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后,律凌辰心中一阵烦躁,喉间溢出了一个低低的“嗯”。
许安然却在那个字落音之后陡然失控,向着火盆跑去,然而最后一点火星却已经随着狂风飘散,如同她心中留存的最后一点希冀,一并破灭了。
他,居然烧了他们的结婚证。
那是他们相爱,最好的证明啊。
滚烫的液体不受控制地涌出,许安然穿着单薄的裤子跪在地上,慌乱地拿手去拨火盆里的东西,却又因为烫很快缩回了手。
她想找回结婚证。
而这一幕,落在律凌辰眼底却成了另一个意思。
在许安然心中,结婚证是他们的爱情的镌刻,而在律凌辰心中,结婚证只有一个用途,那便是离婚。
所以,他误以为许安然依旧执意要同他离婚。
但是,看到她小小的身影跪坐在冰凉的地面上时,他不得不承认,他的心依旧痛得不可抑制。是的,即便她做了如此令他生气的事情,但他还是忍不住地心疼她。
他大步上前将她拉起,将松散搭在她身上的大衣重新裹紧,未置一语。
许安然哭了。
双手在刚刚伸入火盆的那一刻烫伤,手指上有灼热的痛感,却不及他的灼灼目光带给她心里的窒痛。
珍妮弗的话又窜入了脑海,她心中一热,便扑进了他的怀中,双手紧紧环住了他的腰身。
而无防备的律凌辰,却是愣住了,浑身僵硬,一时之间只任由她抱着自己,一动不动。
见他没有回应,许安然的眼泪更加汹涌,她哑着嗓子哽咽着说:“以前这个时候,你怕我冷,会紧紧地抱住我,用你的身体替我挡去寒风。但今天,你怎么不抱我了?”
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后,律凌辰僵直的双手轻轻地放在了她的腰间。
“以前,你也曾说,会陪着我变老。但今天,你怎么想放弃了?”律凌辰低低地反问她。
“对不起。”许安然不知道怎么回答他,只不停地说着“对不起”。她说:“对不起凌辰,我让你生气了。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对不起,我相信你知道的,你知道我不想的,对不起凌辰,对不起……”
她一口气不知道说了多少个“对不起”,更紧地抱住了他,生怕他会推开她似的。
“我不想听你说对不起。”律凌辰打断她,下巴搁在她的头顶,“然然,只要你需要我,我可以一直抱着你替你挡风遮雨。我不是说过了吗?我不会放开你。”
“可是……”许安然泣不成声,“可是你为什么要烧了结婚证?那是我们在一起的证明啊!你烧毁了它,是因为你反悔了吗?因为我的话让你生气,所以你是不是后悔要娶我了?你……”
许安然没有说完的话,尽数被律凌辰以吻封住,那夹杂着苦涩情绪的眼泪落入了两人的口中,酸的,涩的,两人一同品尝,一如今后所有的苦难,他们,都不是一个人面对。
吻了许久之后,律凌辰才放开她,大手拉开了她环在自己背后的小手,捋直了按在自己心口的位置。而后,他低低地说:“这才是我爱你的证明。”
许安然一愣,睫毛上还沾染着未干的泪珠,抬头惊愕地对上他的眼。
隔着衣料,她感受到了他强而有力的心跳,她呆呆地忘了抽手,而他温暖的大掌也一直覆在她的手背。
见她一言不语呆呆的样子,律凌辰心口一热,将她紧紧拥进怀中,她的左耳便贴上了他的心口,而他的大手则按住她的头。
她听到了他的心跳声。
他的心跳声,通过她的左耳传到了自己心脏的位置,那一刻她竟发觉,他心跳的频率和自己的是一样。
“你听。”律凌辰在她耳侧低喃,一向不擅长说动听情话的他,却在这一刻说出了让许安然在后半生想起时都会热泪盈眶的话。
他说:“只要它还在跳动,它就是爱你的证明。”
许安然愣住。
他装作没感觉到她的僵硬,继续说:“至于结婚证……反正我不会离婚,要它有什么用?”
他的话落音,怀中的女人没有任何言语上的表示,但他感觉到了,她贴他贴得更紧,更用力。
相拥片刻之后,许安然忽然小声地说:“我也不会离婚。”
律凌辰听见后,心中一动,继而颤着声音故意道:“你说什么?”
“我说,我不会离婚。”
“嗯?大点声,听不见。”
“我说,我不会和你离婚!”许安然被逼急了,踮起脚抱着他的头在他耳边大声喊道,喊完之后便对上了他灼热的黑瞳,脸颊蓦地开始发烫。但这一次,她没有避开他的眼,双手环上了他的脖子,踮脚将脸贴上了他的脸,轻声却动容地说:“你等我长大,我陪你变老,这样好不好?”
律凌辰浑身一僵。
因着紧紧相贴的脸颊的凉,也因为她说话间喷洒到他颈间的热气,更多的,却是因为她那句走心的话。
她说,你等我长大,我陪你变老。
一如半年之前,她醉酒时说,我想陪着你变老。
圈着她的腰的手收紧,律凌辰的喉咙越发地堵,薄唇轻颤,微微吐出一句话:“然然,你是认真说的吗?”然而,不等许安然回答,他便低声打断,“不管你是不是认真的,反正,我当真了。”
许安然便不说话,别开脸认真地看了他半天之后,双手用力将他的头扳下来,主动地贴上了他的唇。
似有欣喜在心中炸开,很快,律凌辰便化被动为主动。但终究是风大,心中的郁结解开了之后他便觉凉意袭身,大衣披在许安然的身上,而他只穿了一件不厚的羊毛衣和衬衫,有些凉了,而他也知道,许安然穿着的裤子很薄,她的体质因为上一次的毒瘾而变得格外脆弱,于是,他很快结束了吻,在她耳边低喃了一句“我们回房继续”,便将许安然打横抱起,朝着别墅走去。
而别墅的某一房间中,珍妮弗看着这温情的一幕,心中五味陈杂。
痛,却又快乐着。因为她爱的男人终于如愿所偿,娶了他想娶的人。
距离零点还有一个多小时的时候,律凌辰抱着许安然去泡澡。
偌大的浴缸,热气氤氲,她脸颊绯红,面对着他灼热又不加掩藏的目光,她羞涩,便故作轻松地转移了话题,“话说,身为东道主却把客人扔在一边自己在这儿翻云覆雨的,这不像你啊。”
她口中的客人,自然是指E教授和珍妮弗。
律凌辰听出了她话里的调侃,将手上的泡泡沾在她的鼻头,低笑:“人家父女叙旧,如果我们非拉着他们一起守岁跨年,那才是费力又不讨好。”
许安然嘟了嘴,眼神却黯淡了几分,轻声说:“说得也是。”然后她便低着头玩起了水。
她的眼神,还有她的小动作自然是逃不过律凌辰的眼,见状后,他在心中叹了口气,伸手将她拉到自己身边,“然然,凡事不要压在心里,你还有我。”默了许久,律凌辰才贴着她的耳低声说了这么一句话。
大年初三,一年都在忙碌的律氏夫妇终于有了几日难得的空闲,珍妮弗难得来一趟中国,便嚷嚷着要去各地玩玩,E教授自然也去了,便留给了他们二人空间。两人都没有什么亲朋,所以谈不上拜年,只是律凌辰的手机一直在响,多的是商场上的伙伴来的拜年电话或是短信。
总之,一个上午,律凌辰的手机都没有停过,本想着和他过上几天安稳日子的许安然不开心了,在他又接起一个电话的时候,一跺脚,转身进了厨房。
律凌辰无奈地看着许安然走进厨房的背影,很快,她的身形便被门板隔开。
“King?”那边又叫了他一声,他才应了一声,眉心染上了严肃,目光却仍旧注意着厨房的方向。
是江心打来的电话,听她的口气很是疲惫。
“我很抱歉。”江心在那边说,“消息还是没能拦截住。”
律凌辰的心便一沉,唇抿做了一条线,几秒后轻叹了一口气,道:“知道了,过年好好休息吧,这些日子辛苦你了。”
江心那边沉默了。
律凌辰听说了江心和许安然闹了不愉快的事情,本来不想往心里去,因为江心平日里如何待许安然,他都看在眼里。他曾说过,若是涉及到了许安然的事情要交给别人去办,那么这个人一定是江心,因为,只有江心,是绝对不可能做出对许安然不利的事情的。
“Aro她……”
听江心率先开了口,律凌辰一阵欣慰,她没有把话说全,欲言又止,但律凌辰知道她想表达什么,便回答:“她好些了。”
那边“哦”了一声,便没了下文。
“江心。”律凌辰忽然叫她,默了片刻后语重心长地说:“朋友一场,有什么事情就互相理解沟通一下吧,毕竟这个样子下去,你和她的心里都不好受。你们都是组织里有声望的人,这样下属也会很难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