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的空气是新鲜冷爽快,所有的窗户都是开着的,冷风吹过了城堡的每一个角落,城堡的每一个角落里都充满了从花园里来的甜甜的香气。灵至爱两位少女从来也没有过烦心事,她们躺在羽绒被里正睡得香甜,脸上带着安逸、甜美的笑,似乎在做着什么美梦吧。燃心从床上起来,走进城堡里的储衣柜前取出他的隐形披风。
和他关系亲密的人的……它以前曾是和他关系亲密的人的。织物在他的前臂上滑过,似是流水流过轻柔,又似光一般轻盈。信件上写着的是――好好利用。
他现在一定要穿在身上看一看,他走到窗前披上了隐形披风。他低头看着自己的身子,发现什么也看不到,只有穿透他身体的月光和其他物品的黑影。这样一种奇妙的感觉,似梦似幻。
好好利用。
这时,燃心一下子意识了。穿上这么一件隐形披风,整一个贝萨流斯他想去哪就去哪了,他静立在黑夜和寂静中,他有一种跃跃欲试的冲动。穿上这么一件隐形衣,它可以去任何一个地方,加里奥太太再也不会发现他。
睡梦中,灵至爱带着甜甜的笑意。燃心心想,叫不叫醒她们好呢?基于某一种原因,燃心并没有那样去做,这可能是他父母亲的隐形披风,他这一次想自己一个人,独自一个人享用。
他静悄悄走出卧室,走下阶梯,穿过1层1层的楼面,走出肖像门口。
老妇人黯淡的目光中显得有些疑惑,不过只有片刻。燃心没有去看她,他在林荫大道上走着。
他去哪里好呢?他停下脚步,他寻思着,他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这时,他突然想起来了。学院图书馆里面的禁书区。他可以尽情的翻阅,直到搞清楚卡蒂雅王国的信息。他将隐形披风裹紧了些,迈步向前。
推开图书馆的大门伴随着一阵咯咯咯的响声,图书馆里漆黑一片,阴森恐怖。燃心取出了卡拉的那一盏紫火青铜提灯,提着灯走过一排排书架。一只手提着灯,悬浮在半空中向前移动着,那画面不论谁看了都会毛骨悚然的。
这个图书馆的禁书区在地下负三层。燃心小心翼翼的躲开书架前的梯子,举着灯,看着书架上的书名。
可是,他看着那些书名看得云里雾里的,说什么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那些布掉落的、满划痕、褪色的烫金字符,拼出的全是燃心看不懂的词汇。一些书本连书名都没有,有的还粘着各种各样的脏东西:泥巴、血液等等。燃心拿着的一本书上有个血手印,看起来十分恐怖。他感觉有一个人独自站在那里吓得汗都流出来了。突听一本书里发出一些若有若无的低语,仿佛书架上的书知道他不应该出现在这里――也许那只是他的一个梦,也许只是他的幻觉,也许都不是。
他终究还是要一本一本的翻找着,他把提灯小心翼翼的放在地板上,顺着书架望过去,想找一本看起来像写王国的书。他突然看见一本暗红色印刷黑字的大书,书非常重,费了很大的力气才把它取了出来,放在桌子上,将它摊开。
书页上的活动图是黑夜中的黑泥坑,弥漫着阴森恐怖的气息,渐渐的许许多多凄厉的、使人毛骨悚然的尖声哀叫声响了起来,越来越刺耳,刺破了夜晚的寂静,突然很多的脸撞起书页似乎要冲出来,燃心猛的合上,可是凄叫声并没有停下来,声音是高亢的、连续的、刺破耳膜的声调。提灯似乎胆怯了,似乎受不了这种凄厉的叫声,火苗快速熄灭了。漆黑一片中,外面的长廊中传来脚步声――他立刻将书放回了书架,拔腿快速走向门口。几乎就在门口,他和加里奥太太擦肩而过,加里奥太太那双暴怒的眼睛,透过他的身体望过去观察着室内的情况。走出门口沿着长廊一路往前,那本书的凄叫声似乎还在他的耳朵里回荡。
他在一座圣女雕像前停下了脚步。他刚刚急于离开图书馆,并没有注意到走到的是哪一个地方。或许是因为周围太黑,他辨不清自己站在什么地方,他知道在休息室有一个圣女雕像,但是这里离休息室至少要高出7八层。
“教授,你告诉过我,只要有人在夜里乱逛,我要立刻向你汇报,刚刚有人在图书馆的禁区里面出现。”
燃心突然暗想不好了。无论他现在在哪里,奥太太都知道一条更快的路径,因为她那炸雷般的声音距离他越来越近,而且他最为担心的是,他听见了香雪回答的声音。
“禁书区?他们现在一定还跑不远,我们应该可以逮住他们。”
燃心像是生了根的树木死死的一动不动立在那里,加里奥太太和香雪从他面前的长廊中走来。虽然他们看不见他,但是这条长廊很窄。只要走近一些,就会撞到他的身子――隐形披风并没有让他的肉体也消失啊。
他尽量不引人注意,他一步一步的后退。他看见右边的一扇门半掩着。他看见了希望。他侧着身子往里面挤,小心翼翼不碰出引人注意的动静。“呼。”他终于挤进了房间,他们并没有发现他,直接走了过去。燃心靠在墙上,平息自己的有些紧张的呼吸,听着她们脚步声逐渐远去。太险了,差一点就被逮住了。3秒后,他才开始仔细的看着他借以藏身的房间内的样子。
它看起来就和一间已经废弃多年的教室,许许多多的桌子椅子等杂物横七竖八的丢在那里,呈现出废弃物黑漆漆的黑影,地板上还有一个倾倒的垃圾桶,在它的侧对面的一面墙边,摆放着一张桌子,桌子上放着一本书。
那是一本很贵重的书本,深棕色的封面,金色和暗红色字体,书脊两侧有两个猛兽的抓子。封面顶部有一行字:克拉克魔书阿特妮娜枚鲁斯卡梅雪佛后克拉金克(这是克拉克魔书的符文)。加里奥太太和香雪的声音彻底消失了,燃心紧张的心情也平复了下来。他慢慢走到书本前,现在,只要是一本书他都想翻一翻,希望能从中找到卡蒂雅王国的信息。他翻开书页。
书本升腾起类似一团冷幽幽的深蓝色火焰的灵力幽光,吓了他一跳,可是还没有等他反应过来,他出现在另一个空间里,他站在少年路上,当他看见院子上的木匾时他就知道他在哪里了(木匾上刻着的内容:孤藤,西风,流水),那里是燃心从小生活的海边木屋,面前出现了很多人,他们正在吃晚饭,其中的两道看不清样子的人影,他知道那是他的父母,他们正站在门口看着他,他的心在剧烈的跳动着,紧紧的捂住嘴巴不发出一点声音,他脸上的血温快速褪去,脸色一片煞白。他猛的闭上眼睛转过身去。刚刚那本书凄厉的哀叫都没让他心跳加速,此时他的心却像是在剧烈的颤抖着――因为他在书本里看见了很多的人。
可是房间里只有他一个人静悄悄的站在那里。他急促的呼吸着,感觉胃在痉挛、收缩,他弯下腰呕吐起来。他吐的却是苦水,只有苦水……慢慢站起来转过身看着书本。清晰得就像是真的,院子里有好多个人,在院子中闲聊。燃心眨巴着眼睛,他们还在,难道他们都回来了?这是一个传送阵吗?可是为什么又什么模糊呢?
难道实际上从前他们一直都在一起生活,只不过是隐形起来了,而这本书的能力就是记录他从前的生活。无论是不是存在,他都要仔仔细细的看着院子里的人。院子中,一个女人正在微笑着对着他招手,女人慢慢走过来站在他前面前,她伸出手去想握住女人的手,如果这个女人是真实存在的,那么他一定可以握住她的手的。他真的握住了那个女人的手,可是他知道这不是真实的,这只不过是……一个过于真实的梦。
燃心想她一定是一个十分美丽、动人的女人,一头黑色的秀发,她有一双水汪汪、亮晶晶的眼睛——她的眼睛就和他自己的眼睛长得一模一样,燃心心想着,接着他又看见她在流泪,她在微笑着,同时又在流着泪。站在她身旁的一个黑色头发、高个子的男人伸出手搂着她。那个男人的头发黑的发亮,他长长的刘海梳成了一个大背头,就和燃心那一次参加圣诞晚餐时一样。不知不觉间,燃心和这两个人走的越来越近,几乎都要抱在一起了。
“母亲?”他低声唤道,“父亲?”
他们一直都在看着他,亲切的微笑的。燃心慢慢的挨个的看着院子里的人,他发现院子里的人很多都和他有着同样的肤色,同样黑色的头发和黑色的眼睛,鼻挺的鼻子,一个老人的手指长度和燃心的一模一样。燃心正在看着他的家人,这还是他人生中的第1次。
院子里的人在微笑着对着燃心招手。他炙热的目光如饥似渴的凝视着所有人,他紧握着的手指关节出现了红点。他心中感觉一阵剧烈的痛苦,一半是因为欢喜,一半是因为深深的悲痛。
时间如流水,他已经站了不知多久,他不清楚。他在院子中和他的家人团聚,有说有笑的,待多久都不够,直到一个声音传入他的耳朵,才让他恢复了一点理智。他不可以留在这里,他必须要回到宿舍里去睡觉。他恋恋不舍的目光从她父母的身上移开,轻声说:“我会再回来的。”就快速离开了废弃的破烂教室。
“嘿,这么好的事情应该叫醒我。”Frank既遗憾又生气的说。
“今天晚上你可以跟着我去,我今天晚上还要去的,你应该跟着我去看看那一本书。”
“我真想看看你的爸妈。”Frank说。
“我也想看看你家的人,亚力山大家的人,你可以一个一个指给我看。”
“我想什么时候看见他们就可以什么时候看见他们,”Frank说,“今年的暑假你到我们家里去吧。书本里出现的就不知道是什么人了。唉,真是惭愧,我们到现在都还没有找到卡蒂雅王国的资料。你要不要吃一些土豆泥配羊排?你不吃东西怎么行?”
燃心一点吃东西的胃口都没有。他已经知道他的父母在哪里了,而且今天晚上他还要去和他们相见。他几乎已经完全忘记了卡蒂雅王国的事情。这件事情似乎已经不那么重要了,谁管他那只藏獒守护的是什么东西,就算香雪把那东西偷了,跟他又有什么关系呢?燃心最担心的是,如果今天晚上找不到那一本书,该怎么办?晚上,由于Frank也躲在隐形披风里,所以他们走路的速度慢了很多。他们想找到燃心从地下-3层禁书区出来以后的路线,他们在昏暗的过道里漫无目的的走了两三个小时。
“我都快要冻死了,”Frank说,“我们还要找多久,你知不知道路线?我们还是回去吃点炸鸡睡觉吧。”“不可以!”燃心的声音听起来很嘶哑,“我可以肯定就在这两层,就在这一边。”他们和一个飘荡着的幽灵擦肩而过,此外没有再看到其他的人,他就在Frank开始抱怨着他的手脚都冻结冰的时候,燃心看见了那一座圣女雕像。
“就是这里――就是这一间房间――我肯定!”燃心推开门。燃心脱下隐形披风,飞快的走到书本的前面,他们依旧在那里,他的爸爸妈妈一看见他就露出了一个幸福的微笑。
“你看见了没有?”燃心激动的问。“我什么都没有看见。”“你看!看啊!看啊!院子里这么多人呢。”“我只看见了你。”“过来,你过来,站在我的这个位置上。”燃心让到了旁边,然而Frank占到了书本的前面是人心,再也看不见他家里的人啊,只看见弗兰克穿着公仔睡衣站在那里,Frank呆呆的傻笑着,“你看看我现在,”弗兰克说。“你看见你的家人了吗?”“没看见——一个也没看见——不过和过去不一样了——我长高了壮实了——我已经是男生学生会的主席了。”“什么?”“我——我拿着魅影球赛的冠军杯——好多姑娘们都围着我等签名呢——又当上了魅影球队的队长,女孩姑娘们都乐疯了。”弗兰克渐渐的入梦了,“别急!别急嘛!姑娘们!都有份!大家都有份一个一个来!对!你真漂亮!今晚有空吗?对!一起来吧!……”燃心摇晃着弗兰克,可是弗兰克像是没有感觉到,燃心渐渐的有些担心了起来,他一直摇着一直摇着,他挡在Frank和书之间继续摇着,这样弗兰克依旧没有感觉,他转过身去,叹了一口气,实在是没有更好的办法了,于是他转回身一巴掌重重的打在了Frank的脸上。弗兰克好不容易回到了现实,一边笑咪咪的回味着刚才的经历,一边兴奋的看着燃心。“你说这书本是不是预测未来的书本?”
“你想多了,我看都看不清我的父母,你走开,让我继续看。”“你都看了一个晚上了,让我也享受一翻。”
“你只是拿了个魅影球杯,那有什么好看的?我要看我的父母。”“你不要推我……”教室外的走廊上突然传来声音,结束了两人的争执。他们都没有注意到他们刚刚说话的声音有多大。“糟了。”
弗兰克用隐形披风刚刚盖住两人,加里奥太太的哈士奇那双发着光的兽瞳就已经在门框拐弯出现在了门口。燃心、弗兰克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都在想着同一个问题——隐形披风对动物有没有效果?大约过了3个世纪,加里奥太太的哈士奇,终于转身走了。
“这里已经不安全了――我猜它刚才一定听见我们的声音了,它现在一定是去找加里奥太太了。”
弗兰克拉着燃心,离开了教室。
第二日的清晨,雪依旧没有融化的迹象。
“想不想来一局灵师棋?”弗兰克问。
“不下。”
“我们去找MR disco喝杯牛奶?”
“不想去,你去吧。”
“我猜你现在一定是在想那一本书,我劝你今晚还是别去了。”“为什么不去?”
“我也说不清原因,我只是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而且你那么多次都是运气好才逃脱,加里奥太太、加里奥太太的哈士奇、香雪每天都到处的转来转去的,要是他们看见了你,或者撞到了你身上,你到时候怎么办?”
“你说话什么时候和卡拉一个腔调。”
“我在跟你说认真的,燃心,你还是别去了。”
可是,燃心现在的心里只有一想着一件事情,那就是尽快回到那一本书的前面,Frank再怎么拦阻也拦不住他。
第三天的夜里,燃心已经很熟悉这一条路了。一路上他只顾着快速的走,并没有在意他发出的声音。但他也没有遇到什么人。
啊,他的爸爸妈妈也就在那一个院子里对着他微笑,他的一个白发苍苍、仙风道骨的爷爷正坐在秋千上看着书。燃心呆呆的木立在那里。他要在那里呆一整夜,呆在他家人们的身边,什么事情也无法阻拦他这么做。什么也不可以!除非……“这么说——你又来这里了,燃心?”
燃心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冷透了,从心脏开始结起冰了。他转身向后望。墙边的桌子上坐着的不是别人,正是冰心。燃心刚刚肯定是径直从她的身边走过的,他心里实在是太着急了,完全没有注意到旁边的她。
“我——我刚才没有看见你,夫人。”
“好奇怪,你隐形以后眼睛竟然变得不好用了。”冰心说。燃心看见她的脸上带着微笑。
“这么说,”冰心说着,从桌子上跳了下来,站在燃心的身边,“你和你之前的千千万万个人一样。已经发现了克拉克魔书的迷人之处。”
“我不清楚它的名字是什么,夫人。”
“不过我想你一定已经知晓它的魔力了吧?是不是?”
“它——噢——我可以通过它看见我的家人们。”
“还让你的朋友Frank通过它看见了他成为男学生会的主席。”
“你是怎么知道的呢?”
“我不是非要隐形披风才可以隐形的,”冰心温和的说,“那么,你可不可以想一想?克拉拉魔书真正给予了我们一些什么呢?”
燃心不说话了,随后摇了摇头。
“我来给你解释一下吧。世界上最幸福的人可以将克拉克魔书当作一本普通的书来阅读。也就是说,他看见书的内容就是他现在的生活。你明白了一些什么吗?”
燃心思考着。之后他慢慢的说:“我们可以在魔书里得到我们想要的一切,只不过那只是一个幻境。”
“你说的是对的,”冰心轻轻的说,“不过,准确一点来说,它可以让我们看见我们内心深处最迫切、最强烈的愿望。你从没有见过你的亲人,所以你就看见了他们生活在你的周围。然而,这一本书却不能教给我们知识,也不能告诉我们实际情况。人们在他的面前虚度光阴,痴迷于他们所见到的一切。甚至到了发疯的地步。因为人们不清楚。他们所见到的是不是真实的,是是可以实现的。
“明天书本就会转移到另一个地方去了,燃心,我不想你再去找它了。如果有一天,你碰见了它,我希望你可以做好心理准备。沉浸在虚幻的梦境里,而忘却了现实生活,只会让现实变得更糟糕,千万要记住。好了:为什么不披上你的隐形披风回去睡觉呢?”
燃心并没有动。
“夫人——冰心教授?我可不可以问你一个问题?”
“那还用说,刚刚你就是这么做的。”冰心笑了,“不过,你现在还可以再问我一个问题。”
“你看书的时候,你看到的是什么?”
“我?我看见我穿着一双厚厚的羊毛袜子。”
燃心看着她的眼睛,呆呆的站着。
“我永远都不够袜子穿,”冰心说,“圣诞节——来了又去了,一双袜子我都没有收到过。别人总是要给我送书。”
燃心躺在床上望着夜空,他想,冰心或许没有和他说实话。不过,他给身边的小雪龙盖上了被子,他知道那是一个涉及到个人隐私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