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壁尧一边呡着茶,一边翻看着案台上摊开的画作。
“大哥,这些画都是送来代销的吗?”他摊开一副上面盖着蓝语签章的画,突然停下手来,轻轻的“咦——”了一声。
张奕民闻言,探过头来,望一眼笑着问“怎么了,看到这画有何感触?”
“这画出自谁手?画风很像一个人!”他怔怔的望着眼前的这副烟雨下的瑶里古镇,浓绿淡波灰墙青石路,这种种,都被重重的蒙在一层水雾里。可是看完这画,却让人无端觉得有清幽的风徐徐而来。
“像逸之的作品?”张奕民淡然的笑着,望着呆立在案前的秦碧尧。
“不是像,是简直出自一个人手。”秦壁尧像在自语一边低声说着,顺手从案上拿起一个放大镜来,细细的观摩起来。
“如果我没有亲眼见过这个画画的人,我也会以为是出自逸之的手笔。”张奕民说。
“你,见过做这幅画的人?”秦壁尧放下放大镜来慌忙追问。
“我知道你会对她感兴趣所以本来约好今天见你的,不过不知道这丫头今天怎么回事突然一句话没说就悄悄离开了。”张奕民拿起一个粗木框子来,在一副水墨画前比划着尺寸说。
“丫头??!!画这幅画的是个女的?”秦碧尧更加吃惊。
“是啊如果逸之还活着,看到有这么年轻的女孩居然有他一样深的艺术造诣,不知道会作何感想。”张奕民说。
“他肯定会欣喜若狂!!”秦碧尧说完,遗憾的轻轻抚平那副铺开的画。望着眼前画中的烟雨。说“哥,帮我安排见那丫头一次吧!”
“怎么想收到你的门下?”张奕民打趣的说。
秦碧尧的画廊专收名人之作,新人的作品除非特别出色才有资格放入画廊,展览、拍卖、代售。
“不,我只想看看,是什么样的人能有逸之这样一双清透的眼睛。将眼前的景致能够看的如此分明。”秦碧尧,目光望向窗外,想起最后见逸之的时候,他瞪大一双失神的大眼,神情无助,喃喃的念着一个人的名字,嘴角挂着一抹悲哀的笑,说“一切自你开始,一切因你结束。”他在临终时,已经无法辨清来人。一双大眼扫视着来人的脸,目光淡漠没有任何感情流露。逸之去世后,他记得无意间看到他胸口一个很深的伤口,像是刀伤,伤口脓血模糊,似伤在很久之前,一直没有得到处理包扎,慢慢的溃烂化脓……
董逸之的死,让他觉得异常诡异,似乎那人才转身离开就突然听到了死讯那么突然。可是后来却看到他留给自己的遗嘱,他不得不接受,逸之真的已经死去的事实。而遗嘱中,他已将身前身后事安排的井井有条,看似早已做好了准备,像是一场等待已久的自杀,却又疑点重重。
“碧尧,这次要处理的逸之画作在什么地方?我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他事后还有大量遗作?”张奕民问。
“是他生前画给一个女人的画,几十副作品基本上都是那个女人的画像。正面的侧面的,微笑的垂泪的。他是个情种。那些画被散落在几处他曾寄居过的地方,我在近几年才收集齐全。”说着,秦碧尧脑海中突然闪现出早晨在瑶里青石街上见到的那个女子的脸,一副失落的表情……
“咦——”秦碧尧眉头轻锁,“我早晨在青石街上撞上一个年轻女子——”他话没说完抬头思虑的望着一边忙碌着一边听他说话的张奕民。
“怎么了?”张奕民等了半天没听到下句,急问。
“今天我撞上的那个年轻女子,有点像逸之画中的女子。”说完他亦一副十分不可置信的样子,怔怔的望着张奕民。
“哈,你胡说什么呢,就算逸之画中的人真的存在,那今天也至少四十岁了!和年轻似乎一点关系也没有。”张奕民笑着摇摇头,“你们这些艺术家脑中都是这些,不虚不实的东西。那一天或者会虚实不分起来。”张奕民嘲弄的说。
“我不是艺术家,充其量是在艺术家手上混口饭吃的人。”秦碧尧马上说,然后走过去敲一敲挂在墙壁上,签章是张奕民字样的画说“不知道谁是艺术家呢,作品这样堂而皇之的挂着,还要挖苦别人。”
张奕民抬头看一眼,走过来,“啪——”的一声,一把从墙上将画摘下来,说“我们三个人中,就逸之配得上艺术家三个字,你我沾染了太多的烟火俗尘,已经没有办法用清澈的心来画这个世界。”秦碧尧坦然的笑着,望着张奕民将那副画揉叠起来,丢进旁边的纸篓里。摇一摇头,说“我一句话,你一抬手就损失十万以上。”
“眼力不错啊。”张奕民亦笑。
“你刚说逸之这些画属于私人画作,不做展览等商业用途,那你过来做什么?”张奕民疑惑的问。
“将这些画送到画中人的手里。”秦碧尧说。
“送到画中人的手里?!!”张奕民惊叹。
“画中人叫沈珺颜,和逸之曾在同一个艺术学院求学,后嫁给他们的一名教授。逸之的恋情就此结束,他的劫难也就此开始了。”
“他的劫难?逸之的死难道和这个沈珺颜有关?”张奕民膛目。
“我也是猜,他从来都没有说过这些事情。直到他临终前我听他一直喃喃的念着这个名字,然后遗嘱中又说二十年后将这些画作帮他送到沈珺颜的手中,所以就这样联想了。”秦碧尧说着,别过头去,伸手轻轻抚一抚蓝语送来的画,说“可是逝者已去,追究这些往事还有什么意义。”
“安可,苏霂皓那边的调查档案我刚偷偷弄到手,找人处理了一下,疏通了一下关系。估计苏霂皓这边还要四处打点一下,虽然咱公司没有有意经营买卖走私产品,但是这次事态严重,要一次抹个干净,我想他得自己出面会会我们的局长。还有下面经手的所有‘小鬼’也得打点,估计整个下来得个二百万左右。”杜豆躲在卫生间里偷偷拨了一通电话给安可。
“我知道了,豆豆这事不会影响到你吧?”安可想到杜豆掉包了调查档案,突然心底有些不安起来。
“没事,你别担心我。等苏霂皓回来,你催着他尽快把这个事情处理了,免得夜长梦多。”杜豆安顿一声,挂上电话,刚准备走出去,却听见外面的门轻轻的‘吱呀——’一声轻响。杜豆心里‘咯噔’一声,想这下完了,刚才说的话都被别人听了去。她惊出一身冷汗,慌忙推开隔间门,追出去,走廊里已经空无一人……
“蓝小姐,这里是你的办公室,你看看还需要什么请直接找我。”行政部的小艾说着,从她的办公室里退了出来。
蓝净打量着这个新的办公场所,这里,不似往常所见过的办公间。一体白色。这边的墙壁是淡淡的果绿色,好似清爽中透着一丝酸甜。办公桌,电脑,沙发却是一应的乳白色。一面落地的玻璃窗上装上了一副绘制成浅灰色水墨画的百叶窗。
她惊喜的不由的轻轻“哈——”了一声,“喜欢这样的办公环境吗?”季风站在门口,微笑着望一眼刚刚做了一个伸展动作,还没来及收回双手的蓝净说。
蓝净闻言,尴尬的慌忙收回双手,在心底偷偷骂了一句“真是没素质,也不知道敲门在进来。”
“不好意思啊,我过来的时候,门就开着——”季风似看透了她的心思,说。
蓝净到不好意思起来,脸上堆满笑容,说“办公环境很不错,我很喜欢,尤其是这样的浅绿和乳白。”话语非常由衷。
“知道你会喜欢。”季风老实不客气的说“这办公楼的装修,都是我自己设计。”炫耀的神情一览无余。
“真是幼稚。”蓝净看他一眼,在心底默默说。“给个杆子就会顺着往上爬。”
“蓝小姐不会在笑话我幼稚吧。”季风说,蓝净脸色一僵,“难道他会读心术??!”她想着,慌慌看他一眼。
“我这个人有个毛病,就是比较自恋。”季风说完微笑着潇洒的转身走开了。
蓝净瞪大眼睛,这,这,这是那门子的总经理啊,一没架子,二没场合,三没——没啥,好像缺点啥,有些说不出来……
蓝净研究的望着这个新的老板,这个年轻的,没架子没场合的老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