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三,糖瓜粘,灶君老爷要上天。”不知不觉到了腊月二十三,这日夏氏上街了不少糖瓜回来,章姐儿听到有好吃的赶忙跑去看。
其实这个说白了就是用黄米和麦芽熬成的能拉成长长丝的粘牙糖,现在买来的则是已经冷却下来变成硬糖的模样,吃起来到是蛮脆甜香酥的。
夏氏买了许多,不但有圆球样的,还有长棍状的,薄片状的,有的上面还有芝麻和花生,吃起来当然是更加香脆了。
这满院子里不但是三兄妹有份,连丫鬟和小厮们也都分到了一份,他们平时很少有机会能吃些零嘴,因而都都很高兴,至于大的管家妈妈婆子自然都是分了一包去,总之是人人有份,个个欢喜。
章姐儿也是很高兴有新东西吃的,不过前世吃多了更加新奇的糖果,因此并不如他人那般希奇。
不过她到是对夏氏请回的灶王像挺感兴趣的。那是一对老夫妇并坐,即灶王和灶王奶奶的画像,看那画工还算精美的样子,并不像粗制烂造的货色,问了才知道,就这样一张画像,就花了一两银子了,怎么能不画得精美些呢?
这时大门外传来喧闹声,原来是几个乞丐,装扮成灶公灶母的样子,正在挨家挨户敲门前叫喊乞钱,这被称为“跳灶王”。
燮哥儿听到这个很高兴,忙拉了章姐儿去看,后面还跟着焱哥儿。
夏氏一看三兄妹跑出去了,想着过年了,也不好拦着不准去,于是连忙叫了管家和几个妈妈再多喊几个人跟去看着,并嘱咐管家多给几个钱没关系,要紧是要看着点几个少爷小姐的,结果转身一看这满院的丫鬟小厮们也跟着呼啦啦一窝蜂全跑去大门口看跳灶王了。
那几个乞丐也不是在强行乞讨,他们找了一套小锣小鼓敲起来,中间还有两个穿得花花绿绿的,一个扮成灶王,另一个扮成灶王奶奶,他们看着人渐渐多起来,因而开始边唱边跳,在门外的空坪里舞将起来,很快就有不少人围着他们成了个圈。
章姐儿前世城市里长大的,可没见过这些个民风民俗,也听不懂在唱什么,只是她被柳妈妈紧紧住手,只能就站在大门口那高门槛上看看,而两个哥儿则挣脱了抓他们的手,一下就钻到那围着的圈子人群中去了,唬的管家连钱都没给那乞丐,先去把两个小爷抓住再说。
过了好一会儿,这唱也唱了,跳也跳了,乞丐们也拿到钱和一些吃的东西,因而他们转战下一家再去跳灶王。
两哥儿意犹未尽地还想跟着去看看,结果终被管家和曹妈妈一人一个抓着拉进家门来了。
章姐儿回到院里,发现母亲已经整治好祭灶的物品,因而也不回房而是站在厨房门口看着。
只见平日从来不进厨房的姚孙森这时居然出现在厨房里,原来他是这院子里的一家之主,这祭祀一职只能由他来做的。
灶台早被陈妈妈和几个厨房里的婆子打扫得干干净净了,灶头上还是贴着那旧的灶王像,下面供奉着各种糖瓜儿和酒水等等。章姐儿看父亲把那烘得有些软软粘粘的糖弄了些涂在灶王爷的像上,边涂还边说:“好话多说,不好话别说。”这是用糖塞住灶王爷的嘴,请他在向玉皇大帝奏报自己家里一年来的善恶言行时,多多美言,以求得到赏赐或宽恕,并保佑来年四季平安。
等祭祀完毕后姚孙森把那旧的灶王爷像撕下来丢进火里烧了,就算是完事了,那新请的灶王像是要等到除夕那晚上才能贴上的。
腊月二十三举行过祭灶后,这便正式地开始做迎接过年的准备了。
这后面日子里,院里上下都在打扫收拾,小丫鬟们在清洗各种器具,妈妈们也在拆洗被褥窗帘,还有小厮们则在管家的带领下疏通院里的明渠暗沟。
三个老爷少爷们自然是都在书房读书了,这满院里看来没事做的只有章姐儿一个,连平常跟着她的翠琴都被喊去洗东西去了。
只有章姐儿是被夏氏叮嘱了说是不许她下楼来的,因此她只有百无聊赖的搬张凳子趴在窗台上看楼下那院里热火朝天搞卫生的众人们。
看得累了,章姐儿便想去床上躺会,这时却闻到一股浓浓的香气,是种很甜的米香味,正好肚子里有些饥饿,章姐儿也顾不上夏氏说的不准下楼的话,看看没人注意到她,便偷偷溜下楼,跑到厨房门口来偷看在做什么好吃的,可又怕被夏氏抓住。
厨房里卫生是早搞了,因此陈妈妈这时正在做过年要吃的炒米一类的各样炒货,她看到有个人影在门口探头探脑的,一下眼花,还以为是某个闻到炒米香的馋嘴小丫鬟了,正要笑骂一句馋丫头,却看清那门口站着的是章姐儿来的。
章姐儿见已经被看见了,干脆大大方方走进来询问到是什么这么香。
陈妈妈最得意自己的手艺好,做得炒米是又香又脆,看着小姐喜欢,忙把小姐让到边上的小桌前,端来刚刚炒好的炒米,还有前面炒好的花生、蚕豆等等,最后又泡了杯茶给小姐润润口。
章姐儿也不管是不是刚炒出来火气大,坐在桌边吃将起来,边吃还边夸陈妈妈手艺了得,只把陈妈妈乐得脸上笑成了一朵大菊花。
那夏氏在院里正在指挥众人搞卫生,却听得这厨房里热闹得紧,她知道厨房里这会正在炒炒米什么的,也以为是哪个馋嘴小丫鬟正在哄着陈妈妈偷吃了,结果走进来一看,居然是那个最无所事事的章姐儿,不过这大过年的自然是不好打骂孩子的,但是也不能任由她在这到处是油烟的厨房里呆着,因此叫了翠琴来,又拣了几盘新炒的炒米、花生等等让章姐儿带回房里自个吃去。
章姐儿得了这么多好吃的,当然也没忘了两个哥哥,因此没有回自己房了,而端了那些吃的来到哥哥们的书房里。
焱哥儿燮哥儿早就闻到了香味儿了,喉咙里都伸出手来了,但碍于父亲不敢下楼吃东西,这下看章姐儿端了这么许多吃的来,也不管姚孙森是不是阻拦,都扔下手上的书一起围上来吃将起来。
姚孙森看这情形也知道这书也读不下去了,便也放下书,和三兄妹一起吃起来,一时间书房里热闹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