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几个在说答应什么事呀?”几人没注意这边夏氏走上楼来,三个小的吐吐舌头不敢做声,平日虽说是父严母慈,实际在这家里,都是夏氏在管家,威信要远远高于姚孙森的。不过,毕竟姚孙森是一家之主,夏氏怎么还是要听姚孙森的。要不,三兄妹也不会把主意打到好说话的爹这里了。
姚孙森自然把几人的话转述给夏氏听,并且说自己已然答应,夏氏自然也是奇怪,想不出自己女儿有什么事情要姚孙森答应的,便也坐下看看。
章姐儿看这样子这事也绕不开夏氏了,便也拖其入局,要娘也来做保,保证自己答得上的话,娘可要保证爹一定要答应自己一件事情。
夏氏没想那么多,见自己夫君已经同意了,再加上两哥儿在一旁溜须拍马,自然也没反对。不过,章姐儿学《千家诗》都是跟自己学的,水平怎样,自己也知道,可她看这三兄妹这样,怕这其中也会有什么鬼名堂不成,因此提出嵌字诗的字由姚孙森出,体裁可由自己说了算。
姚孙森自然没想那么多,看现在正是初春时节,因而点了“春”字,只要诗中有“春”字,无论是题目还是诗本身都可以。
而夏氏则要求要五言绝句、七言绝句、五言律诗、七言律诗各一首,但不拘平仄也不管是谁做的。
姚孙森出的题自然是正中三兄妹的下怀,这可多亏了焱哥儿早想到了的,因为这以前两哥学《千家诗》的时候,姚孙森最喜欢拿身边的情景或物品出嵌字诗了。
想着章姐儿又是初学,姚孙森自然不会出太深的题,此时是春天,含春字的诗最多了,因此便猜想出“春”字的诗是最有可能的。
当然夏氏的要求可就没想到了,因为五言绝句、七言绝句还好说,可五言律诗、七言律诗虽然也有,可少得多,也不知道章姐儿背了出多少,两兄弟在这边瞎操心中,那边章姐儿也在琢磨中。
五言绝句自然是孟浩然的《春晓》最简单了,七言绝句则是刚学的朱熹的《春日》,五言律诗也有杜甫的《春夜喜雨》记得很熟,七言律诗就难了,虽也背过十来首,可中间带春字的好象只有前几日焱哥儿曾经教过一首白居易的《钱塘湖春行》是七言律诗了。
姚孙森和夏氏自然也是知道出的这个带春字的七言律诗对于章姐儿来说应该是难了点,毕竟,夏氏自己都是还没教章姐儿学过七言律诗了,就连五言律诗也没学几首,她自然不知道章姐儿平日是懒惰的,更加不知道这几日三兄妹为了此事又额外突击补了课的。
因此两夫妻看章姐儿不做声拼命想的样子都觉得有些好笑,正想打个圆场算了,何况夏氏本来上来就是来叫爷几个下去用饭的,这眼看菜都要冷了,自然是先吃饭慢慢想,要是吃了饭还是想不出来还不就算了,难道还真的要处罚这小女儿不成。
可没等开口,章姐儿终把几首诗都在心中过了一遍,便心有成竹地向二人道:“爹、娘,这带春字的四首诗我都有了。是不是我背出来,你们便都答应我一件事情,君子一言?”“驷马难追,爹(娘)答应了。”两夫妻相视一笑,自然乐见自己女儿这自信满满的样子了。
“五言绝句,孟浩然的《春晓》:
春眠不觉晓,处处闻啼鸟。夜来风雨声,花落知多少。
七言绝句,朱熹的《春日》:
胜日寻芳泗水滨,无边光景一时新。
等闲识得东风面,万紫千红总是春。
五言律诗,杜甫的《春夜喜雨》:
好雨知时节,当春乃发生。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
野径云俱黑,江船火独明。晓看红湿处,花重锦官城。
七言律诗嘛……”
前三首自然不在话下,一气便背下来的。
到了最后一首章姐儿则缓了口气,故意装出十分为难左思右想的样子。
这下可急坏了焱哥儿、燮哥儿两个,他们真以为章姐儿是想不起来了,因为他们知道那几十首诗章姐儿都是突击背诵的,这其中难免有几首是想不起来的。虽说都十分想提醒章姐儿一下,但是在父母两人面前怎敢做这举动,万一说是作弊,不算了可怎么办?两人正如小猴子一般抓耳挠腮之际,那边章姐已然把七言律诗缓缓背出来了:
“白居易的《钱塘湖春行》
孤山寺北贾亭西,水面初平云脚低。
几处早莺争暖树,谁家新燕啄春泥。
乱花渐欲迷人眼,浅草才能没马蹄。
最爱湖东行不足,绿树阴里白沙堤。
爹,娘,你们看我背得也还都对?”章姐儿宛然一笑,得意地看着自己的父母亲。
这边姚孙森和夏氏还没回过神来,那边两兄弟早就冲过来抱着章姐儿便跳,“哦,哦,赢咯,妹妹赢咯,妹妹赢咯。”
姚孙森和夏氏看章姐儿能背出来自然是高兴的。
尤其是夏氏知道自己可没教过什么白居易的《钱塘湖春行》,可现在章姐儿能背出来自然是偷偷学过的,看来她平日里还是偷些懒的,以后每日的功课可要大大加码了。
章姐儿可不知道自己老娘已经在为她将来的功课重新定量了,还沉浸在赢了的快乐中。
“好了,章姐儿不错,小小年纪能背出这几首诗,看来平日里的跟你娘学的都是花了心思的,说吧,你想要什么?爹都答应你。”姚孙森以为章姐儿这么大的小孩子应该就想要个什么花儿朵儿或者新奇小玩意什么的,何况认赌服输,章姐儿提什么要求自然都是应的。
“爹、娘,我想三日后花朝节那天和哥哥们一起出门逛逛。我就要这个。”章姐儿可没忘两哥哥的功劳,自己出去当然要捎带上他们俩,否则撇开自己去玩没道义不说,自己年纪这么小,又是头次上街自然是要有相熟的导游,何况有两个哥哥在边上想吃点什么买点什么还用得上自己掏钱吗?可不是有挺好的两个银行提款机么?章姐儿自在这美滋滋的想着,那边两兄弟听了也是万分高兴能有这出门的机会,这下只希望父母亲能不食言答应下来了。
“这……”夏氏一听,马上就面露难色,一个是因为章姐儿太小,身体又弱,万一出去有个好歹,可怎么办?二来花朝节自然是要上花神庙拜拜的,这香油钱?可怎么办才好了?
没等夏氏想清,姚孙森却一口答应下来,他虽然也是知道自己家困难的,但是毕竟不管家,一没往这方面想那么多,二也是没有感受到那么直观的紧张经济情况。更何况自己是父亲,自然要有父亲的尊严,刚刚在儿子女儿面前已经是满口答应了的事情,自然做不出尔反尔的行为的了。
夏氏看自己夫君已经答应了,再看看那三张热切兴奋的小脸,便也点点头答应下来,一时间,屋里欢声雷动,这其中不但有三兄妹,还有在一旁伺候的各位丫鬟小厮们都面露欢喜神色,因为三兄妹总不能没人伺候自己三个出去吧,这贴身伺候的几个丫鬟小厮们不都是可以出去的。
这餐自然是吃得香甜,虽说和前几日菜色都相同,可硬是每人都多吃了一碗半碗的,搞得最后吃的几个丫鬟小厮都只有央了厨房里重新下米又煮了一锅饭。
吃过饭后,珍珠、珍珑自然早早地到小姐面前祝贺一番,她们也没想到章姐儿居然能成功,别提多开心,主动为章姐儿想想那天出去穿什么衣服,梳什么头发什么的,把几套新做的衣服都拿出来铺在床上,比着看商量那天章姐儿穿什么好。
柳妈妈则没这么兴奋,她到是也想出去逛逛,不过这屋里总要留人的,这两丫鬟看样子是非出去不可的,可又怕自己不在小姐身边,她俩伺候得不好可怎么办?不行,还是自己去,留珍珠还是珍珑哪个在家里看家。她的提议一提出来,两丫鬟的热情马上被打得消退了一大半了,两人自然都不希望是自己留下来,可是如柳妈妈说的那样,这屋里总要留一个人的,谁也不能驳了柳妈妈的话,要自己不去,当然是万万不能的,可要对方留下看家,这话可又开不了口
章姐儿看两丫鬟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中万分为难的样子,决定帮帮她们说说话,毕竟这花朝节也是从她两人这听到的,否则自己怎么会想办法赢了这出门的机会了,让她们一起出去也松散松散,何况每日柳妈妈盯得太紧了,自己都想过过没她老人家盯着的一天,虽想法有点不敬,也知道柳妈妈是为了自己好,可这想法却愈发坚定下来。
“柳妈妈,还是你留下吧,我由珍珠、珍珑两人陪着去就好了,你放心,她们很懂事的,再说我也会很听话的,绝对不会乱跑,再说还有娘和哥哥陪着,不会出事的,你放心吧!”
柳妈妈看章姐儿也这么说,只得答应下来。不过这几日,天天抓着珍珠、珍珑两个叮嘱来叮嘱去,念得两丫鬟耳朵都起茧了。
过花朝节自然是要赏红的,这听说过花朝节夫人将带着少爷小姐将带着府里的人去花神庙游玩,不等老爷夫人吩咐,都很主动得用红布条或红纸悬挂在花枝上,一时间,满府上下喜庆万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