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失楼台,月迷津渡
她就像是空气一样了,没人能看到她,无论她做什么,也无法被其它人察觉。
那是在前不久的时候,她因为一件事被一个老头子硬生生的安置了一个熟练度为lv99的隐蔽技能,而且这个技能被点亮发动,自己无法关闭。
雾月,是这个女孩子的名字。他的爸爸从自己很喜欢的“雾失楼台,月迷津渡”诗句里取出了两个字给她起的名字。
雾月是家中的独女。母亲因为不幸的产后大出血,被做了很严重的手术,所以再也要不了第二个孩子了。可怜的母亲因为没有了女人重要的器官而变得容易衰老,才三十岁的年纪就看起来如同被暴晒过的蔬菜了。
更不幸的是,母亲离开医院的时候身体虽然无恙了,但性格却发生了极大的转变。原因也许是因为baby blue(产后抑郁),或者也许是因为失去了作为女人最重要脏器的打击,总之在雾月记忆中的妈妈经常会很凶的对自己说话。对爸爸也好,对她也好都是一样凶。
而爸爸一直都对雾月很好。
雾月记忆中最深刻的是在上小学前的那段时光。爸爸经常会骑上自行车带她去西湖边的公园玩儿。她的身体上至今还残留着父亲轻柔地将自己抱上自行车后座的触感,还有就是父亲手上那种抽过烟的味道,那是一种能让雾月在被妈妈骂哭后能平静下来的味道。
可惜……尽管雾月时刻依偎在爸爸身边,走到哪里都要扯着爸爸的衣角,……尽管她这样努力地想拉住父亲,却还是没能把爸爸留在身边。
那是在雾月上一年级后的没多久,她父亲出事了。她父亲在上班的路上被一辆车给撞死了,车子从爸爸的头上压了过去,所以连抢救的必要都没有了。
在殡仪馆的时候,所有的大人都拦着雾月,叫她不要去看爸爸。但这个孩子还是冲过去了。她看清楚了爸爸那张被七拼八凑起来的脸,仿佛是最终确认了失去爸爸的事实,她这才忍不住地嚎啕大哭起来。
那之后直到她进入中学,都是她和妈妈两个人相依为命了。
妈妈努力命的辛苦赚钱养活家庭,并严苛地监督她努力读书。她们家的条件上不起很贵的补习班,所以妈妈会去到处打听补习班用的课本和练习卷,把一捆一捆的练习册买回来叫雾月做。
那时候的雾月终归还是小孩子呀,尽管妈妈很严厉的看管,但总会偶尔有松懈想玩的念头。当她没能完成练习卷,当她某一篇练习卷没好好检查错了三题的时候,妈妈就会用很粗的棍子打雾月。而且专挑身上很疼的小腿骨头上打,每一次都打到孩子躲在床底下求饶。
就这样,雾月被训练成了做题的机器。在班里面的成绩也时常保持在第一名。准确的说,是她不敢考第二名,要不然回到家后会被揍到几乎要住院的程度。
在雾月的班里,只有一个同学可能会威胁到她第一名的位置。
那个女孩子叫做辛棋迹。
在雾月的眼里,这辛棋迹真的是被天神所垂爱的人。不光家里的条件很好,人长得好看,而且脑子还很聪明。就是这样一个平时又要参加唱歌训练,又会浪费大把的时间玩各种游戏机的女孩子,每次班级考试成绩总是牢牢的跟在雾月的后面。
雾月心里明白,要是哪一天辛棋迹开始认真学习了,自己绝对不可能再拿到第一名。
但就在前不久,雾月发现自己的第一名又出现了一个新的威胁,而且那不是来自外在,是出于自己的原因。
女孩子到了这个年纪,难以抗拒地身体会产生一些奇怪的荷尔蒙,那让她对班里的一个男生产生了心动的感觉。这个男孩子有着清爽的短发和让人看不透的深邃眼神,有着和班里其它人截然不同的个性,少言寡语几乎不和别人说话。他还会经常在上课的时候看着窗子外面发呆。正是这些独特的与众不同让雾月对他产生了好感。
雾月比对方身体高一些,所以就坐在男孩的正后面。每次上课时候,雾月的视线必须掠过男孩的后脑勺才能到达黑板,这让她难以专注精神。尤其是当男孩犯傻挠脑袋的时候,一股很好闻的男人味道会钻进雾月的鼻子,这令她的心脏会跟着扑通扑通的乱跳起来。
(完蛋了,这样下去的话,我的成绩绝对会保不住的了。),雾月已经觉察到自己的问题了。
果然,那一次雾月的单元测验竟然只得了78分,到现在她还能记得当时发卷子的时候老师那难以置信的眼神。
她还听到角落里有几个平时成绩不好的学生在幸灾乐祸。
“这家伙应该是潜力耗尽了吧,下一次肯定会考的更差的!”
“没错,没错,下一次就要和我们一样不及格了!”
“哈哈哈!”
雾月只感觉脑袋里的血管嗡嗡作响,她当时就拿起书包,一声也没吭就走出了教室。
这天的气象预报原本是阴天的,可天气也像是和嘲笑者约好了一样配合地下起了雨,她当然没有带雨伞。
冰凉的雨水浇在身上就像是耻辱一般地让人难受。不一会儿鞋子也被水浸透了,被湿冷袜子包裹住的脚底在鞋子里滑腻腻得更让人难受了。
在走过每天上学必定会经过的一座桥的时候,雾月突然停了下来。桥下面的河叫做中河,每次下雨的时候,西湖里涨满的水位都会让这条河的流速明显变快。
看着河水的流动,雾月突然想到了漂流在光之河中的自己的时间之船,感觉它也漂流地更快了,离自己的终点也更近了。
家门口的回廊地上拖着长长的水痕,站在玄关处的雾月任由身上的水滴答下来,反正会不会弄脏家里这件事对她来讲已经不重要了。
妈妈正在做饭,厨房里那种反反复复的哆哆哆的声音让雾月非常烦躁。
(是青菜,还是长豆子,还是胡萝卜,切碎,切碎,反正都是统统切碎后再吃下去。人这种生物为了生存就要不停地吃下去这些没有灵魂的东西,就是这些东西让我们的心智越来越迟钝,灵魂越来越污浊!)
责骂声传来,它们堵住了她的心窍,让心里的东西没地方去了。
这时候又突然想起了那条河。
(这样的速度,能把我的尸体冲到很远的地方去吧!)
她如是想。
这时候雾月转身想出去,肩膀却被一个很大的力气扯住了。然后,她也不知道怎么做到的,竟然把妈妈手里的菜刀推进了她的胸口。
雾月以前切过蔬菜,也切过牛肉和猪肉,可却完全没想到把刀刺进人身体里的感觉尽然会是这样地粘滞,好像是刀身被黄油阻塞了一般。
不一会儿,能感觉到手上有热乎乎的液体了,红红的。
妈妈扭曲的表情突然让雾月想起了爸爸在殡仪馆中那张拼凑起来的脸。
把眼前这个生命正在消逝的躯体用力一推,她赶忙退出了屋子。
奔跑在大雨中,手中的红色已经被冲的一干二净了。
这时候才感觉到好懊悔,那是自己的妈妈啊,只是没办法了,再也回不了头了!
几分钟后,已经跑到了桥上。
(我不会游泳,这样跳下去的话,应该百分之百就死掉吧!说不定掉下去的时候我就晕了,然后身体会被冲进钱塘江里,然后被鱼吃光的吧!最好能吃光光,这样就不会再有人能看到我了,这样就不会被人七拼八凑起来了!)
一心求死的女孩从桥上奋力地一跳。
半空里,雨水从脸颊的方向倒流进了眼里,最后这一眼的世界竟然是这般模糊和扭曲。
(只是,好奇怪啊,为什么马路上一个人也没有呢,一辆车也没有了呢?)
(是看花眼了,还是说从我跳下去的那一刻已经来到了死界了呢?)
耳朵里开始被水灌进来了,鼻子里也是,好难受,好难受。反正是死的她克制住自己不去挣扎,她知道挣扎只会让自己的死相变得更难看。
不知道过了几秒,身体不再下沉,应该是接触到河床了。啊~~,感觉被什么束缚住了,身体就像是以前劳累时候的鬼压床那样无法动弹。但精神和感受却清明着,溺水那种透不过气的生理感觉非常难受。
而且这种痛苦的感觉一直在持续着,难受,难受,雾月的心在抓狂,却什么也做不了,期盼自己能快点死掉结束这一切。
但是,这却没有用,死神就是不来带走她,她的痛苦感觉在无限的延长。
(求求你,放过我吧!无论是菩萨也好,上帝也好,请快点带我走吧!)
“这样就到极限了吗?”
一个奇怪的老头子站在她的面前,雾月的身体凭空离开了河底,出现在石板铺着的河岸边。
“您是死神吗?”,雾月觉得自己应该是已经死掉了,原来死后真的有冥界这一说。
“你还没有死!”,对方竟然给出了否定的答案。
虽然听到了意外的答案,但雾月却能知道面前的绝对不是人类。因为自己能从对方的身上读到一种等同于法则和真理的威严。
他继续自顾自说着:“所以说我也不是什么死神或者说的任何神。我其实属于有着无限力量的主神分出的一小点至高意志所创造出来的神使。我是第一万号神使。神使的作用是替主神守护世界的平衡,以及处理你这样的情况。”
“可是我这样的人,死掉也没关系的吧!这个世界上每天要死掉成千上万个人人,病死的,被抢劫杀掉的,被强奸后杀掉的,死掉几个我这样的都不会影响什么世界的平衡吧!”
“这话倒是没错的,只要不是关乎世界平衡,做其它的什么都可以被宽恕。所以说你是另一种情。因为主神定下的还有两条规则,有两件绝对不被允许的事情,一是僭越神权,二是自杀。这两件事如果硬要去做的话,会被我完全抹除掉的!”
雾月似乎回想起之前的确听过各种宗教里都出现过不允许自杀、自杀会下地狱不被宽恕的教条。不过自己真的不想活下去了,自己也不想被任何人宽恕。
“没关系的,抹除掉就抹除掉好了,请让我去死!”
“你当我刚才说的那些话都是废话吗?我怎么能让不能被宽恕的事情发生呢?”
“可是,已经那样了,我还能怎么办呢?”
“要怎么办这是你的事情,我只是不允许你自杀那么简单。”
雾月无力的跪坐在地上,这时候又感觉到身子下有着针刺般的痛楚,这一刻越发觉得无助了!
“神大人,不让我自杀可以,只要能让我从这个世界上消失就可以了,要怎么样对我都没关系!”
老头露出了很诡异的笑容。
“只是消失在这个世界的话,那可以哦,就如你所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