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邪……”
迷蒙中传来呼声。
“阿邪……阿邪……”
一道气流轻抚风无邪的眉眼,将他唤醒。
风的天地。
上下左右,四面八方皆是风流涌动。
四根风柱撑起一座小岛,岛上一株梧桐,梧桐叶青翠,一女子含笑看着风无邪。
风无邪伸手虚抓,牵引着身子向前摔了个踉跄。口中喃喃,“母亲……?”
“阿邪,你长大了。”
女子,风无邪的母亲,风姣看着走到身前的儿子,伸出手抚上他的眉眼,划过脸颊,最后搭在肩上。
“母亲,您的灵已经醒来了?”
风姣含笑点点头,“是也不是,只是得了片刻清明,因此来梦中见你。”
风无邪看着母亲,心中微酸,张口想要向母亲倾诉这些日子里的经历,崇明、奢比尸……
还有阿希……
风姣轻拍风无邪的肩膀,摇摇头,“母亲都看在眼里……”
风无邪顺从的点点头,突然又想起了什么,好奇地看着母亲,“听帝江迟部帅说,您曾是帝江国第二部帅?”
“啊……”风姣脸上浮现追忆的神色,“曾经如是,不过都已经成过眼云烟……”
她收敛了眸中的光芒,从梧桐上撷下一片叶,将叶放在儿子手心。
“此行迢迢,大虞城中情形未知,为娘自梧桐下醒来,只能予你此叶,望你一路顺遂。”
风无邪握住母亲的手,“母亲……”
“阿邪……”
“风小子……”
风无邪猛地睁开眼,伸出手反复查看一番,无有收获后,面无表情看着仍捏着他双颊的烈。
“呀!”烈识相地收了手,挠了挠后脑勺,“天色已经大早,帝江部帅那边已经派人来催了,我见你还没起,便找你来了。”
语毕,还从床榻一侧揪起燧鸟,“你看,鸟儿也来了。”
燧鸟挣扎着挣脱了烈的钳制,嘎嘎怪叫几声,落在风无邪身侧,“嘎,本大爷早上起来腹中空空,来找你补些火食,便跟这小子一起来了。”
它用翅膀指了指榻旁的一张石案,“倒是发现了些有趣儿的东西。”
风无邪将视线投注过去,瞳孔不由得微微一缩。
那案上除了摆着风无邪随身的骨锄、黄囊等物件之外,还摆着焰火不息的煫灯,和……
一只陶盆。
盆中生了一支嫩枝,枝上生了三两片叶,其中一片不见叶面,只余下一截叶柄。
“母亲……”
风无邪伸出右手,在他掌心,也似有所感应一般,浮现一抹叶痕,一闪即逝,不见踪影。
他眼神放空,怔愣愣地看着掌心,不再言语。
见风无邪唤了一声“母亲”之后便死机,烈忙替他将石案上的东西收拾了,抓住风无邪的肩膀,不停的摇晃,“阿邪!阿邪!太阳都晒屁股了还发梦症,快些起来,小心帝江部帅发脾气不给你用乾坤挪移阵啦!”
经烈这么一通闹腾,风无邪意识一下子清醒过来,连忙从榻上起来,换上干净的皮甲,又套了一件宽大些的袍子,收好黄囊,挂上骨锄,便同烈和煫鸟往营地中心的空地去了。
帝江迟将双肩一晃,身后四杆大旗飞出,落到他身前的空地上,分据四方,牢牢插在地上。
四周又有六个将士各持一杆旗环绕,内四外六,结成阵势。
恰好此时风无邪二人一鸟到了,帝江迟将他们招来,指着旗阵开口道:“这便是我国空间乾坤法理的精髓——乾坤挪移阵,此阵玄妙,却不在攻伐,旨在千万里之间瞬息而至。”
从怀中取了把小刀,在左手掌心一划,开了道口子,血液滴落,四加六共十面旗上各得一滴鲜血,便开始蒙起淡淡的黄光。
那旗上绘有姿态各异的帝江法相,染上血色后便好似活了过来,随着第一只帝江从旗上伸出一足,接二连三地,十只半身大小的帝江在旗边游弋。
“要用这阵法,需得用帝江族血为引,随着挪送的距离、人数、挪送之人的修为等因素,还得提供更多的资粮。”
“资粮?”风无邪随之发问。
“灵血,帝江族血作为引子,辅以巫祝的血,资粮越多,阵法越强。”帝江迟看向远处的两界山,“禁厅中储备的‘资粮’尽数在昨夜损耗,却是暂时挪送不了大批人马了。”
帝江迟看向风无邪,“还好你们修为不高,都只是巫师境界,凭借我一人之力便足以送你们前往大虞城。”
听了帝江迟一番解释,听着虽然几近平淡,但其中流露出的血腥却也是实打实的,千万年来,乾坤挪移阵作为帝江国的基石之一,不知道挪送了多少人,其中上至大巫,下至寻常。
尽是踩着尸山血海而行。
如今也要踏血走一遭了。
风无邪在心中叹息。
再看乾坤挪移阵,旗门上的黄光连成一片,内旗门显化的四只帝江首尾相连结成一道神环,象征乾天,悬在旗上。外旗门显化的六只帝江亦是结成一道神环,象征坤地,覆在地上。
“阵势已成,速去,莫要耽搁。”
风无邪领命,带着烈朝帝江迟施了一礼,躬下的身子还未直起来,烈便拉起他的手往阵内冲去。
内旗门神环落下,外旗门神环升起,内旗门神环落下。
乾坤就此颠倒了。
挪送的体验并不算好,乾坤颠倒,在失重的状态下,不知东西南北,唯一能清楚感觉到的,只有右手掌心中传达的暖意,哦不,也许还得算上燧鸟的鬼吼辣叫。
这样的体验并不需要持续太久,千万里的距离几息便至,伴随随着轻微的眩晕,风无邪踩到了实地。
“嘿!快下来,挪移阵台上不可久留,除非你想被后来人一屁股坐头上。”
在负责运转大虞城挪移阵台的操旗官的催促下,二人一鸟下了阵台。
他们抵达之处乃是大虞城南端的挪移台,共两层,,一层六边宽十二丈,二层四边宽十六丈,各角处皆三丈高的帝江旗,旗角还挂着两只铜铃。一铃响,便有一道光华自对应的旗中飞出,落在旗下,光散去,其中之人便被操旗官“请”下挪移台。
此台专门用作“来处”,大荒各处通过挪移阵前来大虞城之人最初的落脚点都是此处(军队则不然,他们拥有专用的挪移台,军用和民用只分)。
在城北也有一处,用作“去处”,用处则是与“来处”相反。
下了挪移台,便有小吏引路,将他们带到出口处,在此处,有凭验身份的官吏核实记录来着的身份。
而在不远处的出口之外,乃是一处热闹的街市,有呼喝声传来。
“炸狰兔肉,沾了锦鸡蛋液,裹上稞糠,下锅一炸,隔壁特使都馋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