斗驴与斗牛的不同之处就在于,牛会发疯,驴会崩溃,牛会流血,驴会流泪。
流了血之后的牛愈挫愈勇,而流了泪之后的驴则越来越温顺,不信的话,你豁上试试。
但这个世界上的生存法则除了胜者为王之外其实还有一点,那就是胜者想怎么欺负败者就怎么欺负败者,你若甘心为俘,那么等待你的不是传说中的医疗救护和一日三餐,而是凌辱,详情请见建立在伊拉克的美军战俘营,或者是很久以前的纳粹集中营,实在隔着远过不去,想想日本鬼子在东北建的七三一部队也行啊,同时嘴里默念南京南京。
驴被摔得心服口服,就此心甘情愿地接受了这个一败涂地的结局,不再站起,俯首为奴。张弄潮觉得这场胜利堪称完美,有开端、有曲折、有低潮、有奋起、有高峰,思来想去似乎只差一个礼仪性的收尾了,他想学着日本武士那样跟驴郑重地在擂台中央相互鞠个躬,表示个谢谢指教的意思,于是便以胜利者的大度谦恭地弯下了腰,拍拍驴的大长脸,示意它站起来,驴看懂了这个动作,既然败了,那就得听人指使,人给了面子不能不要,就这样,这个畜生在张弄潮的引导下赋予了自己人性,慢慢地站了起来。
张弄潮在众人略带疑惑的眼神中走到驴的正面,刚要鞠躬,却只听身后的吴钟冷冷道:“再打。”
于是乎,驴的梦必将无可奈何地碎裂在人性的阴暗面前,其实想想也是,人对自己的同类都会做出抽鞭子打毒针那样的行径,何况是对一个畜生?张弄潮即便是不忍心,却也能理解吴钟的意思,因为众所周知,只发生了一次的事情很可能只是个偶然,而若要把偶然变成必然,那么就得三番五次地去试验,直到驴看见你就主动倒下,建立起了比较完整的条件反射为止。
张弄潮看着驴的双眼,充满了歉意,驴以为这是他为自己刚才的行为表示抱歉,正考虑待会儿他要是万一说了对不起我该以什么样的叫声回复,却不料张弄潮的手忽然猛地按住了它的左脸颊,同时右腿迅速踹向了它的蹄子,驴一愣,再次倒下。
“啊哦!——”一声撕心裂肺的长鸣,驴嚎啕了。记得有人曾将张学友那首《一千个伤心的理由》改编为《一千头伤心的奶牛》,让人深切地感受到了奶牛们整天被人摸-奶却死活享受不到性-生活的苦与痛,悲怆之情蕴然其中,催人泪下。而此时如果有才华横溢之士能效法此举将beyond的那首经典的《午夜怨曲》改编成《午夜怨驴》,未尝不会成为动物界一段佳话。
“总有挫折打碎我的心!我与你也彼此一起艰苦过!”
驴若懂音乐,驴也能翻唱成名,驴,也能上春晚。
可它不过是一头驴,一头感觉自己被耍了的驴。他已经下定了决心,就算你给我磕头,我也不起来了。奸诈的人类,丑陋的灵魂!
张弄潮和驴,就像《狼和小羊》一样,当以后薇薇莉莉和玲玲那些不知道会不会小心怀上的孩子长到五六岁的时候,妈妈讲述这个教育小朋友不要被坏人欺骗的故事一定可以成为他们入睡前的经典节目。
“拉起来,再打。”吴钟此时总算露出了习武之人那狠辣的一面,竟然毫不心软,一心只为让张弄潮成才。
“吴师父,我看算了吧,这驴已经知道错了。”米璨以玩笑的口吻劝道。
“也是,万一打死怎么办?”朱元璋都于心不忍了,看来他的确是没有做昏君的潜质。
“放心,打不死,弄潮前几天都成什么样了,不也挺过来了么?这驴天天拉磨干活儿,身子骨绝对不比他差,别让它这假象给骗了,尽管打就行。”吴钟道。
这话勾起了张弄潮的回忆,紧接着也勾起了痛,妈的,想想也是,这畜生前几天收拾我的时候可没留一点情,老子差点把命都搭上,虽然这的确是我自找的,看起来不关你事,但你也没少快活,也罢也罢,今天我就让你懂得什么叫出来混早晚都是要还的,不能白快活,起来!张弄潮想通了这一点后就不觉得自己残忍了,他一把搂住驴的脖子,用力往上搬,要把它扶起来。
可驴长了心眼儿,也使上了劲,死活贴着地不起来。偌大一头驴,几百斤的重量,根本不是一般人能搬得动的。看着张弄潮气喘吁吁的样子,它总算是找到了报复的快感。
其余人这时候反而不知道该站在哪边了,正反复斟酌着究竟是支持张弄潮好还是支持驴好,却只见吴钟从沙发上站起,走到驴的侧面,示意张弄潮让开。
张弄潮知道这是老将要出马了,禁不住一乐,退到了一边。但他对这么一把年纪的吴钟究竟能不能把驴给弄起来也是心存疑惑的。
驴偏过头来瞧了瞧一把白胡子的吴钟,眼神中充满了对老年人的不尊,心里八成在想就你这老胳膊老腿儿的,老子翻身来个驴打滚能全给你压断。却不料它的眼神还没来得及往回收,只见吴钟一运气,小腿发力,一脚踹向了它的后背,没等驴感觉到疼痛,它的身子忽然离地而起,直直地立了起来,四条腿恰到好处地在地面撑直,没有向另一边歪斜哪怕是一分一毫。
驴先是跟其余人一起为自己这种快速的体-位变化愣了一下,而后紧接着叫了起来,背部的痛感此时才由神经纤维传到了它的大脑里,好痛啊!
“接着打。”吴钟用平静的语气唤醒了发怔的张弄潮。
张弄潮走上前,抚慰一般地摸摸光滑的驴背,朝左后蹄关节痛快地给了一脚,同时俯下身子在左前蹄的同样部位打了一拳,驴就跟木偶似的,晃晃悠悠,又倒下了。
吴钟没等驴躺利索,又朝着刚才那个部位来了一下,驴再次嚎叫着站起,这场面有要是让动物保护协会知道了,吴钟是得受谴责的。不过就算是谴责,也不会像谴责前几年网上那位用高跟鞋碾死猫咪从而火遍大江南北的贱女人般尽是一片鄙视之声,毕竟,这是头身强体壮的大活驴啊,谴责中必然会带着赞叹。
张弄潮麻利地将驴再次放倒,驴都快被逼出智慧来了。
吴钟这回没有再踹它的后背,而是轻轻地把脚靠了过去,因为他预感,驴已经变聪明了。如他所料,刚接触到皮毛,驴忽然噌地站了起来,不带半点迟钝,敏捷如豹。
这一幕让人知道了驯兽师是怎样练成的,只是仍旧心存疑惑,老虎狮子之类的也是这么驯么?
谁料这还不算完,驴的大脑似乎比想象中的要发达,因为就在张弄潮刚有动作要再次将它放倒的时候,驴竟然主动趴下了。
这他妈哪里是驴,这简直就是神兽啊。朱元璋暗暗赞叹道。
但这仍旧不是最后的结局,因为驴在倒下后不小心碰到了吴钟的脚,于是乎紧接着,它又站了起来。站起来看了看张弄潮,又趴了下去,趴下去碰到了吴钟的脚,又站了起来,站起来看了看张弄潮,又趴了下去,趴下去看了看吴钟的脚,又站了起来···
至此,驴已经学会了做俯卧撑。
这是一个奇迹,一个质的飞跃,一个思维能力的升华,一个具有重要历史意义的伟大转折!说不定,驴将来也会跟人一样,一步一步,从掌握各种不同动作开始,直到尝试着去使用工具,使用火,使用暴力,使用文字,使用笔墨纸砚,使用光,使用电,直到使用原子弹。以后,当人类灭亡,接替我们继续统治地球的,注定要是驴。
但其实我倒真没考虑那么远,我只是猥琐地想,或许从今以后动物的交配方式将多一个体-位,不再拘泥于传统的狗-交式,而更多地运用男-上-女-下式。说不定,它们还可能继续摸索出口-交、滴-蜡、鞭笞、乳-交、插-肛、等等。
“成了。”吴钟点点头,道,“你明天可以放心大胆地跟赵青山打了。”
“哈哈哈哈哈,”朱元璋龙颜大悦,“我长这么大还头一次见到这种稀罕事,真没想到打到最后打出这么个结果来,驴都快进化成人了,要不怎么说战争促进人类进步呢,这还真是有一定依据,早知道我当年在位的时候多发动几场战争,也好加速人类历史进程。”
这话纯属朱元璋一时兴奋连胡诌带扯淡的荒唐说法,不代表除美国总统以外任何人的观点,当然,如果当今真有人这么想,那只能说明,这小子看《地道战》和《地雷战》这样的国产战争片看多了,总是天真地以为打仗是件他妈多美好的事情呢,如果真有这种蠢货,建议去看一下《拯救大兵瑞恩》或者是现在直接搭船去正战火纷飞的利比亚。
“不过你也得清楚,赵青山可不是这头驴子。”吴钟没理会朱元璋的话,对张弄潮补充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