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碧尧走出医院,才发现自己背上一层密密的汗,她居然是逸之的女儿!!
他心底有些乱,蓝语和那个男孩子亲密的样子在他眼前环绕。突然觉得自己有十分好笑,从美国大老远的追过来,以为一切都会顺利顺着自己想要的结果进行下去。如同以往的任何事情,都在自己掌握之中,可是这次,他觉得自己被一双无形的手不断的拨转着方向。
他走进酒店,沉沉的跌进沙发里,伸手想要给张奕民拨一通电话,可是抬起的手还没有触到摁键,又徒然的落下来。何曾这样无助失落过。他伸手搓一把脸,走过去启开一瓶酒来,就着酒瓶鼓咚咚灌下去。
心底突然明朗起来,目标明确。像是突然被激起斗志想要参与一种抢夺……
“他怎么会来这里?”神珺颜坐在蓝语的病床前,望着别过头去的蓝语,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平缓的问。
许久,蓝语才说“你不是已经问过他了吗?”轻轻的声音不带一点温度,冷冷的飘过来。
“小语,你知道他是什么人吗?你怎么会和他来往?”沈珺颜控制不住情绪,突然提高声音。
蓝语呼的一下转过头来,艰难的想要欠起身来,目光里写满讥讽的笑。
“他是什么人了?强盗毒枭?!!”
“小语,不要这样和妈妈说话!!”沈珺颜眼底盛满哀哀的伤。
蓝语因为刚才的挪动,扯动伤口,她疼的吸一口气,“啊——”的一声低呼,冷汗浮上额头。
“小语!!”沈珺颜慌忙站起身来想要扶她躺好,被蓝语一直胳膊隔开,她皱着眉,脸色煞白,头上的汗一滴一滴落下来。
“小语,哪里疼,告诉妈妈,要不要叫医生?”沈珺颜焦虑的望着她的脸,不敢伸手碰她,怕她因为要躲开自己的手,而引起更大的疼痛。
蓝语躺好后,紧紧的闭上眼睛咬着嘴唇低低的喘息着,想要压制住尖锐的疼。
“小语——”沈珺颜哀哀的唤她“告诉妈妈,哪里疼。”
蓝语这才缓缓张开眼睛,眼神茫然而疏淡的望着母亲,缓缓伸手指一指自己的胸口“这里,一直都是这里疼。”她眼低氤氲,眼泪转着圈儿没有落下来。
然后轻轻别过头,躲开母亲的目光,说“以后不要来这里……”
沈珺颜似遭到了雷击,浑然跌倒在床边,浑身颤抖着,缓缓的从地上爬起来。这样深切的恨。
“每每看到你,我就感觉到满身都是你留给我的伤口,动一动,牵动心口,疼的无法自己……”
沈珺颜拼命的捂上自己的嘴巴,眼泪大滴大滴的跌落下来,心似被瞬间弄的支离破碎,疼的让人忘记呼吸。
蓝处成走进医院的时候,见沈珺颜独自蹲在楼道里,撕心裂肺的哭。
“珺颜!!怎么了?你怎么了?”蓝处成将她轻轻扶起来让她靠在自己怀里。望着她痛苦的样子,心疼的将她紧紧的拥在自己胸前。
“小语恨我,不要在见到我。”
“……”
“她说浑身都是我赐予她的伤口,疼的无法自己。她终究还是恨我的。”沈珺颜无助的泣不成声。她一直在想,如果当初没有留下蓝语,现在的她以及蓝语会不会不这么悲伤。
蓝处成安抚完妻子,沉重的走进蓝语的病房。见蓝语歪着头,目光投向窗外。
“是不是觉得很闷?”蓝处成问她,坐在她的眼前。
蓝语收回目光,望着蓝处成的脸,许久才说“我是不是很坏?!”
蓝处成抬手抚摸着她的头发,没有吱声。
“妈妈——她没事吧?”
“她很伤心。”蓝处成望着蓝语的眼睛说。
蓝语躲开父亲的目光,幽幽的叹口气。
“为什么当初选择留下我?”
“你说什么?”蓝处成以为自己听错,惊问道。
“如果当初选择不让我来这个世界,或许大家都会好过一点。”她轻轻说。
“小语,每个人都没有决定别人命运的权利,父母也是。”他伸出大手轻轻的抚摸着蓝语被绷带裹起来的脸庞,脸颊边得纱布湿湿的一片。
“爸爸——”她叫一声,然后将脸庞往蓝处成的掌心依一依。
“嗯。”
“他是怎么样的一个人,告诉我他真实的样子。”蓝语轻声说。
“小语,有些事情不必知道太多。”蓝处成说。
“不,我想知道,请告诉我。爸爸——”她盯着蓝处成祈求的说。
蓝处成沉吟许久,才缓缓的开口“他唯一做错的事情就是侵犯了你妈妈而后又用死来威胁她……”
“侵犯,用死来威胁?”蓝语追问一句。
“他是个感情单纯而执拗的人,喜欢你母亲许多年……”蓝处成艰难的不知道如何说下去。“他以为你妈妈在我身边过的不快乐,他又妒忌你妈妈为我舍弃的一切,所以用死让她永生记住他。”蓝处成望着蓝语惊异而疑惑的目光,冲她微微点一点头说“其实许多时候,你妈妈都逃不开自己心底的阴影,她比谁都痛苦和煎熬。
“我怎么会是他的女儿……”蓝语声音凄然。
“小语,你一直都是爸爸的女儿。”蓝处成将大手贴上她的脸,抹掉她眼角汩汩流下的眼泪。
“爸爸知道你心里难受,但是爸爸请求你,别让你妈妈太辛苦。
“爸爸我也不想那样,我也不想那样……”蓝语眼泪止不住的流下来。“有时候看到她就觉得这里疼。”她指指胸口,“浑身的伤口牵动,就这一处疼的特别厉害。疼的无法自己。”
“她从来都不能好好同我说话,只会用冷冰冰的语气呵斥质问,我憋得难受。我憋着难受。”蓝语说着,饮泣着,引起一阵剧烈的咳嗽,带动身上和头上的伤口,有撕裂般得疼。
蓝语伤口撕裂感染高烧不断。被推进重症病房,蓝处成夫妇只能隔着玻璃望着病房里昏迷不醒的蓝语。沈珺颜近似虚脱,整个人表情麻木的靠在丈夫身边,她脑海里回响着蓝语的那句话“每每看到你,我就感觉到满身都是你留给我的伤口,动一动,牵动心口,疼的无法自己……”她神情茫然目光涣散,似在注视着蓝语,却又没有焦距。疼的已经忘记喊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