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然!”夏洁赶到家,大厅里空无一人,只发现屋里桌案上萧然放着那本打开的书,被从窗户外进来的风吹得一页一页的翻着,沙沙的作响。
“萧然……萧然……”夏洁一边叫着萧然的名字,一边快步上了楼。
她又找了其它的房间,仍旧不见他人影。
最后,夏洁跑到存放材料的那间房屋,只见门敞开着,她进入里面,见 ct光片和资料袋还放在桌子上,顿时脑袋里嗡嗡的一响,一颗心猛地往下一沉,神色顿变,用手捂着额头,只怪自己太疏忽大意了。
怎么能把那种东西放在那儿让他看到呢?应该把它放到更隐秘的地方呀!她突然感到后悔极了。
夏洁几乎找遍了房屋里的每一个角落,却都是空空如也,感到最令人担心的事要发生了。
她无心在家中逗留,转身速速下楼,朝外面奔去。
温度降到了极点,前两天下了一场雪,有些地方还能看到大片大片的还未融化,马路两边的树木上还结了冰,这种天气还没有结束的迹象,冷空气还在城市的上空继续肆虐。
天气变化的太快,这股寒流来得太突然,人们还感到无从适应。
有些人已经减少了户外活动,即使外出,也加厚了御寒的衣服和穿戴。寒冷催得人们步行匆匆,少了些留恋路边风景的兴致,冬季使人们改变了在这个城市的生活方式。
萧然一个人慢慢的往前走,穿过几条大街,来到一座新建的大楼顶端。
他停下来,用他那柔弱的目光放眼望去,城市周围的建筑物在烟雾的笼罩中,呈现出灰蒙蒙的一片,眼角触摸不到半分理想的景色,他感到这好像是他命运的昭示。
自己生命中的挚爱所知道的一切,他却在此之前一点儿都不知道。
他宁愿接受最坏的结果,哪怕会失去生命,至少心里是清楚明白的,亦是无怨无悔的。
萧然多么希望夏洁能将内中真相亲口告诉他,然而她却没有。很多事情他都可以理解,唯独此事他难以接受。他感到自己是多么的可悲啊!
他经受不起这些考验,被病痛折磨的身体,再加上无意中发现的秘密,让他那原本变得脆弱的意志,在残酷的事实面前,一点一点的消磨殆尽。
但是还能怎么样呢?而今的他,已无力反抗这种看似命运的安排。
萧然站在大厦顶端的边缘,从高处往下看去,地面上行走的人们显得那么渺小。
此时他在想,只要双脚再向前走两步,踏过边缘,一切都结束了,那样他就不用再去思考,不用再承受痛苦,不用再成为别人的负累了。
他想着,脚步开始准备朝前移动。
“萧然!”夏洁一路追寻着萧然的踪迹,好不容易找到他,累的只剩下最后一口气,当看到他做出那种举动时,她害怕的心都快要跳出来了,屏住沉重的呼吸,喊道:“萧然,别过去……”
萧然踏出一步,听到夏洁的话后,脚步没有再动。
“求你别过去……我已经没有力气了!”她喘着粗气,快要瘫倒在地上了,仍乞求地伸出手,小心的接近萧然,尽量的使他稳定情绪,她担心每一个微小的错误都会失去他。
萧然回首,平静的看着夏洁,看着她白色的风衣,看着她黑的发,清澈而又明亮的眼睛,纯洁的脸庞。无论什么时候,她都是那么美丽,即使是此时带着几分忧伤。
他没有任何一丝异样的表情,只是静静地站在那儿,站了很久。
冷冷的风,还在继续吹,夹杂着些许细小的冰雨,打在人的脸上,不禁让人感到全身上下一股寒栗。
一阵突然疼痛袭来,原本身患重症的萧然,突然感到有些体力不支,身子摇摇欲坠。
夏洁见状,不顾一切的跑过去抓住他的手,扶住他,却和他一起重重的摔倒在楼顶的边缘。
好险!只差一点点儿,她就和他一起下去了。
这一跤摔得很重,也很痛,但即使很痛,她也无力去感觉,更不知道害怕了。她抱着他,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抱的更紧。
萧然靠在夏洁的怀里,看着她,悠悠的说道:“我很痛苦,我想结束!”
夏洁摇头,伤心的对他说道:“不,我不让你这么做!”
“你应该把所知道的都告诉我。”
“我害怕你心里承受不起,我害怕你再次受到伤害!”
“一个人应该知道……他的人生经历了什么。即使……还要承受再多的伤痛……那怕面对死亡……”他显得有点儿接不上气来。
夏洁深深的望着萧然,更加伤心的说道:“对不起,我只想和你在一起,却没想到会给你带来不幸。”
萧然眨了眨眼睛,气息愈显虚弱了,“……我已经……不在乎了……”
“可我在乎……”
倪森也赶来了,他正慢慢朝夏洁这边靠近。
“别靠近我!”夏洁看了,痛苦的对倪森制止道。
她手里握着药剂储存器,伸过楼顶边缘,示意他如果再敢走过来,她会把它直接扔下去。
“不要这样!”倪森太在意那个东西了,看到夏洁做出那个举动,不敢再踏出半步。
“你为什么要伤害他?”
“我没有伤害他。”
“你还在狡辩?”
“冷静点儿,一切的事情我们可以慢慢谈!”
“是否他所经受的都无关你的伤痛?”
倪森害怕她做出令人意外的事情来,尽可能的不激起她的愤怒,不再狡辩。
“你不可原谅!”夏洁痛心的对倪森说道。
“夏洁,不,不要这样做!我错了,真的错了,我不该伤害他,对不起!”他终于承认错误了。
倪森的手在颤抖,眼中泛着泪光,乞怜的表情比狗更甚之,那是多么的希望获得对方同情。
要知道,那支药剂储存器里面装的不仅仅是他这多年来苦心研究的成果,甚至是他的生命,他的一切。
萧然靠在夏洁的怀里,虚弱的道:“我感觉有点儿冷。”
夏洁听了,看着萧然,缩回手,抱着他,紧紧的抱着他,心中无限感伤,她真想把全部身体的温度都给他,那样也许他就不会再感觉到冷了。
萧然有气无力地握住右手,又展开,睁开眼睛,然后闭上,再睁开,面部四周的肌肉向中间收缩,眼中泛着细微的光,那表情太缓慢。是疼痛?是苦涩?还是……?难以名状。
倪森并没有放弃行动,他还在趁夏洁不注意的时候,悄悄地向前移动,试图夺回那个属于他的东西。
夏洁拿着药剂储存器,脸上由悲痛变得冷漠,手慢慢的移过去,幽怨的眼神望着倪森,问道:“你知道失去的感觉了吗?”
她要干什么?她要把它从这个几十层楼高的地方扔下去,那将会破碎倪森的梦。
“不,求你了,别那样做!”倪森用力的摇着双手,乞求着喊道。
夏洁面无表情,似乎停止了动作。
该同情他吗?这种为一己私欲不择手段的人!
倪森试探着往前走,小心翼翼的靠近。
这一段距离不是普通的距离,虽然近在咫尺,但对他来说却是至关重要。
就在他的手即将要触及药剂储存器的那一刹那,夏洁嘴角露出一丝淡淡的笑,手忽然一松开,药剂储存器随之从她手上滑落。
“不……!!!”倪森顿觉一股凉意直透心底,接着又是一阵头晕目眩。
他完全忘记了危险,一只脚踏空,紧随着整个身体倒着向下坠落,在坠落的过程中,仍用尽全力去想要抓住药剂储存器,但好像一直只差那么几毫米。
尖利的风声在耳旁呼啸,地面的物体在眼前逐渐放大,那真像一条到达生命终点的通道,途中一无所阻,眨眼间,已到尽头,药剂储存器砰然落地,蓝色的药物粉末四散开来。几乎同时,倪森的身体也重重的摔在地上,生命随着落地声刹那间终止,血从耳、鼻、口、眼中流出。
夏洁眼睁睁的看着他惊恐万分,看着他失足坠落,看着他悲惨的身影渐渐消逝,心里对他没有感到丝毫可怜之情。
她本来有一颗温暖、善良的心,因为这个人刻意的对她和她深爱的人恶毒的伤害,使之变得冰冷、决绝。
夏洁拥着怀里这个心爱的男人,在冰冷的天地中,伏在他身上默默哭泣。
她流泪了,泪珠晶莹剔透,一滴一滴的落下,在寒冷的冬季中凝结成了冰。
没过多久,一阵警报声响起,几辆警车正往这边驶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