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皇子终于赶在年前回了京,朝中上下都随皇上来到了城门口亲迎。
虽已是午后,太阳也高高的照着,可寒风却一点都不循情,猎猎的北风把城门上的旗帜刮得呼呼作响。
今日的城门一带除了皇上和大臣,闲杂人等都被清走了,高高的城楼上,皇上穿着墨黑色狐皮大氅在瑟瑟寒风中静立着,大臣们都站在皇帝身后,等着三皇子的到来。
远处尘土飞扬,传来哒哒的马蹄声,大臣们脸都冻红了,终于盼到了三皇子。
一人一马从一个小黑点慢慢变大,终于来到了城门下。
“开城门。”王德喊道。
城门缓缓打开,锦凛一身战袍盔甲,利落地翻身下马,跪在皇上面前,拱手道:“儿臣幸不辱命,击退敌军。”
锦凛此次出征回来后,脸上褪去了原先的稚嫩,许是西北的风太过肃杀,他的脸上都平添了些刚烈之气。
皇上想起了年轻时候的自己,展颜大笑,拍着锦凛的肩膀道:“好!不愧是朕的儿子!”
“快回去收拾收拾,朕给你摆了家宴为你接风洗尘。”
“是。”锦凛道。
一行人随着皇上和三皇子回了紫禁城。
“诸位爱卿先行回去休息吧,晚上还有宴会同聚。”皇上道。
“朕陪你一起去看你母妃。”皇上爽朗地笑道。
锦玦和锦城有眼色地回了各自的府邸,许长安跟着锦城去了东宫。
回到锦城的书房,室内烧着地龙温暖如春,侍女伺候两人脱了外袍,又给两人端来泡好的茶。
“快尝尝吧,这是父皇今年新赏的云雾茶。”锦城端起茶杯道。
许长安用茶杯盖轻轻拂过茶叶,浅尝了一口,“入口清冽香醇,果然是好茶。”
锦城冲小厮使了个眼色,一众仆人都退了下去,轻轻带上了殿门。
“看这迎接架势,三弟怕是要封王了吧。”锦城道。
“三皇子刚打了胜仗回来,炙手可热,势不可挡。”许长安陈述道。
锦城揉了揉太阳穴,“父皇的意思,是要扶持老三上位吗。”
“皇上疑心重,依微臣看来,储君之位关乎朝廷社稷,皇上并未想要动摇您的储君之位,只是想要扶持三皇子与您打擂台,分您的权,好稳坐皇位。”许长安缓缓道。
“如今父皇也不怎么让我插手政务了,我日日闲在这东宫,当真是憋闷死了。”锦城苦笑道。
“皇上恐怕还是对宁远侯之事对您有所疑心吧,怕您权势过大逼宫。”许长安分析道,“殿下不必太过抑郁,如今正是您韬光养晦的好时机,日后您想要这么清闲也不能够了,至于三皇子,所谓登高跌重,他风光不了多久的。”
锦城叫小厮拿来棋盘道:“不说那些了,今日晚上还有宴席,你也别回去了,来回奔波怪麻烦的,不如留在这里,与我手谈一局吧。”
“好。”许长安笑道。
两人在窗下木桌旁下起了棋,下棋足以见一个人的心胸城府,锦城自小便随皇上为他亲选的师父学棋,却觉得许长安的棋艺比他精湛许多。
锦城的黑子很快被许长安分成两部分,许长安皱着眉手执黑子开始犹豫下一步的走向,一旁的许长安却气定神闲胸有成竹地喝着茶。
锦城的败势越来越明显,他的眉头也越来越紧锁。
下棋的时候,时间总是过得飞快,太阳渐渐西沉,侍女进来点了灯,锦城还审视着棋局,想要挽回败势。
最终锦城长叹一声,“罢了,眼看是输了,长安,你这棋艺是跟哪儿的师父学的,竟如此厉害。”
许长安放下手里的白子道:“微臣小时候家境贫寒,请不起师父,是一个隐士交给微臣四书五经,又传授给臣棋艺的。”
“哦?你师父如今在哪?”锦城来了兴趣,问道。
“师父不喜世间俗事,云游四方,并无定所。”许长安道。
“那真是可惜了。”锦城盯着棋盘道。
许长安看着棋局,锦城之所以失败,是因为他太过瞻前顾后犹豫不决,这样的君主若是在太平盛世有忠臣辅佐定然可以发展好国家,但若是在乱世,只怕是亡国之君了。
“这棋局一开,我都忘了时辰,”锦城揉着脖子道,“时候不早了,晚宴要开始了,我们回宫吧。”
“是。”许长安答道。
太子妃去了女席帮皇后,太子和许长安去了男席。
女席上,贵妇分为两派,一派围在皇后周围,一派围在贤妃周围。锦宁最讨厌这样的宴席,一群人虚与委蛇,你却不得不听她们的奉承话,假的很。
锦宁打了个哈欠,意兴阑珊地看着宴席中间的舞女跳舞,今日齐嫣然旧疾复发,咳嗽地下不来床,只剩她自己一人托腮无聊地看这歌舞了。
若不是母后逼着她来,她才不想来,锦宁喝着果子酒想。
母后怀着身子,她都不敢忤逆她,生怕母后动了胎气有闪失。
“你去把雪团给我抱来。”锦宁悄声对胭脂道。
“是。”
前殿的男席却比这热闹多了,皇上举杯,全部臣子起立敬三皇子和皇上酒,喝过酒后,歌舞开始。
男席的歌舞可比女席开放多了,舞女个个身材火辣,衣裳也是露腿露腰,神情多妩媚妖娆。
丝竹声不绝于耳,舞姬和着节拍扭动着腰肢,和亲王眼睛都直了。
丝竹声戛然而止,一群舞女尽数退下,外面传来琵琶清脆的声音,声音越来越近,一名歌女遮着面踏着节奏缓缓而来,衣袂随众人的心脏一拍一拍地跳着。
众人沉浸在曲中,似乎暮色中有一女子泛着轻舟,荡漾春江之上;两岸青山叠翠,花枝弄影,水面波心荡月,桨橹添声。
一曲终了,众人还沉醉其中无法自拔,皇上拍手笑道:“好!好一首《春江花月夜》,美人犹抱琵琶半遮面,倒是有趣的很。”
说着便从上首慢慢走下来,来到歌女面前,此时全场屏住了呼吸,在一阵吸气声中,皇上揭开了那层面纱。
那一刹那,皇上恍惚了一下,此女云髻峨峨,眉若新月,眼若灿星,丹唇外朗,皓齿内鲜,睫毛轻颤冲皇帝行了礼,声音也格外魅惑撩人道:“给皇上请安。”
皇上笑着拉住她的手,牵着她坐在了上首,一众臣子皆行礼道:“恭贺皇上再得佳人。”
“平身。”皇上笑道。
诸位臣子坐回原位置,继续看歌舞,没有人注意到三皇子唇角上扬勾起一个笑,仰头饮尽一杯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