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剑过去,竟是丝毫未曾遇上阻碍的贯穿胸口,然而还未等黄嬷嬷欣喜,便见着眼前之人如泡沫般消散开去。
“不好,是幻影!”
黄嬷嬷心里咯噔一下,老练的经验让她第一时间回剑护身,然而还是迟了,耳畔响起一道淡淡的声音:“老嬷嬷好俊的剑法。”
便觉手上一空,长剑已在不觉间被人夺去,还未等她反应,紧接着天旋地转,伴随着静斋弟子的惊呼声,陷入了黑暗之中。
李承钰右手挽了个剑花,左手轻轻按在心如老尼的剑柄上面,仿佛是一座须弥山压下,任凭心如老尼拼尽全力却也拔不出分毫,反而累的满头虚汗淋漓。
“斋主可有见教?”李承钰与梵清惠面对面而立,二人之间的距离只有三寸之隔,呼吸相闻,看似十分亲热的画面,却让梵清惠浑身汗毛乍起,以她的眼力竟是丝毫未曾捕捉到李承钰的身法,简直形同鬼魅,叫其心神动荡,惊骇不已,她心思电转,想到自家两位师叔俱都没有还手之力,不由的背上发寒,竟是一时之间束手无策。
正值困顿之际,脸色苍白的师妃暄在一众弟子搀扶下来到殿内,先是唤了一声梵清惠:“师傅!”
而后朝李承钰哀求道:“李兄,一切过错皆在妃暄一人,请你不要为难静斋子弟。”
梵清惠勃然大怒,喝斥道:“妃暄你说的什么混账话,我慈航静斋数百年的传承,何时沦落到需要你这个弟子来承担。”
说道这里,她拔剑出鞘,厉声道:“众弟子列阵,今日随我与这外道邪魔血战到底!”
言罢,率先出剑急攻,其余静斋弟子亦是被激起了同仇敌忾的勇气和决心,纷纷与同门结成剑阵,齐齐围攻上去。
李承钰摇了摇头,轻叹一声:“何需如此。”
话音未落,身化幻影,于无穷剑气罗网当中,纵横无忌,无一合之敌。
入夜。
月明星稀。
帝踏峰上,慈航静斋后山丛林中的藏典塔顶层之中,师妃暄跪坐在地手持火褶子,小心翼翼的点起一盏盏油灯,莹暖的灯火下,青衫内里的女子美好轮廓若隐若现,显得诱人之极。
李承钰斜倚着案几,手边放置着一些书堆,最上面是一本金线描边的书册,上面四个大字《慈航剑典》,正是慈航静斋的镇派绝学,不过他此际却是对着手上另一本簿册看的津津有味,就连眼前灯下美人这般令人惊艳的场景亦是不足以让其从中超拔注意力来。
借着摇曳的灯火,隐隐可见书册封面上的古字《魔道随想录》。
室内无人说话,只要灯芯偶尔炸响的噼啪声与翻卷书页的声响,显得颇有些寂静。
少顷,师妃暄将满层灯盏俱都点亮,将室内遍照通明,她复回到李承钰身旁,素手执壶,斟了一杯茶放在案几上面,并未开口说话,只是退回到一旁,一双妙目就这么望着李承钰,仿佛一位乖巧中带着倾慕的婢女。
“你在看什么?”李承钰自是察觉到了她的目光,被这样一位倾国倾城且兼具天赋才情的绝世美人如斯盯着,即便是他几世浮沉磨砺而来的心境,亦是觉得颇有几分异样,那是一种警惕之中,却难免带着一些自得的矛盾心情。
这是男人的天性,李承钰亦是不能免俗,不过石之轩与碧秀心的惨事,又在内心不断提醒他避免重蹈覆辙。
自打白天他以无敌的姿态,将慈航静斋上至斋主梵清惠,下至寻常精锐弟子,碾压到怀疑人生之后,梵清惠就在师妃暄的哀求声中仿佛寻到了台阶,果断从心,开放了静斋中安置所有经卷典籍的藏典塔任凭李承钰观阅,甚至还将师妃暄派遣过来随身侍候。
李承钰自然不会认为这位静斋斋主是得了斯德哥尔摩综合征之类,其用心如何,昭然若揭,自是引起了他的警惕。
“妃暄一直在好奇李兄究竟是怎么一个人。”师妃暄柔声道,她力尽乏力的后遗症尚未完全消退,脸上残留着几许苍白之色,在灯火掩映下,极是令人心疼。
李承钰看完最后一页内容,将这本魔门初代邪帝谢眺的随身笔记轻轻放在案几上,内里所载的一些奇闻轶事,道听途说,以及魔门当中最为神秘诡谲的道心种魔大法,俱都已经被他记在了心中,堪称此番静斋之行的意外惊喜。
他目光看向师妃暄,二人的眼神在刹那之间交汇,这一刻仿佛产生了难以言说的变化与反应,师妃暄苍白的脸上浮现一抹嫣红,微微偏首避开了李承钰的目光。
李承钰轻轻一笑道:“妃暄可曾停过这样一句话么?”
师妃暄好奇:“什么话?”
李承钰调笑道:“女人对男人的爱慕,便是源自于好奇之心。”
师妃暄闻言怔了怔,旋即轻声道:“此言看似通俗,细品之下却仿佛有着深意与道理,妃暄对李兄的好奇,未免不是内心情感的反馈。”
说道这里,她似是想通了什么,那一股萦绕心头许久的矛盾与郁结竟是一下子消散了开去,仿佛是破茧成蝶一般,这位慈航静斋当代最为出色的传人,精才艳艳的绝世女子于武道境界上再度跨出了关键的一步。
铿!
这一刻,静斋之中,无数长剑自发而鸣,仿佛在为之庆贺一般,引得一众静斋弟子面面相觑,惊诧不已。
慈航殿后的禅园精舍当中,一身素衫的梵清惠自入定中惊醒,望着墙上长鸣的宝剑,脸上露出狂喜之色。
藏典塔顶层,李承钰望着眼前这位浑身笼着三尺剑意的绝色女子,不由愕然的忖道:“这些个天命之子,果真是天道垂青,气运所钟,自己只是一句寻常调笑之语竟是能令她遁地开悟,颇有几分欺负凡人不开挂的意味。”
随着师妃暄从彻悟当中醒来,她身上那股静守虚无的禅意越发显得宁静致远,深不可测。
从此慈航静斋当出一位年轻的大宗师了,白道领袖之位,重新稳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