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苏烟夜读奏折,这几日皇帝因为才选和秀选的事伤透了脑筋。读着读着,发现其中一沓奏折中夹了一纸画像。
上面的女子露出侧颜,别有一番小家碧玉的感觉,樱桃小嘴,脸盘似若银杏,长长的睫毛像是要从画中伸展到画外一般。纸张背面还有几行字:温宁有此女,家贫亦如洗,酒上新县令,求与对月吟。
苏烟不禁要想:“这是谁送来的?如此大胆?既然要送死,我又何必拦着?”就把那画像又原封不动地塞了回去。
其实龙苏烟也知道,不管别人的目的是什么,总要让他干点什么才能知道。有些事情,来了就不要避着,否则就是促进了!
龙苏烟看完奏折就离开了渊施殿,明日便是才选的最后一天,即就是殿试了,皇帝把殿试的重担托付给她,她也无从推诿,不然从琐碎的政务里抽身,偷的浮生半日闲又未尝不可呢?
夜晚总是在人们的睡梦中很快过去,白昼的到来才让人们更加紧张不安。
龙苏烟坐在琉藻宫的大殿上方,底下全是今天来殿试的才子们,众人皆纳罕殿试怎是一个18岁的小女子主持。可他们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当年15岁的苏烟是先皇点名破例让其参加才选的,从最基层考起,一直到殿试,最后站在先皇面前对答如流。她的智谋,并不局限于任何人,任何地方。
龙苏烟看着这些才子在她刚进来时议论纷纷,再后来就安静得地上掉根头发都能听得见了。
龙苏烟先发制人:“我想知道你们刚才的举动是在表明什么?”
才子们你看我,我看你,独有一人,从始至终没有一点表情,忽然有一个白面书生模样的人上前说道:“我们有眼无珠,不知道是女侍中龙大人是殿试主官。”说完,便后退三步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龙苏烟只是笑了笑说:“你以貌取人,看到我是个女官,便心有迷惑,可谓不智,即使你加官进爵,日后难保你会是百姓的好父母官;知道我的身份,又加以谦词褒扬,实为道德有亏,你聪慧,禀赋过人,可你遇到了我,我为皇上选才,亦是为江山作保,只有才而无德之人,面对的就不仅仅是诽谤和诋毁,你明白吗?退下吧!”
那少年听的一脸羞愧难当,躬身行礼后头也不抬地就走了出去。
剩下的人也都正色井然,龙苏烟突然怒骂道:“别以为你们能参加殿试,我就会让你们轻而易举地从政,在你们走上这条路之前,我会先把你们踩在脚底下。因为在我眼里,你们一文不值。”
经过刚才的答辩,众人都不敢再轻易上前,这时,那个面无表情的才子上前不作回答,只是盯着苏烟看。
龙苏烟看他虽是一介书生,但还颇有胆色,不免夸了他两句,想看看他的反应,但他还是面无表情,甚至连一丝丝喜色都没有。这时,书生才说到:“人生于天地之间,有人诋毁,亦有人称赞,这就像天气心情一样是不确定的。有阳光普照,同样也会有梅子黄时雨一样绵绵,这道理人人懂得,只是我看龙大人都没有拘束其中,刚才那位仁兄其实就是说了一个事实,还请您不要放在心上。”
龙苏烟听了这段话,高兴地对他说:“你留下吧!看你年纪尚小,不过对任何事都能了然于心,淡然处世,对形形色色的东西只是让其随风飘散,不会让一些虚幻的无关的东西影响自己,做到这一步,也算功德圆满了,更有甚者,你不认识那位少年,怎会为他求情呢?”
回侍中大人:“他并非与我陌生,今天我们虽只有一次擦肩而过,道是佛语有云上一世的五百次回眸了。那您会让他回来吗?”
龙苏烟感慨于他的豁达,斩钉截铁地告诉他:“不能!”
那少年素日也听说过龙苏烟的脾气,的确是说一不二,也就无奈地退下了。
其他殿试公子没想到龙苏烟如此不近人情,更何况录取方式别具一格,再进一步,好像是一场德行较量,而谁人又能比得过能言善辩并且道德高尚的宁无亏呢?
晚间,殿试终算了了,龙苏烟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回到了完澜殿,绿萝服侍她洗漱之后就沉沉睡去了。
半夜,她翻了一身,朦胧之间好像看见皇帝正坐在那品茶,好像在等她醒来。她穿好衣服,走到皇帝面前坐下。
“你醒了,朕知道你累极了,就没有打扰你。”皇帝说这话的时候,苏烟看到了他眼角堆满了深深的疲惫,不免有些动容。
“下官歇好了,皇上来找我有什么事吗?”龙苏烟不想让自己过多地和亢寒夕联系起来,但却无可避免地交织在了一起。
“朕想问你一下才选的情况,同时顺便,顺便来看看你。”亢寒夕交代了自己来的目的。
龙苏烟了然于胸,她觉得有些事此刻放桌面上可能会好一些。就劝道:“皇上若要想问一下才选的情况,微臣可以写一份奏折呈上去,皇后已被解禁,不日皇帝也要进行秀选,难道还随心所欲地来看我吗?”
亢寒夕没想到她竟如此冷漠,不免生气地趴在桌几上向她喊道:“你,你若是顾忌皇后,我可以把她禁足到你满意为止,你若是不想让我秀选,我就不选,永不。”说完,掀衣离去。
龙苏烟闭上了眼睛,她平生最是淡然的一个人,她最受不了别人对她大呼小叫。而此刻的她,不知道怎么了,竟有一丝丝的不忍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