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苏,好兄弟,回去我就不让你当跑堂的了……王兄弟,王大哥……”溯流充耳不闻,什么词都闹了出来。
瞧得孙俞材不由轻笑,苏瑾“刷”地便是一个眼刀。孙俞材连忙敛了笑意,帮忙劝道,“溯流兄,莫要为难苏小兄弟了,毕竟萧兄弟在这儿瞧着呢。”
“吱呀”一声门响,总算解救了苏瑾。苏瑾拔腿就往溯影身后躲,溯影不解,瞪了一眼溯流便问:“溯流,又欺负人了?”
“哪有。”溯流也不追,只瞧向萧洛。
萧洛莞尔一笑,神情淡淡道:“用膳。”
溯流的脸瞬间僵硬,可溯影在一旁瞧着,他哪敢闹什么?瘪着张嘴便坐去了桌旁,三下五除二地便清了碗。
偏偏他还不放过别人。首先便去一旁督促着苏瑾吃快些。那眼神盯着,直让苏瑾心里发毛。
总觉着若不是溯影与萧洛在场,他怕是能亲手直接把饭往她嘴里塞。
被这般瞧着,苏瑾吃得也不安宁,草草吃完一碗,便见只剩萧洛一人还在不紧不慢地吃着。
苏瑾回想起来,这才注意到莫怪溯流一吃完便来盯她,敢情她几乎一直都是吃最慢的。
只这一次没了她,萧洛亦这般慢,偏偏他还有意般的动作放的特别慢,甚至偶尔直接停下来,只盯溯流看。
溯流被他看得无奈只好委婉催促道:“掌柜,不早了,还有事呢。”
见他开口,萧洛便又提了箸,不咸不淡地问了句:“是吗?所以呢?”
“掌柜,我错了。”溯流直接垮了脸认错道。
萧洛只剩下一口饭了,却停了箸,故作不解:“噢?你何错之有?”
“我不应该为了一逞私欲而闹腾王苏。”溯流脱口而出,想来以前没少犯错被萧洛这般追责。一双眼睛只死死地盯着萧洛的筷箸,恨不得上前替他提起。
萧洛抬眸含笑摇头道:“不对。”右手就是停在碗筷一旁,毫无动静。
“我不该心急,坐不定,左右招惹人!我不该,好奇掌柜的事情,去追问王苏……我不该,今儿个带着木材到处跑……我不该起那么晚让掌柜你去寻早膳……我不该不好好习厨艺,让阿姊一人寻晚膳……”眼见得萧洛始终不打算动筷,溯流被逼得啥都说了出来,是他的错也认,不是他的错也认。
倒是少见的服软溯流。想起方才那令她头疼的溯流,苏瑾此时莫名地有些心疼起他了。
“唉!”掌柜叹了口气。
还不待他说什么,溯流干脆直接一股脑地认尽:“掌柜,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你直说要如何处罚便是了!”
这会儿萧洛那神态自若的面具终于撑不出了,“噗嗤”一声轻笑出声。
看得溯流不解。
“我本也不知晓你犯了这么多错,既然你这般说了,那今夜的碗便由你负责了吧!”萧洛利落起身,碗中那最后一口饭却是再也没动过。
溯流不由瞪圆了双眼。
“我不过是因今日胃口有些不好,是不尽这些饭罢了,你以为什么?”萧洛见他疑惑,不禁“善意”解释道。
“掌柜……”众人不禁失笑。
溯流那还不明白,萧洛诚心耍他呢!溯流不由一咕噜眼,暗暗腹诽道:小心眼。然却是万万不敢出声的,默默地拾起了碗筷,便要出去洗碗。
溯影瞧得一头雾水,还是孙俞材给她解释,她才浅浅地弯了嘴角。
苏瑾不由大惊,溯影一笑比萧洛一笑更难得呢!嘴角微微弯起,好似万年的冰块渐渐裂缝,化作一池暖水,一双黑眸亦逐渐弯起,好似一轮弯月期间点缀着点点繁星。
“溯影,你笑了起来真好看。”苏瑾由衷夸赞道。然她却忘了自己此时的身份,吓得溯影连忙敛了笑意,换上几分惊慌失措。
溯流更是直接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狠狠瞪了苏瑾一眼。
苏瑾无奈,连连道歉解释道:“我没什么别的意思,就是觉着好看而已……”
“好了,各就各位吧,时间不早了。”忽的萧洛冷声道,众人纷纷静了下来。
溯影也知自己反应过激了,低着头便去帮着溯流洗碗。苏瑾不由懊恼,自己还是太过轻率了。
到底是溯流心心念念的,又是两人一块处理,不过片刻便收拾妥当。知晓萧洛不爱言语,苏瑾便自发地向他们一一解释了起来。
从他们那日寻孙俞材之尸偶遇他人私运铜币,然后早晨去镇中被人认出假币,再加上今日听说村中丢了不少青少年。
苏瑾猜测:这山中许是有人在私铸铜币,人手不足便常来这村中逮人。
且据阿婆所言,那些人手中有种能使人如行尸走肉般不问外界声响之药,或者他们干脆就是施了法术,这样一来便也可以解释孙俞材死法了。只是……
“孙先生,你再仔细回想一下,你可是忽略了什么重要细节?不然那些人只为捕人,如何会杀你呢?”苏瑾不禁望向孙俞材,拧眉劝道。
孙俞材的屋檐之上有人埋伏,且按萧洛他们所言,要重钉三魂,必须在死后立即施法,否则命魂一散,何来三魂重钉一说?
故而可知,孙俞材之死是有人早有预谋,处心积虑,绝不是黄大嫂这一个啥也不会的村妇可行的。
“这……容在下再做思量。”孙俞材也甚是疑惑,可叫他细细回想,他却也不知晓到底是要说些什么。
他那些日子哪有心思却玩什么,如何会碰着那些私铸钱币之事呢?白天有课时便给孩童们授课,余下时日,不是抱着书顾影自怜,便是瘫在一旁怨天尤人,究竟如何遇到了呢?
“也不必是什么很经典的事,哪怕只是一个不禁意地一瞥或许都有可能,无论如何,你都一一道出来,由我们分辨便可。”苏瑾不禁温声提示道。
“这……”孙俞材苦思冥想了许久,终究还是说不出什么。
苏瑾见他如此苦恼,也不忍心逼他了,劝慰道:“罢了,你不必挂记于心,实在想不起就算了吧。”
话虽入耳,孙俞材仍是念念不忘,始终觉着愧疚万分。敷衍地点了点头,却还是低着头默默回忆。
“诶,你们说那些人缺人,我们这儿这么多的外来客,对外又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岂不正和他们意哉?”忽的,溯流欢喜拍桌建议道。
溯影睨了他一眼,溯流轻轻将手收了回来,追问道:“你们到底觉得怎么样嘛?”
孙俞材如今的状态自是一一落入萧洛眼中,怕他终难释怀,亦颔首道:“孙公子不必为难了,溯流此法亦是可行。”
“当真?”孙俞材面色轻松了些许。
萧洛眼神微转,盯着其后方微微颔首,轻声道:“或许吧。”
苏瑾自是听出了其话中的不肯定,也是,这些贼人又不是手中的提线木偶,盼他如何,他便如何,能否等来终究还是个未知数。
果真接下来那三天里,孙家并无异像。眼见得孙俞材愈发自责,溯流便领着苏瑾四处乱逛,唯恐他人不知孙家来了客人。
只是出乎意料,明明前些日子村中方少了一人,说明他们仍是缺人,只是到了如今孙家却还是不见有何异动。这是为何呢?
一日游荡下来,一路顺遂,何事都未曾发生。
溯流抱着这剑鞘入了房中,细细一瞧,便见孙俞材又缩在剑鞘之中,不发一言。溯流如何不知他是为了这是担忧。
要知道他初时若不是被溯流逼得没办法,他是绝绝不会进去的。
“木头,今日没事,没准明日就好了,到家了,你可以出来了。”溯流不由轻声提示道。
孙俞材蹲在剑鞘中,连头都未抬起,只默默摇头回了句:“我没事,别管我。”
溯流只好将剑鞘放回桌上,由着他一人独处。
走至院中,只见溯影正备着晚膳,苏瑾倒是闲坐一旁,无所事事。
溯流走进,撞了撞其肩,示意其看向孙俞材,轻叹了口气无奈道:“明日我们还要这么白逛吗?”
苏瑾抱肩环胸,闻此也不由叹了口气。其实这都七八日过去了,他们也闲逛了好几日,无论是去镇上那些事情出出风头,还是在村中帮帮各家各户,陪聊些许时间,他们都干了。
如今逛的这村中无人不知他们,镇中大部分小贩无人不识他们。
这贼人不可能不知道啊。且他们又是外乡人,便是蓦地消失,大多数人也不过以为他们离去罢了,多半不会怀疑。
如此好的良机,如何就不下手呢?
苏瑾也不由迷茫地摇了摇头。
“流大夫!王公子!白公子!还请你们救救我家少爷!”忽的,便是白叔的呼喊声。遥遥还不见其身影便闻其声。
依稀只见得一个模糊的黑团靠近,苏瑾与溯流不由起身,待他靠近时,幸好扶住了他,否则他险些摔倒。
“白叔莫急,白兄可是出了何事?”苏瑾待他顺了口气方问道。
白叔仍有些气喘吁吁,却也知拖不得连忙到豆子般得一股脑儿地倒尽:“我家少爷说有事外出,岂料已有近七八日未归。听得佃户农家传闻附近出了些恶魔专收十七八岁的少年,我便连忙派人去寻了。
寻一日未果便报了官,只是过了两日也无甚消息,我寻思着几位是少爷的贵上宾,必然有些过人之处,你们必有法子能寻至少爷,便匆匆赶来了。
几位公子,还请救救我家少爷呀。”说着,白叔竟要跪下去。
溯流与苏瑾自然拦着。两人对视一眼,可知彼此心中所想。
少年失踪,尤其在这儿个节骨眼上,必然有几分引人瞩目的。
然知晓如今不能刺激白叔,两人便搭着手将白叔往里面扶去。
边走便安抚道“白叔莫急,白兄与我兄弟一场,自是全力以赴,还请你详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