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麻不是她原本的名字。
是她在剖开丈夫肚皮的时候看到胃里东西的颜色,晚餐是菠菜。
然后她问自己,为什么都这样了,自己不应该会害怕吗?难道说自己本来就是个麻木不仁的垃圾。
大概是的吧!她这样对自己说。
这个女人的婚姻很不幸,至少她是这么认为的。
她是个经常给自己处境下定义的女人。并且想方设法地往自己定义的方向钻进去。
她的丈夫是一个驭兽师,在活着的时候曾经是。
驭兽师的家里一般都很有钱。所以她是作为一个门不当户不对的女人和丈夫结婚的。不过这也是她自己那么认为的。
其实在这个年代,哪里还有人在乎这些。就算是她这样通过媒人介绍的,但只要两个人相处得来就可以了。别人都告诉她不要这样想,但她认定了事情就是这样的。她丈夫平时跟她少有交谈的冷漠态度,更加加深了她的想法。
她还非常讨厌丈夫身上的味道,她认为这些味道会通过鼻子钻到自己脑子里去,把自己变成一个只知道交配的畜生。而且她觉得那些味道的万恶之源来自于丈夫的双手。那两只手碰过的地方都会散发恶心的灵兽味道。
家具和盘子什么的也就算了,等丈夫出去后多刷洗几次就能去除干净。
但她的丈夫经常喜欢在吃完饭后溜到她的身后,从后面抱住她细小的身躯享受她。也不管她是不是乐意。
她并不讨厌生理带给自己的愉悦,但却厌恶夹杂在愉悦里的那股恶心气味。
她不能理解的是,为什么自己的丈夫不能像别人的丈夫那样先去洗个澡呢?对了,一定是丈夫想用这种方式驯化自己,让自己习惯那种味道,就像是他对那些灵兽的行为一样。没错,丈夫根本没有把自己当做是人,只是个能开口说话的畜生。
那一天,丈夫对她做完了同样的事情。
一堆粘稠的液体淌在地板上,她看了眼地面,一想到一会儿还要自己擦这一堆东西就恶心。
“我一会儿出去抓灵兽,有情报说那里有五星级的波动,这是有顶级灵兽即将降临在那片区域的预兆。”
她对丈夫在做的工作根本想不明白。她的丈夫每天都要出去抓灵兽,从白天抓到晚饭的时候,有时候吃完饭还要再出去二个时辰。
然后每天会抓很多很多的灵兽回来。
丈夫好像有一个图鉴,他说要把这本图鉴上的灵兽挨个都抓一遍。
这种事情有什么意义啊,她不止一次地问过丈夫这个问题。但丈夫从来没有回答过她,只是说她女人懂什么。
然后就是灵兽的数量了。不是明明说要把图鉴上的灵兽抓个遍吗,可那些一只一只重复品种的灵兽被抓回来。光是一种叫做金花鼠的灵兽就至少看到二百多次了。
丈夫解释说只留下资质最好的那一只培养,而差的那些……
丈夫会用非常残忍的办法对付它们……一道金光之后,那些东西连惨叫都来不及就变成了一片拼图样子的东西。
丈夫说要同种类上百个碎片才能让灵兽升一次阶,数学再差的人也会体会到这个数字的可怕了。
她很惧怕自己哪一天也会变成一片拼图。也许现在的自己还青春貌美,资质不错……
她的丈夫提起裤子坐在了那里。似乎意犹未尽地欣赏起妻子玲珑的身体。
从侧面看过去,腹股沟处像是折痕那样的凹线很好看。
然后过了会他就开始盘算时间安排了,几点过去,带那些厉害的灵兽。一次带五只去,肉盾派哪只,负责输出和辅助的又带那只。这种事情很讲究的,配合好的灵兽队伍才能发挥最大的威力。
外面下起了雨。很大,是夏季常见的暴雨。
“该死,那么大的雨,我这边厉害的几只都是火属性的,今天去不了了。”
她觉得丈夫刚才说话的时候看了自己,那些话是在埋怨自己没马上擦干净地面上的液体才导致了下大雨。
然后丈夫向自己走了过来。
她使劲地摇了摇头。她以为丈夫要打自己。
丈夫的嘴巴在动。
噼啪噼啪,外面的雨声突然变大了,声音大到盖过了丈夫的话。
她从口型和自己的臆想里推断出,丈夫是在用恶毒的话说自己。
在那一刻,她突然感觉到,外面那些明明是那么柔弱的水,打在地上的声音却有那么大。也许自己也能像这些水那样。
厨房里有很多工具,把肉排拍松的锤子,一整排大小不一的漂亮刀具,这些都可以用。
然后……
处理那家伙花了很长的时间。
她觉得既然他那么喜欢收集灵兽碎片的话,那就让他也变成碎片好了。
锤子……漂亮的刀具……
做完这一切后的她终于觉得自己如释重负了。外面的雨点也不再下了。
早就该做这件事情了嘛,她还对着门前的穿衣镜点了点头。
既然杀掉了丈夫,被他的家人知道了,自己也肯定活不下去的吧!那就跑吧!
她突然想到了丈夫说的那个稀有灵兽将要降临的位置。那种稀有的灵兽一定很凶猛吧,明知道很危险却非常想去看看。如果老天觉得我做的是错的,那就让我被吃掉好了。如果没有,那就让这个垃圾继续在这里腐烂发臭。
她点开了自己的菜单,记得有个自动引路的功能。在哪里呢?
操作有些生疏,因为从出生到现在都一直在这个镇上,从来都没有走出去过。冒险者要用到的那些功能自己也从来没用到过。菜单中显示着自己还是有点点法师的天赋的,虽然属性值都很低,但总比那个连个火都点不着的垃圾厉害吧!就算是他的捕捉技能等级蛮高了,但自己的烹饪技能熟练度也不低啊!
算了,不去继续诋毁他了,跟碎片有什么好计较的。
终于找到了,她的眉毛仿佛跳个一个华尔兹。把刚才那个地点引入,然后再……选择出发,这样就可以了吧!
那么首先要开门。
一股温柔的力量推在她的后背上,把她轻轻带到门前。她拿右手紧紧捏住黄铜色的门把手,深深地吸了口气。迎接她的是一道和屋子里完全不同的气息。
大约四十分钟的路程,脚上的鞋子都被水洼泡透了,不过她并不在乎。路上偶尔还会有人和自己相遇经过,那些人肯定会投来奇怪的目光,不过她也不在乎。
等她终于来到目的地的时候,她又看到了另一番人间的惨象。一只巨大的长翅黑斑白虎在那里撕扯一个冒险者的肚子,把那些肠子都拉了出来抛向空中。为什么会觉得有点像柳条呢,是因为也一样长吗?她这样问自己。
地上还躺着胸前已经没了肉的女补师。被砸破的盾牌,不知道那个肉盾是放弃了同伴跑掉了,还是已经在凶兽的肚子里了。
她没有往后退,更加往前走了几步。
老虎回过头来望着她了,白花花肚皮一吸一吸的,好像很饿的样子。
对了,它不是老虎,是叫穷奇。这一刻她想起来了丈夫曾经告诉过自己的一些知识。穷奇喜欢吃人,其它食物都不感兴趣,只有饿的实在不行了才会吃别的。
她站在那里没有逃跑,反正跑也没用。自己的步子那么小,速度那么慢,这只穷奇只要一眨眼的时间就能追上自己。然后用嘴巴里巨大的牙齿一口咬穿自己的肩膀,也有可能是头,直接把头咬下来,然后血会喷得到处都是。
她看到穷奇黑色的鼻子上布满了小包似的颗粒,感觉湿湿的,然后两个巨大的鼻孔被力气撑大了些。它在嗅,自己的衣角都被吸过去了。
“能够给我起一个名字吗?”,那只穷奇竟然开口说话了。她第一次见到会说话的灵兽。
“你要干什么?是下了什么不吃我的决定或是古怪念头了吗?”
她“胆敢”质问这只凶兽。
“赶快,给我一个名字,下一次我不会再问你同样的问题,而是直接咬掉你的脑袋。”
“你的名字……叫你饥虎可以吗?”
凶兽巨大眼仁里的黑色逐渐散开,似乎很满意的样子,暴虐之气也少了一分。
“那么,告诉我你的名字。”
她站在那里震了一震,完全不知道这只凶兽想要干嘛。
但她下意识里觉得不能把自己的真名告诉她。如果告诉了她,也许自己的灵魂会被吸出来吃掉的。
另一个原因就是,她不想再用自己原来的名字了。她站在那里闭目冥想。
一道青绿色在眼前晃过。今天晚上吃过菠菜了吧,被嚼碎后来不及消化还是绿色的。
“青麻!从今天开始我就叫青麻!”
话刚说完,她的系统菜单开始闪动,并逐渐变得模糊起来。她还看到有一阵光束连接着自己和凶兽饥虎。一开始她开始担心自己是不是要被吞噬,可后来她逐渐发现并没有,自己和凶兽之间的连接保持着平衡。
大约过去了几分钟,她的菜单重新出现了,不过那里的却都是她不曾见过的文字。只有在名字的地方,有两个歪歪扭扭的象形文字,从字体的结构大概能猜出来是她新的名字青麻。
“你的系统菜单被覆盖了,这些都是古文字,日后我会慢慢教你。”
青麻发现饥虎的胸前多了一个印记,自己的菜单里也有这个印记。她顿时明白了,刚才是自己被动地和饥虎建立了契约,饥虎现在是自己的驭兽了。
“可为什么?为什么选我?”
饥虎伸出自己巨大的爪子搭在了青麻的胸口上:“先是闻到了你身上的味道,所以我看了一下你的内心。我发现在你心里住着的是个比我还可怕的猛兽,而且你还是个会把将之随意放出来的人。而我,需要这样的力量让自己变得更加强大。”
“力量,我有吗?”
“你自己做过什么最清楚。”
“而且还住在我心里?”
“当然,比我更可怕的猛兽。不过我先告诉你,当某一天你的心变得软弱的时候,我就不再需要你了,那时候我会把你吃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