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电影院走回来,猪爸还没有进门,就看到门前依偎着一位慈祥的老人家,她就是猪爸的奶奶。今天没有像往日里一样为了让孙儿放学回家立马就能吃上香喷喷的大米粒而穿梭于厨房,奶奶今天显然是在等猪爸回家。
这样的等待不经常有,奶奶对猪爸的养成方式是圈养是的放养。所谓圈养事的放养,归根到底还是放养,奶奶不愿意过多的去敢于一个小孩子的自我成长、自我发展的过程,她只会在发现猪爸需要她指导、帮忙、约束之时才会建设性的给猪爸一些启发式的建议或者意见。猪爸认为这样或许就是圈养,任何事情都不能超越了条条框框的约束,没有自我的空间。而猪爸的成长环境是在有一定约束,或者说约束是必须条件下的前提下的自我空间充足的养育方式。这样培养出来的孩子乐观、积极、有主见、果敢......等等一系列优点。
“奶奶,我回来了”猪爸蹦蹦跳跳的飞奔进入奶奶的怀抱。
“嗯嗯,好宝贝。”奶奶使了使力,发现已经抱不起自己的小孙子了。
“奶奶,你在这里等我吗?”猪爸有点受宠若惊的问着。
“对啊,奶奶等了你好一会儿了”奶奶的语气不是沉重、不是语重心长,这样的语气形容起来像是尘封了几十年的老酒打开酒盖时的醇香,沁人心脾。
“等我干什么啊”猪爸在奶奶面前永远是那副天真烂漫的形象。
“奶奶带你去看看这街道、看看这些几百年历史的建筑、在走走用青石铺成的巷子”奶奶说着边牵着猪爸的小手往庭外走,看来这样的举动并不是要征求猪爸的同意,更像是一场陪伴,不论是奶奶陪伴猪爸,或者说猪爸陪着奶奶。
“看,这口古井,几百年了,一直在我们家门口,养育了我们家好几代人呢”奶奶带着猪爸来到家门口不远处的古井边。
古井,顾名思义,它来至于古代的某个时候,人们为了生活用水方便,往地下挖的一口长宽各一米多长的正方形取水口。从井底到井口都用青砖砌着鹅卵石,高出地面部分用的是一整条的花岗岩围挡着。在自来水还没有普及到家家户户之时,人们每日的生活、生产用水便从清晨太阳还没有崭露头角之时,便陆陆续续的来到这儿,用一个或是铝制的,或是木质的小桶往里面打水上来,一家人的用水量足够取水人来来回回三四次呢。
古井,也是周围小朋友玩耍的乐园。平日里不管是有家庭作业的大朋友,还是没有家庭作业的丫丫学步的小朋友,在晚饭过后都会不约而同的来到周围并没有其他娱乐场所的古井旁边,因为只有这样的路面是铺了鹅卵石的,这样突出了古井周边的干净和宽敞。大小朋友们围着古井不耐其烦的一圈又一圈的散步、乘凉。更有些调皮的孩子会将整个脑袋探进古井的井口,朝着井底大声的说一声:“喂.....”,孩子们好奇的天性没有等来听闻井底回声的乐趣,往往先等到的是家长着急的呐喊,或是心急的一顿假意要打孩子屁股的表演。古井见证了这样的场景周而复始的发生和结束。
“嗯,猪爸记住了,猪爸喜欢古井”猪爸的的确确对古井有着特殊的感情。这里有太多猪爸的故事和秘密。猪爸也在古井面前调皮,在古井面前表演。更多的时候,猪爸愿意对着古井说一些不愿意被外人知道的小秘密。猪爸相信古井不会更不可能把关于猪爸的秘密告诉第二个人,哪怕是第二口井古井也是不会说的,猪爸确信。古井的肚子里有好多好多猪爸的秘密呢。猪爸也乐于去倾听古井的故事,有时候把耳朵放在井口上,你会发现古井时而伤心的哭泣、时而开心的大笑.....在猪爸的心里,古井是有生命的,是一个靠得住的小伙伴。
“看看这个,这是我们的门脸”奶奶带着猪爸走遍了周围的小巷,回到家的大门矗立的抬起头,凝视着那个只有猪爸或者猪爸家人才能辨认出来的字体——X府。历经时间的沧桑和岁月的洗礼,木质做的门脸除了那个府字还能辨认出来,其他的都被虫腐蚀的只剩下一个突出的圆形木头一样的东西了。不管它现在如何,猪爸依旧能透过它看到猪爸仙人们的辉煌,猪爸记得这座二进三庭的家就是当初在京城做官的太太太.....公创立的基业。猪爸每每想到此处都引以为豪。
推开厚重的实木大门,随着一声“咯吱....”可以清楚的发现,大门也似乎是一位残喘的老人家,依旧坚持着看家护院的职责和使命,虽然双开的实木大门非常的重,以猪爸自己的力量很难打开,可是,在奶奶的要求或者带着催促的口吻中,猪爸使出吃奶的力气和看守了几百年大院的两扇门页来了个亲密的较量。大门的质感传达到了猪爸的小手,大门的力量传递到了猪爸的心中,大门“咯吱”般的哀嚎留在了猪爸的脑海里。
“跪下,朝拜列祖列宗!”奶奶像以往一样的跪下来,用手轻轻的掂了掂猪爸的衣角说着。
走进大门,穿过下庭,跨过一个以排水功能为主的天井,奶奶带着猪爸来到供奉列祖列宗灵位的内堂。虽然猪爸目前处于家道中落的时期,但是向来注重孝义的家庭教育是的内堂里的香火重来没有熄灭过。这从内堂里嘿烛火和香烟熏的发黑的一层厚厚的油渍可以看出来。猪爸跪下来,五体投地的虔诚的叩拜了列祖列宗,猪爸起身看到奶奶仍然俯身叩拜着,依稀听到奶奶絮絮叨叨的说辞,像是跟列祖列宗祈祷平安,像是述说家道中落的状况,像是子孙对仙人们的忏悔.....猪爸很想凑着耳朵听清楚是什么,却怎么也听不清楚。
随着奶奶叩拜仪式结束,猪爸跟着来到了去往上庭必须经过的天井,这个天井的功能除了具备了排水,还兼顾着一大家子来此休闲、娱乐的功能。在这里有猪爸种的向日葵,它每天都跟猪爸一起硬着日出,还会在日落之时转过头去寻找上学未归的猪爸;在这里有猪爸的蚂蚁朋友们,他们每次在大雨天气来临前后会用搬家的方式告诉猪爸,一定要勤劳,为了自己想要的果实坚持不懈的奋斗;在这里还有猪爸仰望天空,跟上苍祈求下来代表平安的月光和代表希望的星光。
“去吧,每一个房间,每一个角落都去看看”奶奶陪着猪爸穿过了内容丰富的天井来到了上庭。
上庭里供奉着一尊石玉关公,关公的头顶是一块陈旧的牌匾,上面写着忠义两全。猪爸对关公的印象是极好极好的。因为在猪爸来到这个家之前他就已然在这个家里不知道多少个年头了,他像是猪爸的长辈一样看着猪爸。
猪爸第一时间来到了石玉的面前,也没有多余的话,也没有多余的动作,就是呆呆的看着。
“孙儿,你不是跟奶奶说过,长大了想当官么”奶奶轻声的在猪爸身旁说道。
“嗯,我长大了要当大官。”猪爸抬着仰望着奶奶。
“那你可要好好的叩拜眼前的这位大老爷,他生前可是一位大官,死后成了武财神。想做官的都要找他呢。”奶奶不知道是骗骗小孩子亦或是真有其事的跟猪爸讲神话故事般的说着。
“关老爷保佑!官老爷保佑!保佑我能当个大官!”猪爸煞有其事的学着奶奶一样的双手合十的拜着。
猪爸在奶奶的陪同下走遍了家里的角角落落,听奶奶说着了一个又一个她之前对猪爸说过或者没有说过的故事。这些故事都是关于眼前老房子、老物件的故事,这些故事都是关于这个家的故事。
晚饭过后,一大家子围在了一起,向来起得晚睡得早的猪爸预感着有大事要发生而强挺着精神坐在了一群大人身边,听着他们的议事。
听了不一大多会儿,猪爸终于明白今天奶奶带着猪爸走过每一个老巷子,抚摸每一个老物件,回忆每一个老故事的意图了。从大人们讨论的事情中,猪爸听闻这个历经风霜、风雨飘渺的老房子,猪爸的老家要拆迁了。
纵使猪爸有多么的不舍,纵使老人家有多么的留恋,都改变不了这一随着时代变迁、城市发展的历史车轮的到来。起初大人们有不同意拆迁而顽抗到底的声音,也有顺应潮流与时俱进的意见,经过一番激情澎湃的辩论或是宣泄,他们把问题的主要矛盾都放在了拆迁赔偿的问题上了。
大人们意见统一的背后代表着猪爸和奶奶企图通过个人力量对抗历史洪流这般螳臂当车之举的失败,唯一的希望就是接受眼前的事实。奶奶和猪爸唯一能做的就是坚持到最后,看着周围老建筑一栋一栋的倒下,看着周围一片一片风景的消失,猪爸和奶奶相依为命的缩在暂时还属于自己的家里,呼吸着属于自己的空气,坚守到最后那逼不得已必须搬离的时限,以此表达对老房子,对这个家的恋恋不舍和无可奈何的愧疚。
“轰!”
“轰!”
一声声房子倒地的哀嚎声,一粒粒不舍的泪珠,一句句与仙人隔空的喊话之后,猪爸的家没有了。
家没了。
猪爸在此刻不愿多说任何的话语,
因为,
家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