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有下人替三人引路到了厅堂,里面的八仙桌竟被坐的满满当当,只余了三个位置,想来也就是给三人留下来的。
“呦,这便是阮家的卉哥儿和晴姐儿绵姐儿吧。当真是百闻不如一见,样貌果然都是顶顶儿的好。”说话的的女子一身红衣,掩嘴而笑,声音爽朗,让人不免带了几分好感。这话一出,四下也是笑声四起,反观阮家姐妹却第一次应付这样的场景一时不知该如何回复,只依着过去的经验微微行礼。
“谨言,他们三人赶了半个月的路,还不快快让他们入座。”坐在正位的年长的老夫人开了口。
阮家姐妹三人便立即向主位的老将军同老夫人行了礼。又转身轻轻福身道了句“大嫂子。”
“好嘞好嘞。瞧我这一见到他们就失了分寸,快快入座。”刘家大房夫人,方谨言掩嘴而笑,一手拉住阮汐晴另一只手拉住阮绵绵朝着坐席走去,阮卉歌直着身子跟在了方谨言身后。三人入座后,礼数一一周全后,方才上菜,吃吃喝喝后。老将军离席时,点了阮卉歌的名字,让她陪同老将军回书房。
书房:
“阮家二丫头?”
老太爷坐在书桌后,端起茶盏,悠悠喝了一口,才缓缓开口。
“是,阮卉歌拜见将军。”阮卉歌看着将军的模样,双手抱拳微弯下腰,言语里也没了无措,倒是十分坦然。
“读过书?”
阮卉歌微愣却也很快转摆正态度,此刻的回答十分关键,她是来为父母报仇的,却不是白白送来当这师兄上皇位的棋子。阮卉歌沉着了一下才缓缓开口“读过,不过都是些没甚用的话本子。”
老将军听见这话,眉梢微挑随后又平和下来“你倒是实诚,难怪四皇子会亲自给你赐字。”
阮卉歌,想起自己那该死的字,是大师兄硬是塞给她的。如今到了这老将军嘴里却成了赐,这是第一次她感觉到了大师兄与她中间隔着多大的差距。
阮卉歌微微福身嘴里说道“是四皇子厚爱了。”
“阮家一案错综复杂,其中疑点虽多。可如今皇上龙体抱恙久不早朝…如今是大皇子代为打理朝事,对此事恐不会上心。”
将军这话其实已经十分浅显,阮卉歌早就有心理准备,这些人全是人精,怎可能白白出力。
“卉歌明白,阮家定会为四皇子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将军这才和颜悦色起来,放下茶盏,站起身走到阮卉歌身侧,与她并肩站着,面向窗外“看这天,应当是快天亮了。”
阮卉歌看向窗外,已经是三更天,离天亮却还早,她在来之前也曾悄悄打听过朝堂上的局势,现在呼声最高的就是大皇子和四皇子,大皇子占着的是长子之位,虽然背后的力量可能不如四皇子,可一个长子之位却是天然的优势,如今又是大皇子暂管朝政,其中的弯弯道道也并不难理清,想要扳倒大皇子恐怕要废一番功夫。
阮卉歌跟着小厮直接回到自己院落,他现下是男子身份自然是与阮汐晴和阮绵绵是分开住的,刚进院落就看见住屋灯火辉煌,她看了眼立于房门前的侍卫,轻轻叹了口气,微微撩起略长的前衫抬起脚就走进了房间,和她想的一样,那人坐在小塌上低着头把玩着手中青釉瓷杯。
“大师兄你倒是不避嫌。”
“你是我表弟,我来瞧瞧自家表弟有什么需要避嫌的。快来坐下,祖父为难你了?”杨晔听见阮卉歌的声音回头,原本有些下沉的嘴角一下便绽开来,眼里微微闪烁着些许暖意,朝着她招了招手。
阮卉歌走了过去,打算在他身边坐下,可却一把被杨晔拉住,扯着她转了个圈才肯停手,方才满意的说道“你这一身装扮上倒有几分我的英姿,你要是在有些名声,恐怕不知道多少人想把女儿嫁给你了。”
阮卉歌听见他这般说,心头猛地一跳,杨晔不是一个随口玩笑的人,他这样说来,就一定会这么做,她心头沉了沉“你我师兄妹玩笑两句便罢了,就算是真嫁娶,那也得是我娶个如花的小郎君。若真有女子要嫁我,我可不敢娶。”
杨晔一双丹凤眼,微微眯起,有些玩味的看着阮卉歌,随后抬起手拍了拍阮卉歌的肩头“我身边大多都是些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朝堂上尚能逞得两分口舌之快。可真碰上蛮不讲理,却是不顶用的,如今你来了倒也好了,能帮着我打压两分那些人的气焰。”
“我瞧着老将军一家都是龙虎之才,大师兄怎么会没人可用呢?”
“你是不知左相的迂腐,浑然不晓变通。我先后派了十几个说客,都没曾说动。但听闻左相就一双儿女极为宠爱,原先想着若能将他儿女掌握在手里,也由不得这左相不站位。可偏偏我选了好些人,人就是瞧不上。不过今个儿,好像听闻这左相的长子对一女子倒是一见倾心,好似就是在这将军府门前碰上的。这不已经有人来打探了,若我没猜想错,应当是绵妹了。”
阮卉歌看向杨晔眼睛时,目光焦灼,她努力想压下这份焦灼,想让自己尽量看上去平静,她给自己倒了杯茶垂下头“四皇子倒是对这些八卦了解这般清楚,今日我们三人在这门前倒是没见到旁人,恐是些下人随意嚼得舌根。”
“是不是真的明日便清楚了,若真是下人乱嚼舌根,我定是要拔去这些下人得舌根给绵妹道歉。”
“四皇子,天色也晚了,若过了宫里得宵禁恐有损皇子颜面。”阮卉歌起身,朝着杨晔微微福了福身。杨晔起身,托住阮卉歌行李的手看着她缓缓开口“卉歌,这世间万般苦楚,不该是我加给你,可是局势不允许我妇人之仁。此事若成,我定为阮家平反,你们姐妹三人亦可荣华一世。此事若不成,我也为你们三人留了后路,阮家的仇人我也会替你们手刃!”
杨晔说完便转身离开,阮卉歌直起身子看着他离去的背影,眼中的神情复杂。其实他想过无数需要她付出的代价,也想过大师兄会迷失在这皇位之争中,却从未想过杨晔的变化竟如此之快之决绝,竟一点转圜的余地都没留给她们。阮卉歌看着灯罩映出的烛火模样,不时摆动的模样,她的心一点点下沉。绵妹不能嫁给左相长子,那她就必须娶左相长女,阮卉歌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心慢慢纂成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