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十四,姚府收到姚家二房送来的两车中秋节节礼和一封信。
姚老太爷看了信后,叫管家把送来的东西分一分,各房都送一份过去,并着人叫了在家的四个儿子过来。
几个儿子到齐后,姚老太爷拿出姚孙枚送节礼时带来的信,让姚孙樟念给大家听。
二房姚孙枚日前升官了,官授正五品越州知州。
信中主要谈到朝廷已经决定明年开科取仕。源由是有汉臣范文程上疏:“治天下在得民心,士为秀民,士心得,则民心得矣,今宜广其途以搜之”,请于顺治三年、四年连续两年举行乡试、会试。而朝廷也由于新朝初始,百废待兴,到处都缺少人才,因此决定开科取仕。这是个比较好的机会,估计录取的机会比较多,希望有进学资格的族人能把握好这次机会。信中还特地提到朝廷有意提拔前朝官员,询问了四房姚孙棐的意见看其有无意向再出来做官?
姚老太爷把目光转向四房姚孙棐,问道:“老四,你二哥的意思你明白么?你什么意思?”
姚孙棐心中唏嘘不已,不过他早已打定主意,决心在桐城隐居,不再涉足官场,因此还是拒绝了二哥的好意了。
姚老太爷和众兄弟也不好劝,毕竟人各有志。
姚老太爷把目光又转向六房姚孙森,这里目前只有他是准备继续进学的,这秀才资格,虽说是前朝的,但依这样看来,并未作废,如果今年加紧努力一把,明年八月的乡试到可以一试。
其余几房的孙辈中也有几个读书还好的,明年春天二月的童生试也要先去考考试下,若是成了,八月也能去考乡试了。
章姐儿下学回到自己院里时只看见院里有一大坛黄酒,才知道是祖父吩咐送来的越州特产。房里还有酥皮月饼和各式糕点不下十余种,其中有蜜仁糕、香糕、酒香饼、桂花香糕、桂花炒米糕、重酥饼、松子糕等等,这些吃的章姐儿自然都得了一份,至于其他贵重东西暂时都由夏氏收起来了。
这日晚上休息时,姚孙森把家里让他明年去参加乡试的事情和夏氏说了,夏氏没有多说什么,只是为目前朝野局势还不够稳定,当心自己夫君的人身安全,至于考不考得中,那到没什么关系,能中了自然好,没中也没关系,就算是历练一下也好。
姚孙森见夏氏并不逼迫于他,反而还为他安全着想,自然是十分高兴。又想到明年去乡试,那就不能陪着娘子过中秋了,那今日……
心中一热,手不禁伸进夏氏衣服里,“蓉娘……”
——————————我是快乐的分隔线———————————
第二日便是中秋,今天章姐儿和哥哥们都休息,不用上学。
昨日就听母亲说今日会带她出门去外婆家送节,难得有次出门的机会,自然是要早早的起床了。
上次五月端午时恰逢改朝换代大乱时,家家户户门都关得死死的,别说出门回娘家,娘连节礼都没送,这次自然是要将上次的一起补上啦。
吃过早饭,章姐看夏氏将昨日二伯那送来的黄酒、醉鱼干加上火腿等等满满装了一筐,各式糕点、月饼等等又装了满满几盒,还有平日作的新朝的衣服、鞋子等等,收拾妥当后都抬上外面的马车里。
姚家一行五口换了新衣,坐上马车往夏氏娘家而去。
夏氏,闺名蓉娘,父亲是名秀才,娶张氏为妻,家里也有些薄产。夏氏还有个兄弟,年纪要小个几岁,前年已经娶隔壁村的李氏为妻,目前和父母住在一起。
夏家住在桐城东门外两里的夏家村里,坐马车没多久也就到了。
夏秀才早知道今日女儿女婿会带孩子过来,早早就派人在村口候着,等马车到了,带着妻子张氏及儿子媳妇到门口迎接。
章姐儿下来看见两位五十来岁的老头老太太,自然知道是外公外婆,遂跟着两哥哥后给其请安。
张氏已经有大半年没看见女儿了,想到上次夏氏还是过年时回的娘家。这一见到女儿,那眼泪就止不住的流出来,夏氏也很激动,虽没流泪,但和自己母亲说话的的声音都有些哽咽。
章姐儿没料到有这样情景,不过想想这古代一般都不作兴回娘家的,不到逢年过节时女子是不能随便回娘家的,想到这里,自然就能理解自己娘亲和外婆万分激动的样子了。
这时后面站着的二十岁左右的年轻男子道:“娘,别这样了,姐姐、姐夫回来是喜事,快让姐姐、姐夫进去吧,难道都站在门口吹风不成。”此人便是夏氏的胞弟夏瑾安,边上站着的是其妻李氏,十七八岁的年纪,头上插着根银簪,身着青布袄裙,腹部那看得出已是微微隆起,想是有身孕的了。
张氏晃过神来,忙把女儿女婿请进院里。
章姐儿跟着哥哥后面进到里面,这是个四合院子,青砖灰墙,左右也有十间八间屋子。
进了厅堂,姚孙森和夏氏带着三兄妹正式给夏秀才和张氏请安,张氏看着下面跪着的三个可爱的外孙和外孙女早就心疼不已,忙忙叫起,并一把搂过最小的章姐儿在怀中细细问道早上可吃过什么等等。
章姐儿自觉头大了,做最小的每每都要有这样的待遇,只能一一答道,眼见那边夏瑾安带着李氏给姚孙森及夏氏行礼,忙挣脱下地,和哥哥们一起给舅舅、舅母请安。
礼毕后,夏氏叫着曹妈妈把带来的节礼选着贵重的拿上来,又吩咐着把剩余的那些抬到厨房里去。
送给夏秀才和夏瑾安的自然是上好的文房四宝以及有新朝年号的书籍几十册,另外还有夏氏给夏秀才亲手缝制的清式长袍及比甲、鞋子等等给其外出穿用的。
送给张氏的也是一条外出穿的袄裙及鞋子,中间夹了棉的,极厚实,天气再冷点便可以穿了。还有两根银簪子,一根古朴点分量却不轻的给张氏,另一根式样新奇轻巧镶了宝石的拿了送给弟妹李氏,另外还有几盒大枣、阿胶、桂圆干等等补女人气血的和两匹布料自然是要张氏都先收着。
焱哥儿和燮哥儿两站在一边憋着慌,便叫嚷着要出去玩,姚孙森骂了句没规矩,但也叫了小厮领着出去,这边章姐儿眼巴巴的望着也不敢说,还是夏氏看不过去,便也叫心巧跟着一块出去玩不提。张氏领着夏氏进了里屋,李氏是个有眼色的,见婆婆要和大姑子说体己话,忙说自己去厨房看中午的酒菜整治得如何,出去了。
进了里屋,夏氏见张氏脸色还好,问了下家里近来境况如何。
张氏答到:“家里一切还好,只前头六月里剃头那段时间,乱了会,本来你父亲是说什么也不肯剃的,说什么自己生是明朝人,死是明朝鬼,要不就要出家当道士去。后来也是你弟妹查出有孩子了,他才死了这份心,剃了头安心地等大孙子出世,否则,还不知道要惹多大的祸事出来。”
夏氏道:“这个是没法子的事情,夫家上下也剃了个干净。不过听说确实有不愿意的剃头的人,跳江殉节的都有,下场都挺惨的。上次端午时没来,是那城里家家都锁了门的,女儿也没法子出去。”
“娘不怪你,只要你们平安就好,何况你还派了人通知我们。娘本来还当心你公公他家大族规死,要拉你们一起去给前朝陪葬,幸亏还好,否则可怜我那可爱的几个小外孙了。女婿他现在对你怎样?”
“他待我很好……”夏氏想到昨夜里的旖旎风光,不禁娇羞的低下了头。
张氏一看这样自然知道自己女儿女婿应该是很恩爱的,不过还是继续叮嘱道:“你上面没正经婆婆,你也别太轻狂了,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自己要懂分寸。”
“女儿知道了……娘,这是昨日二房送来的新式点心,咱们这买不着的,你尝尝。”夏氏拣了自己带来的点心叫张氏尝新不提。外间夏秀才和女婿姚孙森喝茶聊天,边上自然是夏瑾安作陪。
姚孙森知道自己岳父大人念旧,时常还缅怀前朝,自己昨得了个消息,犹疑着不知该不该说出来。
夏秀才一直都很喜爱自己家这女婿,出身诗书大家不说,又和自家女儿夫妻恩爱,而且本人也总是谦逊有礼,学识方面也比自家夏瑾安要强上不少,已然是考过秀才的了,只是这世道不好,否则就算是举人也是唾手可得的。
这边看爱婿的脸色犹豫反常,好象有什么不好出口之事,便出声问是何故。
姚孙森既得了岳父的询问,自然把昨日自父亲那听得的开科取仕的消息说了,夏秀才听了,迟疑了一会,道:“容我再想想。”
夏瑾安在一旁听了便急了,忙道:“爹,你这还想什么,这开科取仕是好事,就算你不想下场考,孩儿明年春天也想一试,若是考成了,八月自然可以跟姐夫一同去南京乡试了。”
夏秀才犹豫半晌,遂答应自己家儿子先考童生试看看,其余再说。
姚孙森见岳父没有死脑筋拦着,也很高兴,便把自己刚送来的几十册书籍中有一本历年八股试题及录取的范文翻与岳父和小舅子看,夏瑾安一见自然欣喜不已。
这时,却看着心巧领着章姐儿一身脏兮兮的回来,后面还垂头丧气的跟着焱哥儿和燮哥儿两个。
原来焱哥儿和燮哥儿领着章姐儿跑到外边的田边去玩。别人没事,只章姐儿没注意,一脚踩到那田里稀泥里,人到没摔着,只一身新裙子都糊了泥巴了。
夏氏听声音和张氏出来一看,好气又好笑,这大过节的自然不好骂几个,忙叫人打了热水来给章姐儿擦洗。
可夏氏没带衣服来,最后还是张氏找了村里有同样大女孩家里的衣服花了几个钱弄了一套给章姐儿换上。
这村里头的衣服都是碎花棉布的,而且只有上衣裤子款的,没有连身裙的,好在章姐儿还不到非穿裙子不可的年纪,这换了衣服的章姐儿看起来活象个村妞。
焱哥儿和燮哥儿看了大笑,结果被姚孙森眼一瞪,只敢捂着嘴偷偷笑。
章姐儿自己到是觉得挺好,穿裤子比穿裙子方便,可惜自己在家要守规矩,不象丫鬟和小户人家可以穿裤子,大家小姐特别是满了十三岁以后是必须要穿裙子的。
换过衣服,那边李氏来说午饭好了,全家欢欢喜喜的一起过去用饭。
饭后,夏家一家人才依依不舍地将女儿女婿几个送上车回家不提。
昨天在一贯没有电脑没有网络的地方,所以断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