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晚上。
“钟璃溟，你那边准备好了没？”林若木装备好滑翔伞，用通讯器向钟璃溟那边传话。
“你可以准备了。”钟璃溟给狙击枪装上子弹。
两人在解决好搜查的问题之后，就开始考虑凌的安危问题了。
凌要是就这么死了，林若木的问题倒也算是完成了一个。
“我就用普通的狙击枪了，你已经把滑翔伞装好了吧？”
“我当然已经完成了，只是……”
“没办法，狙击的人无论是狙击姿势，枪的型号，以及真正目标我们都不清楚——你再检查一下滑翔伞。”
“滑翔伞没问题啦，你记住到时候直接开枪，不要提醒我，凌当时肯定也不知情。”林若木整理了一下伞包，“从这里飞到那，需要十分钟以上吧？”
“嗯，应该。”钟璃溟此时正站在那晚上璨和缇所在的楼顶，“那我就不告诉你我在哪号楼了，我已经观察过了，这个地方视野最好，专业的人应该都会选在这个地方。”
“宝石和枪声都在这个地方出现，时间也吻合……我总觉得凌是被狙击的一方，并且是单方面被狙击。”林若木耸耸肩，把水晶块抓在右手里，“凌是个右利手……我出发啦。”
她从四十层跳了下去，及时地打开了滑翔伞。
“那天有风，所以你到这的速度应该会比那天慢一点。”钟璃溟犹豫了一下，还是选择站立狙。
林若木在夜色中利用滑翔伞向芸德小区的方向飞去。
不得不说，手上抓着东西时进行滑翔伞运动实在是很危险的事。
八月份，这个地区的温度仍旧偏高，风声充斥着林若木的耳朵，她下意识低头望去，地上的灯光比天上的星星还要明亮密集。
却有种无所依靠的感觉。
很美，但是只有自己一个人看。
风擦过她的脸颊，她觉得有些扎人。
不知不觉到了芸德小区上空。
这一段距离，就算仔细看也不一定能看到楼顶上的人，但楼顶上的人一抬头就可以看到空中，在狙击手射程之内的人。
钟璃溟也意识到了这一点。
他抬起枪，瞄准了还没有找到他的林若木。
林若木从南边出发，经过这里时……他在她的左边。
必须仰射，这个角度打过去……
钟璃溟瞄准了从林若木右手中冒出的水晶的尖端，开枪了。
林若木还是受到了不小的影响，降落时稳定性要降低了不少。
落到了公园的草地。
“怎样？”钟璃溟急忙跑过来，“受伤了没有没有？”
“如果以你的准度才只到这个地步，凌可能凶多吉少？”林若木接过钟璃溟递过来的消毒棉，“虎口被震裂了，伞绳断了一根。”
“虎口被震裂，降落的时候受到的影响可不小。”
“是啊，每一次牵引绳子都有撕裂一样的痛，更何况你的那颗子弹只是擦过水晶的尖端呢？”林若木盘腿坐下，“凌的状况比我想象的要糟。”
“能让他把宝石丢掉，受伤的部位应该是手，这个应该不会有错。”钟璃溟拉过林若木的手，贴在一起，“凌的手应该和我的差不多大，也比较细长，要比你的手大一些。”
“……你是说？”
“那颗水晶你拿着可能还会露出一点尖，但是如果换成是我。”钟璃溟拿出刚刚才从地上捡回来的水晶，握在了手里，“你看，基本上没有露出来的地方了。”
“也就是说，不管目标是哪个，凌的手都应该会受伤？”
“大概就是这样，只是……我好奇，你为什么确认那些人的目标是水晶而不是他本人？”
“你刚刚试过了，应该有所体会，那个角度可以打到心脏，也可以命中头部，但是受伤部位却被判定为在手部……虽然说降落失败也会导致死亡，但那样打左手要更方便，毕竟是在左手边开枪，不是么？”
“我有个猜测。”
“那么，我猜你和我想到一块去了。”林若木苦笑了一声。
“会不会是……那些人做的？”
林若木从草坪上弹了起来：“一个月多不见了，难道又出现了？”
“之前在他们身上吃了太大的亏……”钟璃溟皱着眉，“和他们正面交锋，实在不是明智的选择。”
“他们人数不在少，且都是亡命之徒，属于宁愿一命换一命也不认输的那一种，如果再次遇到……”
“你的能力本应对我们很有用的。”钟璃溟叹了口气，“但却突然消失了，你最近有没有什么别的感觉？”
“不……其实我发现了，我的能力似乎已经开始恢复了，但仅限于念力，精神控制还没有恢复，实际上我有一个猜测。”
“我也有，我在想……那一次那艘船，我怎么想也不觉得它像是能撑到海上救援队到的样子，所以我觉得你的能力还是起作用了。”钟璃溟回想着当时的情况，“你的能力被中途打断，一段时间的无力之后……没有被反噬。”
“我也是疑惑这个，本来这种情况如果起了作用，反噬应该是生不如死的那一种才对，但是却什么都没有发生，甚至连……”林若木伸手指着自己的额头，亮起了一个数字，“还是79%，没少。”
“……若木，不是说有这个数字你就会安安稳稳的，实际上吧……那个数字是每个人都有的，在一点点地减少，不出现什么情况，就会活那些岁数，但是如果，我现在一刀捅死你或者一枪崩了你的话，这个数字什么也不是，懂？”
“小伙子你的想法很危险。”
“蠢货，我是在警告你不要作死，试试就逝世，懂？”
“懂懂懂，不作死。”林若木托着腮，“我想了想，对面那些人我们的资料还是太少了。”
“有两个狙击手，一个叫璨，另一个发音是ti。”钟璃溟开始回忆。
“在我们组织里的卧底叫鸧。”
“如果我没记错，还有叫囮和箜的，但应该已经死了。”
“……这个其实不能确定。”林若木打断了他，“那时候离爆炸还有一分钟，我和宋翼凌直接下车跑了，囮当时被我打昏，而箜则是好好的。”
“如果他不管囮的话，完全可以一个人逃。”
“不过这也不一定啦，其实我觉得，璨也不像一个什么普通人。”
“喔，对，他有UA。”钟璃溟突然想了起来，“对面有一个人的代号发因为qi，具体是他有能力还是璨和他的能力都不清楚。”
“这个你和我说过，融入了自己的影子后消失了，是吗？”
“对，影子，人，凭空消失。”
“乐观一点，我们这边的人的能力也很厉害呀。”林若木拍了拍他的肩，“我的念力和精神控制，你的时间静止，李墨尧的数据分析，韩灏霖……额，不知道怎么形容，总之他的能力可以让我们有所防备，卓琳姐的毒素免疫，还有那个好像叫翎箜的瞬移，都是基本可以独当一面的能力吧。”
“翎箜……这么说的话，那个人的声音的确熟悉，这名字也很熟……叶翎箜？”
“没听说过。”
“我和他好像是一届的，应该就是悦熙高中的校霸。”
“就是他？那他估计人品一般般。”林若木翻了个白眼。
“若木，你的念力感觉有没有什么变化？”
“有，有很大的变化。”林若木从包里拿出一瓶矿泉水，“你知道的，我的念力之前只能控制固体但是现在……可以单纯的托举液体，甚至还能操控空气流动。”
“从而产生风？那也许我猜的没错……”
“你发现什么了？UA这一块和那两个专员讨论比较好不是吗？”
“因为他们两个似乎没有体现，若木，我们的能力似乎在进化。”
“哦？你的能力怎么进化了？”
“我以前一旦静止时间，在我目光所及之处，没有一处不是静止的，但现在不同了——我可以只静止一样东西。”钟璃溟突然抬手，空中飞过的一只猫头鹰，被他静止，而其他事物仍在运动。
“而我则是念力得到了进化……对空气这方面，风是个好主意，如果是空间扭曲……”
“我觉得那像是我能做到的？空间和时间是密不可分的，做到时间错乱应该就和空间扭曲差不了太多。”
“别去尝试，这个大概率会改变历史。”林若木及时打断了他，“还有谁的能力变化了？”
“我姐。”
“内部能力者也？”
“她虽然能免疫毒素，但还是会受到影响的，还是会有疼痛，但现在似乎改变了，她逐渐不会再受到影响了。”
“这对她本身是个好事，从整体来看，就要可惜一些。”
“毕竟如果IMCAO真的和那个组织开始明面对抗，她的能力就不能用来确认有没有毒了。”
“比起进化更像变异……其实我这边一直有个问题，但也不好问李墨尧和韩灏霖。”
“那你问我吧。”
“韩灏霖和李墨尧的能力……感觉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但为什么李墨尧是外部能力者？”
“这个的确不好问出口，我之前也问过，但这也不能是个人控制的。”
“不过这么说的话，IMCAO在本国的七个人就只有韩梦霖一个人没有UA吧。”林若木跪坐在钟璃溟面前，“这种能力，究竟是后天激发，还是先天遗传呢？”
“应该是后天激发，不然韩梦霖没法解释。”
“还有一个人没法解释。”林若木盯着钟璃溟的眼睛，“现在四下无人，我想说什么，都不怕被别人听到。”
钟璃溟隐约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林若木的脸和他贴的这么近，似乎呼吸都交织在一起。
“……还有什么没法解释？”他的喉结上下动了动。
“白芷秋。”林若木成心地又向前一点，两人的鼻尖似乎都要碰在一起，“白芷秋……没有UA，我有，就说明这玩意不是遗传。”
“可是你父……”
“别和我扯那个我不认识的人。”林若木挑起了钟璃溟的下巴，这个动作……丝毫没有违和感，“我说的是白芷秋的事。”
“……你怎么了。”
“我没怎么，这个问题我憋了很久了，从那一次我们吵架的时候开始的。”林若木盯着他琥珀色的双眼，“我母亲的死，感觉你知道的比我还多。”
“你先离远点……”钟璃溟伸手想把林若木推开一点，却被她紧紧抓住了手腕，“先回答我的问题，我母亲的事，你到底知道多少。”
“……为什么要来问我？”
“你倒不如问问你自己。”林若木冷笑一声，“早点解释，我们都有自己的事要去忙。”
“你想听哪些？”
“全部。从我们组织为什么知道我和她会在百货大厦里，当时出现的那三个人的身份，到我母亲吃下的那颗药物——这些你知道多少？”
“……那颗药物，是你母亲的终身任务。”钟璃溟拉开了她的手，“那个组织曾经对我们下过毒，毒的原身，就是那颗药，你的母亲实际上是在研究以及改造那颗药，好几年之后，没有进展。”
“甚至，她还把药改造成了剧毒药物，所以前功尽弃，她的研究方向完全错了。”钟璃溟耸耸肩，“于是再次开始研究，之后就遇上了那场爆炸。”
“那组织的人怎么会知道我们两个在那里面？”
“当初进去的三个人，其中两个，是我的父母。”钟璃溟咬着牙接着说下去，“另一个我不认识，他们也不记得。”
“……你继续说。”
“我的父母实际上隶属于白芷秋的助手，他们三个认识的。”
“所以呢？”林若木歪着头，“你父母知道爆炸时我和母亲在里面，所以拉了那个不知道是谁的家伙，进去救援我的母亲？不对，救援？我怎么不记得他们采取了什么抢救方式？”
“若木，你冷静……腹部被钢筋贯穿，时间又过了那么久……”
“所以就说了一句没救了之后，眼睁睁地看着她最后服毒自尽？”林若木突然后退，拉开了两人间的距离，“……是那个组织干的吧。”
“……是的。”
“我猜都能猜出原因！”林若木浑身发抖，“就算没有研制出解药，把一颗药物改进到那种程度，也算是很突出的进度了，而组织……没有保守好这个事情，被那个组织打探到消息了是么？”
“据组织打探到的消息来看，是这样。”
而自己当时，因为吸入太多烟尘所以浑身无力……林若木抓着自己的头发，把自己的头深深地埋在膝间。
“……抱歉，我没有告诉你就是不希望你再去回忆当初的事情，逝者已去，生者安好，才是最重要的。”
“……我知道。你不提前告诉我是对的，毕竟以前的我，未必能接受这个事实。”嘴上这么说着，林若木却仍然没有抬头，整个人蜷成一团，“逝者已去，生者安好……我的父亲是谁？”
“……这个我是真的不知道。”钟璃溟摆了摆手，“他也许姓林？”
林若木没有回答。
从一开始，自己五岁的时候。
那个不认识的父亲说：“为了若木，我们离婚吧。”
从此白芷秋一个人抚养林若木，那个人从此再也没有出现过。
白芷秋很贤惠，也严厉，她没有要求林若木必须做到什么地步，却总是要求她独立，让她学会一个人面对各种各样的情况。
当她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被同学借由父亲的名声嘲讽的时候，她毫不犹豫地……把他的左膀卸了下来。
男生手臂脱臼，对方的父母找到了白芷秋。
白芷秋很淡定，很平静，问了对面那个男生原因，结果是那个男生和他的家长把所有的事情都推到了林若木身上。
“是他先骂我的，我不过是用行动告诉他，嘴不干净的后果是什么。”林若木面对着白芷秋严肃的神情，用尚还稚嫩的声音解释道。
“可是他们说他们什么也没做，你打算怎么证明自己说的是对的？”
“录音。林若木拿出录音笔，当着那三个人的面说道，“妈妈和我说过，当情况对自己有所影响的时候，要记得录音，所以他骂我的话，我全录下来了。”
还没等对面的家长说话，林若木就按下了播放键。
污秽不堪地话语传了出来，如果没有这条录音，他的父母也许永远都不知道，他们的孩子嘴有多么“干净”。
然而事情却因为某些因素改变了。
男孩的母亲指着林若木的鼻子骂道：“不就是骂了你几句么？小女孩的就不能忍忍？我看我儿子就是说对了！你们家全是不要脸的**，本来就心里有鬼，不然还至于动手？自己本身就不占理还有脸打人！”
林若木抬头看了看旁边一脸无所谓的白芷秋，又看看眼前撒泼的女人。
她知道就算问白芷秋怎么处理她也不会搭理她，会把事情丢给自己解决。
女人越说越觉得自己这边又吃亏又占理，甚至扬起手准备扇林若木巴掌。
林若木还在思考要不要还手的时候，白芷秋一把抓住了要打到林若木脸上的女人的手：“何苦为难孩子呢。”
女人愣了愣，继续破口大骂：“全家都没教养！年纪小了不起？我看你上的这个小＃＃长大也没什么出息，就是个出去%的！不要脸的，你孩子打别人家小孩也没见你管管！”
“我看你是理解错我的意思了，”白芷秋甩开她的手，“我是说我们年纪大的别仗着自己老欺负小孩，而不是同龄人之间的斗殴……更何况，你的儿子嘴这么不干净，挨打也是活该。”
“不是你这人怎么说话呢？孩子年级还小！以后他长大了就不这么说了！”
“我可没有那个耐性等他长大，也没有那个必要。”白芷秋冷冷地看向仍在小声抽泣的男孩，“他还小么？都五年级了还小？”
“没成家都是孩子！谁家不把儿子当祖宗供着？女孩子有个屁用！以后嫁出去连生的孩子都随人家姓！除了生孩子就没什么别的用，你家这小兔崽子也是一样！还上学做什么？浪费钱！”女人越说越难听，白芷秋却仍旧一脸无所谓。
“当祖宗供着？那是你的私事，我个人没有兴趣，不过我也提醒你一下。”白芷秋蹲下，笑容可掬地拉住男孩的手，“这次你的医药费我们付，但下次如果你还说这种话的话……姐姐我就撕烂你的嘴！”
“臭女人猖狂什么！”一直在女人身后没说话的男人挽起袖子，朝白芷秋跑了过来。
“若木，我最讨厌家暴了。”白芷秋撇撇嘴。
下一刻，男人惨叫着捂着下体躺地上了，甚至还打了个滚。
林若木擦擦鞋子，退到白芷秋身边：“妈妈，好了吗？”
“好了。”白芷球摸摸林若木的头，“做得很好，准备回家。”
“不许走！站住！”女人抓住白芷秋的手腕，指甲都陷了进去，“你们不赔上十万不许走！不就是个女人嚣张什么！”
“说的跟你不是女人一样。”白芷秋嗤笑一下，“简直笑死。”
女人伸手就要抓白芷秋的脸。
“若木，我饿了，你也饿了吧。”
白芷秋躲了过去，对林若木说了这句话。
这句话在林若木耳中会被翻译成——
老娘TM哪来的时间和这群憨批瞎折腾，还要回去吃饭呢，你居然因为没处理好这几个傻*让我饿肚子，你给我赶紧解决。
林若木拉过那女人的手，伸脚绊倒了她，借助她摔到的惯性把她的胳膊也卸了下来。
女人惨叫一声，旁边男人仍旧躺地上不起来。
林若木皱了皱眉：按理说应该不会那么疼了才对。
因为上五年级，力气还小，当林若木尝试再把脱臼的胳膊重新装回去的时候，来来回回掰了好几次。
“好了没？”
“好了。”林若木拍拍腿上的土。
“她是把你们的胳膊整得脱臼了，但不是又给你们装回去了么？又何谈医药费呢？”
“十万的精神损失费都是便宜你们的！我儿子成绩那么优秀，以后可是要当大官的人啊，得罪了他没你们好果子吃！”
“成绩好？他多少名？”白芷秋低头看向林若木。
“39名，我们班42个人。”
“呵呵。”
钟璃溟突然在林若木耳边击了下掌：“若木，醒醒？”
“……！！！”
“啊……吓到你了啊，抱歉。”
“……我没事。”林若木站了起来，“我UA恢复的事情只有你一个人知道，我希望之后，这个事情也仍旧只有我们两个知道。”
“知道了。”
“不是我怀疑他们。”林若木撑着额头，“毕竟在我们这里，就混着鸧那个家伙，虽然不知道是正式成员还是临时成员，总归警惕一些为好。”
如果我死因和她一样……那就太可惜了。
结合白芷秋的经历的话，他们瞄准一个人却长时间没有动手的原因，可能就是因为暂时还没有受到威胁，在考虑击毙或者活捉。
“……我知道了，我不会告诉别人的。”
“最后还有，”林若木躺下去，倒在草地上，“最好在组织里，不必在意别的什么，我UA消失的事情，越多人知道越好。”
“为什么？”
“那样可以使他们放松警惕。”
钟璃溟眼眸里闪过危险的光，他拽住林若木的手腕。
“你……是不是以为我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