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明在屋顶注视着闺房里的一切,同时也拿着匕首不停的雕刻下王婧的两个形态。
最终他算是看出来了,王婧在外人面前就是一位温柔似水倾国倾城的佳人,关上门就是个古灵精怪的小萝莉,但无论那种气质,都无比非凡,美到了极致。
如果说苏念的气质是个不然尘世无尘无垢的仙女,那王婧淑女起来就是个在尘世中出淤泥而不染的尘世的宠儿。但这不是她的真性情,这是她伪装出来的,修炼出来的一个面貌,却也足以迷倒万千老少爷们。
雕刻好王婧的两个性格时的样子后,崇明心满意足的轻轻盖上瓦,离开了王家。
回到自己的“鬼宅”,崇明开始照着自己的木雕把王婧画下来,但画下来之后他看着手里黑白两色勾勒出的王婧虽然初具轮廓与神韵,但他还是非常不满意。
接着崇明又画了几副,结果还是一样,画不出理想中的效果。
最后他得出结论,如果只有黑墨,那就只能画出这样的效果。
随后,他又试着调出不同程度的黑墨,一些浓一点,一些淡一点,但画出来的却比只用黑色还难看。
崇明干脆弃笔,坐在房顶上冥思苦想,到底哪里出了错。
最后他又得出结论,是笔出了问题,他需要非常细的笔把每一条线每一个部位勾勒,涂抹出来,要能够控制深浅,线的宽窄。
想到这里,崇明灵光一闪,立刻跑到街上去买了大小不一的笔近二十只,又痛心不已的掏钱买了明贵一点质量好一点的墨,回到家又继续研究。
然而崇明一连几天几夜都沉浸在画里,却依然画不出自己想象的样子。
后来干脆停笔寻找原因,原因就是自己的画艺太差,他这是在闭门造车。
想通了这一点,崇明又跑到街上,逛遍了许多画舫,去观摩大神之作。
最后他竟拜了个老人为师向他讨教经验。
老人对崇明的天赋非常满意,手不抖,眼快手准,对图画的理解和自我构思思路清晰。当然这些都是基于崇明有习武多年的基础的缘故,天空飞的蚊子他都能一刀劈成两半,手怎么能不快不稳不准呢?
但老人只教了他半个月就没教了,因为他觉得崇明所需要的是练习,在练习中得到感悟才能突破画技。
崇明回到家又自己摸索了四五天,终于画出一副稍微满意的作品。
然而崇明是个追求完美的人,并且非常有耐心,又花了三天才画出一副心满意足的画像。
细看可以看到,画像上每一根线都不是一笔画成,都是慢慢勾勒出来的,而且每个部位他都用非常淡的墨制造淡淡的阴影来缔造出皮肤的感觉。
他最终还是没用买来的那些笔,那些都太粗了,他用的是自己用麦芒自制的笔,并不是因为它细,而是因为要比马尾硬一些比较好画。
画像上的王小姐头顶凤钗,远看是无比清秀的黑发,而近看会发现她每一根发丝都清晰可见,凤眉也是如此。
画上王婧的手指根根纤细,气质端庄优雅,目光专注地看着画布。
“漂亮,你简直就是仙女下凡,我简直就是画神下凡啊。
不过,就这样拿去卖,就亏大了。”
看着被自己画得巴掌那么大的王婧,可是花了崇明将近一个月的功夫,要是直接做成折扇拿去卖,不见得有多值钱。
并且这折扇产量实在是太低,直接卖了崇明可就亏得血本无归了。
不过以崇明的头脑,很快就想到解决的办法。
他到卖折扇骨架的供应商哪里要来一个做工非常精致的骨架,说是后期会大量进货,所以供应商直接送了他一个,还领着他在厂子里转了一圈,详细的讲解制作流程。
傍晚,崇明辞别了供应商,回到自己的鬼宅,利用白天在厂子看到的折扇制作方法,把自己画的王婧画像小心翼翼的糊到了折扇上。
完工那一刻,崇明对自己的工艺并还算满意,总算没有白费这一个月的努力。
忙完这些崇明总算能够美美的睡一觉了。
……
而此时远在南方蜀州城,苏念辗转来到了梁大人坟前。
自离开群山之后,苏念一直在尘世游荡,他没有回到深山,也没有直接去调查父亲母亲的下落,而是花了整个一个月来让自己静下心来,权衡自己到底要不要去寻找父母。
之所以犹豫没有去找清欢,是因为崇明曾说过,清欢已经和别人有了家庭,她的出现会影响清欢现在的生活。
而之所以没有去调查梁大人,是因为她怕查出来梁大人真的是个好官。
她也害怕真的和崇明有仇,她做不到有一天要和崇明刀剑相向,她做不到恨他而躲避他永远不见他,也做不到就这样和崇明冰释前嫌,那毕竟是自己的杀父仇人。
她小心翼翼的在尘世流浪,没有一头扎进尘世中,而是慢慢的摸索尘世中人的生活规律生活习性,人们的思想,社会的组织结构等。
可是经过一个月的冷静,她还是决定要去寻找自己的父母,父亲已经被崇明杀了,但自己至少也要到他坟前看一看吧。
至于母亲,是苏念在世上除了崇明外唯一的亲人了,她可以不去相认,但暗中看看自己的母亲总行吧?
可是,当苏念跪在梁大人坟前时,眼里饱含泪花,对崇明的恨却犹如雨后春笋破土而出,长势飞快。
不为别的,就因为在梁大人死后,百姓们为他包了一座很大很宏伟的陵墓,上面刻满了梁大人一身为官的功绩。
某年,蜀州洪灾,梁大人一边向朝廷呈交认罪书,一边私自开仓放粮,拯救难民。
次年,百姓基本安稳,梁大人向朝廷申请拨款修筑堤坝,治理水患。
某年,南诏国发兵北上,时任剑南道总督的梁大人奉命帅兵驰援边境,梁大人千里奔袭,杀退南诏国军队并逼迫其割让数座城池,扩大了大唐边境。
还有许多事迹整整刻了三张高大的石碑,石碑前香灰满炉,十八年来前来祭拜梁大人的人不计其数。
在石碑的角落,苏念看到了崇明的名字,那是百姓痛斥他的碑文,字句珠玑,读来犹如滚滚闷雷在天罚崇明一般。
苏念本不想去调查梁大人的功与过,谁知道百姓有口皆碑,把梁大人的生平事迹都刻了下来,苏念来到坟前,想看不到都难。
“既然是这般受百姓拥戴的好官,崇明为什么要杀他?为什么?”苏念秀发飘飞,仰天长啸,惊得傍晚归林的鸟儿纷纷飞离了这里。
此刻在苏念眼里,石碑角落痛斥崇明的碑文比满满三张碑的功绩还要醒目,在苏念心中激起了万丈波涛。
“或许没有崇明,没有崇明杀了父亲,没有他把我带走,或许我能在有父有母的家庭中长大,会有更多人关爱疼爱,而不是面对一片苍茫的绿色山野一望就是十八年,或许我有糖葫芦,或许我有拨浪鼓,或许我有云彩般的衣裳,或许我会琴棋书画,或许我会有很多的朋友……”
苏念在脑海中构思着和父母生活在一起的样子,幻想着如果不是住在大山里自己会是什么样子。
可是想得越深,就越觉得崇明是一个万恶不赦的罪人,杀了她备受万人敬仰的父亲,毁了她的家庭,把她囚禁在深山十八年。
她用幻想出的美好和这十八年来过得日子对比,恨的种子就在心里疯狂的增长。
“他是我的杀父仇人?”苏念泪流满面,心里不断反问自己。
“命运为什么这样对我?让我和杀父仇人一起住了十八年,偏偏他又对我那么好。”苏念无比的痛苦,爱也不能爱,恨也不能恨,她到底要怎样面对崇明成了她现在最大的难题。
……
也不知道在坟前哭了多久,天已经暗了下来,苏念迎着风站了起来,眼泪她自己擦干了,此刻玉颜无比冷冽,眼神充满了杀意。
“把我养大,只不过是因为他内疚。他是我的杀父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