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打下来,轻易落了一地的悲伤。阳台上小泪呆呆的望着孤清的月,白色的月亮仍散发着迷蒙的光彩。小泪白得近乎透明的肌肤下,隐隐透着淡青色的血管,乌黑长发飘散,额上几缕冰蓝色的发丝映着月光的清辉闪着炫美的波纹。小泪伸出手臂空荡荡落下,她闭上眼,眼前上演着无休止的梦,是永远延伸的噩梦,没有边沿。鸿净走了,只剩下小泪一个人在黑暗里无力的喘息。她缓缓低下头,冰蓝色的发丝下扬起的脸,凸显悲伤的心事。注定的宿命怎么样?无法相伴到老,又怎么样??逃避就能解决所有的问题,忘却所有吗???于是小泪渐渐学会伪装,压抑自己的情感,包括吝啬自己的笑容和眼泪。
“想哭的时候还是大声的哭出来比较好。”不知何时蓝忧微笑着走过来,带来伤感的气息。
“我很悲哀吧。”小泪自嘲,“我连死都不配。”
“我也是,我们都是。”蓝忧脸上露出悲伤,“小泪,这就是信纵的结果,我们连地狱都去不了了。猎人组织的成员没有上天堂或下地狱的权利。”
小泪轻笑却像在叹息:“早知道你会这样。”
蓝忧含泪:“或许是被痛苦磨灭了棱角,或许是无法摆脱的羁绊,我们还是在凌迟般的心情下活着并精彩着,只要活在这个世界上一天就不要放弃。”
“你还真乐观。”小泪的眼神又固执的飘向远方了。
蓝忧眼眸中是深深的伤感。你真的从来不可能为谁停留吗,还是你淡漠的表情不想否认你在独自守候和承受,我……我好想安静的数清你每一道忧伤。看见小泪黯然寂寞的样子,他的眼泪便大滴大滴的往下掉。
“有些时候你很像鸿净。”小泪强颜欢笑,又用一种受伤的神情看着蓝忧,“你会一直陪着我,为我哭泣吧。”说话时,小泪依然不哭,只是把头靠在了蓝忧肩上,蓝忧搂紧她,他们就像一个人一样,一起抬头看天上的繁星,却流不出一滴眼泪。不是没有眼泪,而是真正的痛彻心扉是哭不出来的,只觉得胸口有种被撕裂的感觉。
其实一切只不过是时间开的玩笑,什么都在改变,但执着的信念一如既往,即便身处黑暗之中,也不会停顿,一定可以毫不犹豫的前行。
与此同时,残雨就躲在阳台落地窗窗帘后,他白衣漏肩,长发如娟,翩翩潇洒。看见月下相拥的“小情侣”,他的笑颜深处是让人无法看透的寂寞,淡紫色的发丝漾起的是风华绝代的妖媚。没人知道他以前是不笑的。他曾只是被同伴遗忘的废物。在小泪九岁那年的盛夏,因为她捡到了他丢失的耳环,于是残雨被理所当然的捡了回来。当时残雨身着黑衣,面无表情(明明是夏天去算成这样),他就呆坐在一棵大树下,九岁的小泪眨着天真的眼睛。
“好想看你使用法术呢。”
“我是无法使用法术的。”残雨绷着一张欠K的俊脸,“因为我没有情感,所以被丢弃在人间,只要一个月我就会消失的无影无踪。”
纯洁美好的小泪费尽心思,终于让残雨体会到了漂亮的含义,存放着他情感的耳环,生出了一颗珍珠。然后小白兔的死,让小泪伤心的心脏病复发,残雨第一次明白了什么叫担心。
“哇,我飞起来了,好高哦!”小泪在残雨的怀中兴奋的叫着。
“别那么大声,你身体还没好。”残雨在半空中抱紧小泪。
小泪灿烂的笑:“你说下面的人看见我一个人飘到半空中,会不会尖叫。”
“那我们马上回到地面,”
“不嘛。”小泪撒娇的抱住残雨的脖子,残雨开始摇晃。
“危险!”
啪的一声残雨好不容易长出四颗珍珠的耳环被小泪的手碰掉了。等小泪抬头看他时被他冷漠的眼神吓坏。残雨像死人一样一动不动的浮在半空中,身体开始透明。
“不,不要!”小泪哭喊着挣开残雨的手臂,她大头朝下,伸手去抓掉落的耳环。
“我只希望你能够活下去,能拥有情感。”“因为我喜欢你”残雨的耳边回响着小泪曾经的话语。
“我已经快消失了,为什么她还要我活下去呢?”残雨空洞的双眼如死水一般,忽然死水泛起圈圈涟漪,他大喊着俯冲向下落的小泪。
“不要死,小泪!”
残雨突然一阵心痛,已经过去这么久了,怎么还会痛?她大概已经把我忘了吧。残雨吸完同类血液后的一股狂气蔓延。他终究还是那个被神遗忘的地狱活了下来,甚至接近了顶端,但他却付出了相当大的代价。再后来抛下昔日的伙伴拂晓,而拂晓现在是鬼族的首领。
“我想那家伙一定在生我的气。”残雨笑的温润如玉。“不过还是人类中帅哥比较多。”下一秒他星星眼闪闪发光。残雨又想到了什么似的,用右拳一击左掌:“我失去了一个忧郁王子,可不要再失去那个青年之后的绿发帅哥咯~”于是他回望一眼月色下温柔的蓝忧不甘心的抹泪,走向怜的房间。
他轻轻推开门,从门缝中看见怜坐在床榻上,双臂抱膝,瘦弱的怜在黑暗中仿佛会随时被吞没。
残雨轻轻走过去:“不开灯?”残雨笑着问。
怜沉默。
“是怕把心事暴露在强光之下吗?你这个禁忌的小孩。”残雨又笑,在月光下温柔泛滥,刹那芳华不可遏制。
怜惊恐的瞪着残雨,狠狠的咬住嘴唇,咬出鲜血。
残余捧着怜的脸,美丽的微笑:“没人知道第五颗生命之石是什么。”
怜的面色惨白,在暗中是十分可怕的颜色。残雨离去的足迹上没有沾怜的泪,只是怜的悲哀又不觉增加。
残雨出门前突然停住步子:“你完美的似乎从天堂来,却切实的要到地狱去。”
门关上了,在黑暗中怜的身体有些单薄,他的肩一耸一耸的,空气中充满了悲伤的味道,绝望与怨恨。
站在大大的落地窗前,晚风吹动白色的窗帘,闲雅微低着头,同一片夜空下哥哥在想什么呢?冷冷的风吹乱他粉色的长发。四年之前,闲雅还躺在一个被封印的金属箱里时,他就天天听鸿净讲述自己和一个人类女孩的故事。那时候他就觉得好开心,然后鸿净解除了封印,一个机械人偶便从箱子中坐了起来。这个人偶就是闲雅。
闲雅一醒过来就冲过去抱住惊讶的鸿净:“好想见你呀,哥哥。”
鸿渐被吓到:“我……我先到外面透气。”
闲雅追出去,却因为身体太轻而被风吹下山崖,鸿净条件反射的也跟着跳了下去,拉住了闲雅的手心,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伤感。鸿净用法术在半空中设下结界,闲雅摔在泛着玻璃光泽的结界上面。
闲雅脸红一阵白一阵,紧张的大喊:“我没事!”闲雅慢慢的把脸贴在鸿净的手上,“只要有你,我就有理由继续活下去。”
鸿净笑:“你啊。果然和我想的一样,是个傻瓜。”
闲雅傻傻的笑:“请帮我重新取个名字,成为我的主人。”
“我已经习惯叫这个名字了。”鸿净快乐的大海喊,“因为从一开始,闲雅就是属于你的名字。”
话音刚落,闲雅被带上了火之流,身体发出火一般的光芒,几秒之后,闲雅从人偶变成了人,不变的是他的温柔。
想到和鸿净同吃住同住,闲雅的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像是要把群星的光掩盖。但是一想到两年前鸿净的失踪和生命之石的下落不明,闲雅的脸上是那种寒到山谷地的表情。
“哥,你放心,你的东西我一定会找回来。”闲雅用手捂住侧脸。有晶莹的泪从的纤细的指尖流下。
鬼族就要打到这里来了,说的好听点是联盟,说的难听点,不就是成为一条哈巴狗吗?但是为了鸿净,为了生命,闲雅却选择了毫不犹豫的走下去。
如果这一切都没发生多好。闲雅常常这样想。面对黑暗的夜空,闲雅痛苦的跪下,落地窗映出他苦涩的脸庞,他发泄似的哭泣,整个世界都在静静聆听着他的哭声。全世界仰望着一个男孩子,跪在无尽的黑暗里,苍白瘦小的灵魂在哭泣在颤抖。
“哥……”闲雅崩溃的大声呼喊。
在这样的夜里,小滴同样惆怅。她带着金丝眼镜坐在一堆医术之上,不禁生出放一把火烧了它们的冲动。小滴用一根毒针刺入自己的左手中指,身体立刻剧痛难忍,她的脸上出现一阵阵痛苦的痉挛,她的面孔已经完全扭曲,她双手拼命的抓着地板,地板上有道道血痕。在这样的痛苦挣扎中,小滴竟露出了诡异的笑容。
她轻轻的低语着,声声带血:“凉风师兄,凉风,凉风……”
没有人比小滴更爱凉风,也没有人比她更恨凉风。明明承诺过要彼此守护,却为了世俗之物,一段情缘难道真是结束了吗?再也无法修复了吗?什么猎人组织?什么生命之石?什么都该统统消失!
凉风是那么俊美的一少年,眉清目秀,举止优雅,虽然不爱笑,但一笑起来,必定会让在场的每个人为之倾慕。可是那样曾经与自己相依为命的人,现在却成为背叛者。毒液慢慢深入小滴全身,她的意识开始模糊,隐约中看见断桥边微笑着的凉风。小滴当然不会就此死去,她今天所受的痛苦,她改天会十倍百倍的从猎人组织那些家伙身上讨回来。想到这里小滴唇角又浮现出恐怖扭曲的笑,她的尖笑声和呻吟声交织在一起,是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
日本某医院病房中。
“凉风应该不会有事吧?”可人低头削苹果,不觉叹息。
“死不了。”晴空随后答到,“他的伤不全在外,皮肉伤好治,心伤难医。”
可人想想说:“你是指他和小泪解除婚约的事?”她把削好的苹果递给晴空。
晴空毫不客气的吃起来:“是啊。”
“这样也好。”
“为什么你会这么想?难道你希望他们解除婚约啊?”
“本来小泪的心也不在凉风身上,这样的结果不是对谁都好吗。”可人又削苹果。
晴空迟疑了一下,又露出明朗的笑容:“没想到你也会说出这么哈姆雷特的话。”
可人一拳打过去咒骂:“你最好去做流星!”
晴空熟练的闪过:“在病房中可别太吵哟。”
可人朝天翻了个白眼继续削苹果:“你就是那种又傲慢又不要脸,还自以为是的红毛猴子!”
晴空无奈:“我有那么讨人厌吗?我觉得喜欢我的人还算多。”
“有人喜欢你?”可人尖声细语,“我才不信呢。谁会喜欢上一个嘴上不饶人又馋又懒的猴子。”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是啊,我是讨人厌的红毛猴子呀,她怎么会喜欢我。”晴空的表情突然变得严肃,与往昔不同。
可人心一颤,刀子划破手指,血流下来:“她?她是谁?”可人惊讶的问,“什么时候?我怎么不知道?你不是在开玩笑吧?”
晴空红色的眼眸微眯:“你看我像在开玩笑吗?”
可人一时语塞,然后她深深的吐了口气:“没想到你会先喜欢上别人。”
晴空不解:“你在说什么?”
刀在可人的掌中折断,苹果滚落:“难道你听不懂吗?晴空,难道你听不懂吗?我喜欢你,我蓝可人喜欢你,廖晴空!!!”
“可人,我真的不知道。”晴空慌乱的解释着。这个像小兽一样的女孩,他一直是像妹妹的对待。
可人扑到晴空怀中,怨恨的伏在他肩上哭。晴空的心软了下来,他从未觉得原来可人也这么脆弱,他有时甚至忘了,她还只是个小女生。
晴空悲悯的说:“对不起,可人。”
可人的心潮湿得能沤湿锡纸,她眼中的光彩正在一点一点的消失:“能告诉我,她是谁吗?”
晴空悲伤的在可人的额上吻了一下:“可人,我是一个罪人,你让我感到自己是个罪无可赦的人。”
“告诉我!!!”可人歇斯底里的喊叫。
“我会告诉你的,等到我们找齐生命之石,一切真相都会大白于天下。”
可人生气的推开晴空,她脸上是残酷的表情:“就算真有那么一天,你我也活不到。猎人组织是被诅咒的,没有人能逃脱。”
晴空的眼睛变的暗淡,他默默退出病房。
其实凉风早就醒了,他闭着眼不愿意打扰两人的对话。而他也因此了解到,一些隐藏在别人内心的事。原来人都这么脆弱。晴空走后,凉风借着月光看可人。月光照得她格外纤瘦,闪着点点泪光的眼睛倔强的眨巴着,努力不让泪水流出来,让人看了心痛。
可人擦擦鼻子:“别乱动,伤口会裂开。”
凉风呆望着天花板:“你还好吗?”
可人甩甩头发望向窗外,将话题岔开:“过几天,他们会和我们……”
“我在问你,你没事吧?”
“到时候就会看见那个新来的……”
“可人!”凉风一下子抓住可人的手腕,大声说,“你真的对晴空……”
“别再说了!”可人叫喊着,“你就不能当什么也没听见,什么也没看见,就当我求你我,求求你了。”
凉风沉默。到处充满了可怕的沉默。
“人是只要一有了感情就会变得懦弱。”一个人影消失在黑夜中。
是谁在寒冷的夜里哭泣?这声音那么凄凉,又那么具有穿透力,渗进人心里,渗进人血液。听!又一阵哭泣,好轻,好柔,飘入到人耳里,飘荡在同一片漆黑的夜里,打破这令人窒息的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