弱的呼吸没有引起刺客的注意。最起码,他们还没意识到人在背后时是不会察觉到的。
现在怎么办?
张允澜一筹莫展。
一面是孟良,一面是刺客,一面是庄河钧,都不是能暴露的对象。可是三方盯着她的踪迹,她恐怕等不到天亮。
实在不行,还是暂且与孟良汇合吧,毕竟她不会要自己的命。只怕最先撞见人数最多的刺客,那她恐怕凶多吉少。
张允澜深深痛斥自己的软弱无能与反复无常,但她最终还是迫于生存需要,编好了“被庄河钧趁乱掳走”的借口,打算找到孟良时“以证清白”。
可是孟良到底在哪儿呢?
她胆战心惊地躲躲藏藏,在黑夜里摸索到不知道什么地方的草垛,藏在里面艰难地熬到天亮。
天亮不代表危机解除,但她有种莫名如释重负的感觉。
她环顾四周,确保没人发现她,又慌乱地掏了掏怀里,确保趁乱偷走的凤翎还在,这才稍稍松口气。她胆战心惊地躲躲藏藏,沿着大路往高离走。
另一边,孟良牵制住几个刺客,但是没能活捉他们,几个被留下的也选择了自尽,死相惨烈。
她看着这些刺客的残躯,陷入沉思。
如此熟悉的用毒方式,虽然在江湖消失好多年了,但她再熟悉不过——这是师叔孟清珂调制的毒。
随着孟清珂的失踪,这种毒也消失了,如今重现江湖,只有一种可能——孟清珂回来了。
孟清珂是孟良的师叔,也就是孟斛老佛人的师妹,最重要的她是郸虞上一任国师。平定张氏叛乱她功不可没,可是张氏被诛后她也失踪了,孟良也是后来才被孟斛老佛人派去郸虞的。
回看孟门上下对孟清珂失踪的反应,一直暧昧不清,好像活生生一个人丢了并不值得大惊小怪。现在看来,孟良当初的猜想是对的,孟清珂不是失踪,是故意离开众人视野。至于如今出现,又是为什么呢?
结合这期间发生的种种,孟良几乎可以断定,一切都因为“圣女”。
“师叔啊师叔,你也是郸虞的国师,为什么会刺杀圣女呢……”
孟良来不及多想,得先赶回皇宫和江瀞玚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