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世界上,有许多不起眼的东西,却是身小力量大,姑且不说我手心里捏着的这根牙签,我被定心塔吐出来的时候,我见了慕容速达,他正抱着一棵树,三只眼惊恐得四处望着,他的身下是一片汪洋。
就在我拿起这根牙签的时候,外面发了大水,东海里的水声势浩大得涌到了岸上,冲平了黑红氏的坟冢,淹没了昭云派的招工处,浩浩荡荡的洪水甚至涌到了这无名碑之上来,我像是一块被抛出去的石头一样,在空中划过一道抛物线,就落进了水里。
还好,我是一条蛇,水性还好,只是见得岸上的众多生灵一下子就被洪水吞噬了。
我将“牙签”小心收入口袋里,想来也不敢放进耳朵里,怕是一个不留神再给滑落出来丢失了,或者它再顽皮一下,瞬间变大,把我耳朵撑破了,还是放进口袋里稳妥一些。
我游啊游,想来这洪水发得有些蹊跷。
四处都是漂浮于水中呼救之人,无奈我的灵力有限,只化作了一叶扁舟,救了三五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
“哎呀呀,这洪水怎么说来就来,莫不是我们得罪了龙王了?”凡夫俗子甲说道,他是个老光棍,身上只是穿了件汗衫,发水之时他正在田里插秧,间歇里抬头看了看烈日骄阳,还埋怨了一句,老天爷怎如此吝啬,这都多少天了没有下一滴雨。
“听闻东海里的公主和太子都病了,莫不是这罪责殃及到了我们?老天爷啊,我的妻儿被洪水卷走了!”凡夫俗子乙抹了两把泪,向着一片凌乱的水面上看去,他希冀还可以看见他妻儿的踪迹。
我倚在扁舟的一端,因是这扁舟的主人,被救上来的人没有忘记向我道一声谢,只是陆陆续续得我见了许多妖精化出了许多的扁舟,扁舟之上载满了人,须臾之后,水面上还出现了几艘大船,听闻是凡人帮海天堂出了马。
扁舟随波逐流,大船掌舵向着高处行驶。
同这几个凡夫俗子一道,我们也撑起了篙,慢慢地,扁舟也靠了岸。
因还有应允帝江要做的第三件事,我将扁舟送给了凡夫俗子乙,这便上了岸。
这里其实是昭昭山的一处小峰峦,水没有漫上来,就成了人们暂时的避难地,一艘艘的船陆陆续续将落难的凡人和修行尚浅的精灵救上岸,我似乎还看到了那位牛兄弟,他骂骂咧咧道,这猛兽一般的大水让他们损失不少,亏了,亏了,这个月还有下个月的补助都没了!
素闻人间的天气变幻莫测,常有洪水火灾吞没卑微的性命,今日一见,果然惨烈,可惜我那苍苍龙叔叔定是在为虹鳟和敖丁而苦恼,哪里还有心思来拯救苍生!
我捏了捏在口袋里还算安详的“牙签”,丝毫没有敢怠慢,举目去望,茫茫的水面,已经分辨不出个东西南北方位来,实在是困顿的狠,只得拍打了下这方寸土地,想要寻个明白人出来问个路。
我想,也许这些土地都长得差不多吧,看这昭昭山的土地竟然也带着个高帽,脸尖的像个倒挂的松塔,甚是眼熟,正在疑惑之时,这位土地就朝我奔了过来。
“可算是寻到你了,这东海突然异动,方壶岛已经被水漫了,我出来寻你,到了昭昭山土地的府邸来,可这水竟是也跟着来了!”
“原来是耳翔君!”
听这土地开口,我才辨认出个真伪来,只是那昭昭山的土地去了哪里?
“昭昭山的土地化作了一道光,不知怎地,好像被什么物件给穿破了,从我面前消失了,或者是他逃跑了?要知道,这场大水,可能是人祸呢,这生灵涂炭的,难免要问责的!想必是溜之大吉了!”
耳翔君对我说了一半,忽而伸手抓住了我的手腕,他眯缝住了眼,也不再管旁的那些人哀嚎着什么,嘴巴里把砸道,“还好,还好,毒解得七七八八了!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我问道。
“只是你的修为还停滞在了除妄一品!飞仙无望,飞仙无望呐!”耳翔君摇头晃脑道。
“什么?一品,明明是已经到了三品,怎么又后退到了一品?”我不服气,憋气一探,果然感知到了体内的修为后退到了初始状态,除妄一品,这恐怕是妖精里最弱的了,怪不得,我只化出了那么一只小小的扁舟就筋疲力尽了。
“你怎么不辞而别了?好不容易才与你见了面?莫不是你要躲你的夫君?”耳翔君好似是知道我的心事,“只是你体内的毒还没有解除,你这样在外奔波,比如遇上如此祸事,使得你体内的毒发加剧了,那不是白白浪费了我的血液么?要知道,我们耳鼠的血可是精贵得狠呐!”
耳翔君说着,也不知何时另一只手里端出一只碗来,碗中是新鲜的血液,“来,把这喝了,别枉费了我一番辛苦来寻你!”
此刻的我甚是感动,别看耳翔君这家伙满脸黑炭气,嘴巴里也净是些没正行的话,可他却是最在乎我的那一个,要是我可以给他颁一个奖,我定要授予他四海八荒最最最佳闺蜜。
“你,寻我,就是为了让我饮下你的血?”我有些哽咽。
“不然呢?我们可是同修挚友,要知道,蛇鼠一窝,就算是天崩地裂,我也不会让你独自去面对的,喝了吧!”耳翔君把那碗血推到我面前来。
此刻的我不知该说些什么,总觉得自己有些愧疚于他,好像我刚刚嫁给东华之时,为了我的婚姻生活,我选择远离了他,其实那时候我应该去耳洞里看看他,跟他唠唠家常,或者说说昆仑山上的轶事也好,可那时,我觉得我不应该再同别的妖精一道,为了给我的夫君一个全心全意的我。
我落了两滴泪,泪落进了碗里。
“哎呦,这都把你感动了,怪不得,怪不得,你那么容易就被东华上神给拐了去,我看你啊,就是虚妄心太重了,怪不得还是突破不得!快,喝了再抹泪吧!”
耳翔君扬着声调,对我说道。
我白了他一眼,接过这一碗鲜血,一饮而尽,顿时觉得体内的灵力充盈了一些,整个身子如同落进了一汪清澈的湖水之中,整个魂灵都被洗涤了个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