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好冷…
哪怕牢牢抓紧被子,把自己裹成了“蚕宝宝”。
无穷无尽的寒意仍然从四方八方传来。
或者说,是从体内散发出来……
这种冷,并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在寒冷环境中的冷或生病发烧时感觉到的冷。
那种冷好似无根无源,却又连绵不绝。
就像一个人在日常生活中听到某些令人毛骨悚然的事情,浑身鸡皮疙瘩顿起,或者看鬼片时的那种悚意窜顶。
冷的好似有“不干净”的东西将你搂入怀中……
想到这里,宁琦突然惊醒过来。
望着窗外白蒙蒙的一片,宁琦叹了一口气,心里不由自主地窜出来一句话。
“这梦,什么时候能醒呢……?”
……………
宁琦是一名普通的医科大学生,过着和大多数的人一样的平凡生活。
当然,如果不算上他的梦境的话。
时光太久远,记忆已然模糊。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也许是刚上初中,或者是更早以前,宁琦就开始不断地做梦。
如果只是一般的梦也就算了,可连续几年做同一个梦又是什么情况!?
梦里永远都是那一间走不出去的陌生房间,窗外永远流淌着灰白色的雾霭。
要说有什么变化的话,那就是“能动了”。
没错,这并不是什么病句或者歧义。
实际上,在梦境最开始的时候,宁琦只能“僵硬”地躺在床上,甚至连一只手指都无法动弹,除了看着雪白的天花板发呆,其他的什么也无做不了。
随着时间的推移,宁琦从最初的好奇心满满,到逐渐害怕恐惧,到后来的挣扎愤怒,乃至歇斯底里的癫狂。
除了把自己折腾得心神俱疲,骨瘦如柴以外,没有任何效果,一切的抵抗都是徒劳的。
到最后,只剩下疲惫倦怠的躯壳,无意识的麻木和深沉至极的无聊……
试想一下,连续几个月的梦境都只能在床上保持清醒的意识“躺尸”是有多么无聊,简直无聊到令人绝望。
黑夜如此漫长,梦境“甜蜜”相伴。
宁琦人生中第一次觉得夜晚与睡眠是如此的可怕。
没有温暖舒适的放松,身体和精神都得到充分的休养,而是像凌晨时分太平间里陈列的尸体,冰冷,僵直,孤独,充满了深深的死寂。
宁琦不是没有试过反抗生物入睡的本能,可每当夜幕降临,沉重的睡意便如同巨浪般汹涌袭来,将他拖入梦境的深渊。
哪怕用尽各种物理化学方法,头悬梁,锥刺股,黑浓咖啡补一补,梦境依旧如约而至。
即便是专业的心理医生,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要不是宁琦的身体并没有出现什么大问题,恐怕福利院连后事都准备好了。
可精神上的折磨最摧残人,要知道,夜有多长,梦就有多长。
就在宁琦的承受力达到极限,准备彻底放弃治疗,甚至产生了轻生的念头时。
犹如上帝恶意的玩笑。
有一天,宁琦突然发现,自己的一根手指头能动了!
犹如冰冷的空壳被注入了鲜活的灵魂,干瘪的枯木受到了春雨的滋养。
身体的感知得到回归,这才让宁琦再次对生活和未来充满希望。
然而,现实依旧是残酷的。
无论宁琦怎么尝试,等到二个手指能动已经是第二个月了,第三根手指则是第三个月……
依此类推,宁琦发现,如果按照这个规律一个月“苏醒”一根手指头的话,那等大一点的四肢躯干乃至全身都能动岂不是……
想到这里都令人崩溃,简直是生不如死好吗?
让一个健康的人每天在梦境中“躺尸”,啥都不能做,无论都身心都是一种巨大的折磨。
可事在人为,不尝试一下怎么知道最终结果呢?
于是,宁琦开始利用这些时间做些别的事,比如思考。
要知道,身体是“死的”,可思想是“活的”呀!
无论是用来回忆学习的知识,还是思考问题都无比划算。
每天比别人多活一晚上,身体精神都不会累,一点也不亏!
每当想到这里宁琦都感觉充满了希望和动力,愈发努力地坚持下去!
幸运的是,事情并没有往最坏的方向发展。
从最开始的只能躺在床上“躺尸”,到眼皮能动,一根根手指逐渐能动,再到后来的全身上下都能自由自在地运动,整整十年的岁月无声流逝……
那种保持“绝对静止”的精神上的折磨是常人无法理解,难以想象的。
那酸爽,真是千万万语道不出,一言难尽。
但凡事有好坏两面。
这种“磨砺”同时也造就了宁琦一颗波澜不惊的心和远超常人的意志力,优异的成绩什么的,都是附带的奖励。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着。
每当夜深人静,梦境降临,宁琦总会准时在那张雪白的床铺上苏醒,探索着那永远走不出去的房间,凝望窗外灰蒙蒙的雾气。
最后,宁琦将它命名为——灰雾梦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