爬山结束后,每天一个人继续在家等待考试分数,等待着三年来努力的结果。偶尔去舅舅家吃个中午饭,帮忙干干活,或者就在家画画,看书。一个人除了有点孤单,倒也自由自在。
大概过了一个礼拜左右,舅舅突然下来找我说道“婴子,你大哥回来了。受伤了在县城医院。明天我们俩去县城看看,顺便你带两件换洗衣服,不行就留在县城给你嫂嫂帮忙。下午没事了再去菜园子扯点菜带城里去,城里的菜,卖的贵的要死。能省点钱就省点、、、、、、”舅舅絮絮叨叨叮嘱一堆,我回道“好,大哥怎么受伤了?”舅舅说道“不知道,中午你嫂嫂打电话说,被车撞了。明天我们俩去看看怎么样”
下午的时候,我拿着竹篮子去菜园扯了满满一篮子菜。因为城里租的房子用水不方便,我便去河里把菜洗干净,晾干之后再从屋里找了个干净的塑料袋,把菜装了进去。
第二天早上六点多我就起来了,洗漱完。把书包里装了两件我的换洗衣服,提着昨天装好的菜,就去舅舅家,找舅舅一起去县城。到舅舅家的时候,舅舅正端着碗,在院子里吃饭,看见我上来了说道“婴子,你舅妈给你也做早饭了,我们吃完饭,我就骑自行车带你一起去县城”我放下书包和手里提的菜,径直走到厨房,盛了一碗饭。吃完饭后,舅舅就骑自行车带着我走了两个小时左右,才到了县城嫂嫂租的房子。到的时候,子俊已经去学校了,嫂嫂正在洗碗,我放下书包和手里的菜,坐了十来分钟,嫂嫂就带我们去医院看大哥。
路上边走舅舅边问着怎么受伤的?严重吗?嫂嫂说道“煤矿上的工友给送回来的,说被煤矿上的车撞了一下。需要做个小手术”我们到了医院后,看见大哥腿上缠着白沙布躺在病床上。大哥听到脚步声把目光转向我们说道“叔(在我们农村老一辈的对父亲的称呼有父亲,爹,叔,年轻人一般称呼都是爸爸),你跟婴子怎么来这么早?”舅舅说道“早上吃完饭就过来了”接着舅舅说道“出门在外怎么那么不小心的,你这伤口很疼吧,医生说啥时候给做手术没?”大哥说道“医生说明天做手术呢。只是这几个月没法工作,家里也没啥钱了”舅舅说道“你先好好养病,回头不行我找你弟先借点钱”
快到中午的时候,嫂嫂说“叔,你跟婴子你们俩再坐一会,我先回去做饭。等会我把饭给婴子大哥端过来,你们俩再回去吃饭”
嫂子走后,舅舅跟大哥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偶尔大哥问舅舅家里热不热?舅妈在家干嘛呢?医院人还挺多的,隔壁床住的的好像是村里胖婶儿娘家的、、、、、、我不知道说什么也就老老实实的坐那听着他们聊天。
过了一会,舅舅说道“这婴子考试成绩应该也快出来了,估计也考不上高中。不行上个职中?”大哥说道“她那成绩肯定考不上,再说了女孩子家的读那么多书有啥用,读到最后也考不上大学”听到大哥说的话,心里感觉特别难受。
我难过大哥嫂嫂从来不关心我,眼里心里只有子俊。为了子俊上学可以托关系,找熟人,租房子,买录音机学英语,买台灯写作业、、、花更多的钱在县城上学。而我一个人在农村上学,没有人关心我的成绩,从小到大他们从来不问我考了多少分,他们甚至不知道我班里有多少同学,更不知道我在班里的排名,不知道我为了考高中每天早上第一个进教室看书,不知道每天晚上同学都睡着了,而我却一个人躲在被窝拿着手电筒背书,不知道……从始至终什么都不知道。那一刻我在心里默默的祈祷着我能过分数线,能考上高中,能让大哥嫂嫂知道我的考试成绩,哪怕只知道一次。
而那时候我也不知道大哥的工作,不知道煤矿是干嘛的,不知道大哥努力挣钱的辛苦。我从小喜欢着小哥每年过年回家给我带好吃的,送我漂亮本子。抱怨着大哥对从来不给我买吃的,总是对我冷言冷语。却不知道大哥为了省钱每次回家坐车十几个小时都不舍得买东西吃,非得到家了才让嫂嫂做饭吃。更不懂大哥的刀子嘴豆腐心。我自私狭隘的活在自己的世界。
到了中午嫂嫂拿着塑料袋套着一个洋瓷碗过来给大哥送饭说道“婴子,这是钥匙,饭在锅里,你跟你舅回去吃饭,吃完饭把碗洗了再过来。”我跟舅舅回去吃完饭,把碗洗完了就又到医院陪大哥了。直到下午五点左右大哥催促舅舅早点回家,说道太晚了山路不好走,舅舅叮嘱着我们好好照顾大哥就走了。
大哥做完手术,每天我跟嫂嫂轮流在医院陪大哥。我偶尔给大哥倒倒水,药打完了叫下护士,我跟大哥很少聊天,偶尔大哥会问我“你嫂嫂中午做什么饭?子俊放学了没?子俊在家干嘛呢?……”偶尔舅舅也带着舅妈来看大哥,偶尔子俊也来医院,大哥唠叨着“子俊你作业写完没?子俊,你这快考试了,早点回去看书。子俊你这考的怎么样?能进前十不?……”大哥在医院住了大概二十天左右,子俊也考试结束了。嫂嫂把衣服收拾好,我们背着大包小包一起回了老家。
回到家之后,因为长时间没在家住,全是灰,我跟嫂嫂在家打扫了一整天的房子。第二天舅舅下来看大哥,聊了会天,舅舅突然从衣服口袋掏出一张折叠的纸,递给我说道“差点忘了,这是前两天到的职中录取通知书,看你们没回来就放上边了”,我兴奋的没听清舅舅说的职中两个字,以为过了分数线考上高中了。高兴的接过舅舅手里的录取通知书打开一看是一所普通的职中。我失望的收起我脸上的笑容。舅舅说道“应该没过分数线,这是职中的录取通知书”大哥听完说道“没考上那就不上了,再怎么上也考不上大学”当看到录取通知书,听到大哥的那句“没考上就不上了,再怎么上也考不上大学”的时候,就知道我心里的希望彻底的破碎了。
我不知道我到底还差多少分过分数线,但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没考上,大哥嫂嫂永远也不会问我考了多少分,我想要的关心永远也得不到了。我也不能上学了,我不能跟林烨一起上高中,考大学。接下来的日子,我每天浑浑噩噩的,不再翻书,也不再画画,连一支笔我都不想看见。
我每天都在心里自我抱怨,我既怨我自己不争气,为什么不再努力点,我又怨老天不公平,为什么我那么努力最后还是没过分数线,我怨来怨去不知道该怨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