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他发愣时,陆尾已经气喘吁吁地走进来,正要往桌上翻书本时,才看见桌面上那张被猩红色汉字爬满的纸。
还是从作业本上扯下来的。
陆尾扫过一眼上面写的什么,脸上并没有什么表情,而是把那张纸揉成一团,在第一排朝着门边的垃圾桶一扔,就坐下开始学习了。
魏晨钧看那张被揉皱当成垃圾的纸,红色点缀了白色,好像一朵被血染红的小白花。
那天不知道为什么,魏晨钧总期待着看见陆尾有什么行动,尤其是——对于那张充满恶意的纸的行动。
但是并没有。
那一整天,魏晨钧都在小心翼翼地观察着他。
他突然觉得,自己在之前对陆尾的认识有些偏差。
……
陆尾刚开跑时,脑子里糊成一团。
尤其是看见了主席台上那个陈谕。
陈谕,他真的会是那个陈谕吗?
还是说,陈谕来到了这里?
陈谕,陈谕,陆尾越想脑子越乱,已经跑过了一圈,陆尾都是匀速,这会儿已经开始大口喘气,可是一刻也不能放松,她铆足了劲儿,准备最后半圈的冲刺。
脑子里已经完全没有意识,过去的那些事情,陆氏集团长女陆尾,丞相府的大小姐,村子里的陆尾。
一幕幕……陆家家破人亡,陆桐惨遭杀害,陈谕被她亲妈害死,钱金凤对陆尾做的那些事……
正午十二点钟,太阳高挂在人们头顶,陆尾感觉自己有那么一瞬间的呼吸停滞。
喘不过气来。
双眼视线所及之处开始飘忽,眼前的事物,包括笔直的跑道都已经变得不直。
终点就在前方。
陆尾拼了命的冲向前,尽管双腿已经没有一点力气,尽管她的意志早已经被过去的往事消磨殆尽。
陆尾左手绑着一只位移器,可那只手却怎么也摆不起来。
终于,第一个冲出终点。
眼前一黑。
陈谕第一秒冲出主席台,脚步完全没有停顿。
“陆尾!”
陈谕路上差点绊倒,可他看都没看。
正坐在遮阳棚下的监考老师刚站起身,陈谕就飞奔到了陆尾身边。
凭着自己仅知的急救知识,陈谕把陆尾放平。
单膝跪在地上,双手小心地伸向陆尾的左眼,翻开眼皮。
生怕弄疼她。
***
陆尾醒来时,以为自己又穿越了。
因为她看着这医院病房的豪华水平,绝不是白杨县那种国贫县医院的样子。
陆尾没敢乱动。
当当当的脚步声从楼道里传来,陆尾通过窗户判断这是医院病房的十三四层。
她赶紧闭上眼睛,门外那人敲了敲门,见里面久久都没人回应,便推门而入。
那人看起来身高有一米七的样子,大概是个男性。因为陆尾在那人转身时看到了他的栗色短发。
陈谕见陆尾还没醒,便嘀咕道:“不是今天就能醒了么……”
陆尾一听这声音有些熟悉,便双眼茫然地看着陈谕。
陈谕?
她没穿成其它身份?
陆尾甚至有那么些许的庆幸,可是很快,她就庆幸不起来了。
“你是陆尾,对吗?”
陆尾被他问得有点懵,“我是陆尾啊,一直没变过。”
陈谕觉得这女孩曲解了自己的意思,“可能你理解错了,我是想问你,你是陆尾吗?”
陆尾点点头:“我是陆尾,从始至终都没变过,怎,怎么了?”
陈谕扶额,也不说什么,给陆尾递上饭盒,那里面是比较清淡一些的饭菜。
芹菜虾仁,西红柿炒蛋。
下层是软糯的米饭。
虽说不是什么名菜,但这两样,都是陆尾喜欢吃的。
陈谕面无表情地出去了,司机林嘉已经递上了一份资料。
上面记录的陆尾,从小到大都没出过江源市一步,却在新年过去以后,频繁的与一名名叫李全的新人导演往来,且每逢周末陆尾都会上李全的车前往S海。
林嘉不知道陈谕这样做究竟是什么目的,昨天少爷慌慌张张地打电话叫他来江源市人民医院,他就这么去了,就当他急忙驱车来到那职业学校门口时,陈谕已经抱了嘴唇发白的陆尾拉门上车,医务人员随行。
少爷让查的,就是昨天那个女孩。
……
陆尾最近超级难受。
她身体当天就没事儿了,只是医院里的医生不建议出院,于是第二天她就想悄默默溜出去。
哦对,她手机还没要回来,得先去学校一趟联系李全,省得这几天失连让他操心。
正当陆尾换下病号服,穿上昨天柳双双来探望为她带来的一身连衣裙,刚准备开门时。
门自己开了。
然后陈谕进来了。
陆尾:???
哦对,这家医院还是这小子找的,得谢谢,谢谢这位金主能让她住豪华单人间还没有个陪聊的,除了熟悉的亲友和医生所有人都被挡在门外。
可是,陆尾还没开口,陈谕就问她:“你这是要去哪?”
“我快长草了。”
陈谕:?
陆尾感觉到自己的比喻陈谕这位未接受过九年义务教育的人可能听不懂,便又说:“我说我在这里闲的快长草了。”
至于说陆尾为什么会知道陈谕是一个没接受九年义务教育的孩子,还是昨天她刚醒时,柳双双来探望她告诉的。
陈谕昨天已经进了抽班,做了深刻的自我介绍,接着人群中就有人传出陈谕之前从未上过学,都是在家里请的私人教师。
然后众人好奇这人是个什么身份,但是陈谕丝毫没解释。
他深刻的自我介绍只有六个字:“我叫陈谕,幸会。”
然后班主任孙鹏以魏晨钧成绩好的名号安排他和班排尾的一个男生坐在了一起,陆尾则以学习成绩提高很多,和陈谕成了同桌。
陆尾到现在还不知道,不过孙鹏的借口还挺搞笑的,说陆尾这样的能催新同学奋进,白杨中学又能考几个高分。
陈谕把带来的补品放在桌面上,“你父母来了。”
要不是陈谕提起她还有个远在村子里的爹妈,她自己都快忘了。
村子里的人看陆家这一家子,女儿在县城里读书,夫妻俩在家里不过去照顾就算了吧,连点日常的关心也没有,哪怕是偶尔去县城里给孩子送点吃的喝的,也能堵住众人的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