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楚河喝了碗热粥,腹中饥饿稍减,虽然只是半饱,却也不好意思说出,心中对那红衣女子自然是感激万分。
宛银双与那红衣女子坐在一起,刚开始还有些生涩,不一会儿便聊了开来,便似熟识了许久一般,打得火热。两人叽叽喳喳聊的开心,宛银双也是一改这两日来的苦闷神色,欢声笑语,不时传来,倒是将萧楚河晾在了一边。
萧楚河站起身来,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只得站在原地。半晌,见她二人窃窃私语,仍没有停下来的迹象,咳嗽了一声,道:“双儿姐姐……”
“咦?”一声惊呼,打断了萧楚河的话头,萧楚河向一旁看去,却见迎面走来一位温文儒雅,面目清秀的少年,身穿青色长衫,腰间别着一支金笛。那少年一直盯着正和宛银双说话的红衣少女,忽然拱手作了一揖,开口道:“今日真巧,没想到在这个荒僻小镇,也能遇见文静师姐啊。”
那叫做文静的红衣女子朝着他微微点头,算是做了回应,然和又和宛银双聊到一起去了。青衫少年尴尬地笑了两声,望了望萧楚河,忽然被他手中的天丛云剑所吸引,说道:“这位兄台,我看你手中这柄阔剑真是古怪,非但巨大无比,厚重无锋,更有破千军之威势。且恕我眼拙,竟看不出这剑是用什么材质炼制而成。”
萧楚河摇了摇头,说道:“这我也不是很清楚。”那少年还以为他不肯说,拍了拍萧楚河的肩膀,道:“我只是一时好奇,还望兄台不要见怪。”
萧楚河呵呵一笑,说道:“哪里哪里。”
却见那青衫少年忽然将萧楚河拉倒一边,轻声问道:“这位兄台,小弟有一事相问,不知兄台可否告知?”
萧楚河见他神色古怪,还以为他打天丛云的主意,心中不禁多了几分防范,语气也冷了几分,问道:“什么事情。”
却见青衫少年搓了搓手,似乎有些难以开口,眼角偷偷瞄了红衣少女一眼,吞吞吐吐道:“这个,不知兄台和这位……这位文静姑娘是?”
萧楚河“哦”了一声,幡然大悟,正欲用手指向那红衣少女,忽然见宛银双二人向这边看来,吓到将手缩回,低声说道:“你是说她啊。”青衫少年重重地点了点头,萧楚河憨笑两声,继续说道:“其实……我也是不认识的。”
青衫少年眉头一皱,口中喃喃说了几句,声音太轻,萧楚河没能听得清楚,不禁问道:“什么?”
那人顿了一下,满脸堆笑地说道:“哦,没什么。”忽然一手搭在萧楚河肩上,做亲热状,说道:“还未自我介绍,在下绝音堡门下弟子相升宝,不知兄台尊姓大名?”
萧楚河道:“不敢当,不敢当,我叫萧楚河。呃,对了,绝音堡是什么?”
相升宝闻言,一阵气结,料想绝音堡闻名于世,竟还有人不知道,瞧他模样又不像是有假,恐怕是真不知道,心中不知该气该笑,面色一正,道:“绝音堡是鄙人所在的门派,想来在九州之内,也是有些名气的。”说完嘿嘿一笑,面色又回到了之前那副漫不经心的模样。
萧楚河点头道:“哦,我见识浅薄,倒还没听说过,”忽然又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那绝音堡厉不厉害?”
“呃……”饶是相升宝圆滑周到,也没料到他竟会突发此问,还好他随机应变,哈哈一笑,说道:“厉害不厉害,我也是不知道的。”
正说着,却见宛银双与文静正走了过来,相升宝忙迎了过去,跟文静打了个招呼,问道:“不知文师姐这是要去哪儿?”
文静望了他一眼,面色不快,冷冷说道:“我要去北上捉拿我门下叛徒,你问这作甚么?”
却见那相升宝也不在意她话中带刺,面上一喜,说道:“在下奉家师之命,正好也要北上,不如你我同行,路上也好有个照应。”
文静虽是不情愿,却也不好驳回,勉强点了点头。相升宝见状,欣喜之情溢于言表,却又不敢太过声张,生怕她突然反悔不愿一起同行。
宛银双拉着文静的手,面有不舍,低声说道:“姐姐,你是要走了吗?”
文静点了点头,笑道:“是的,我该走了,天大地大,有缘的话,我们自然会再见面的。”
宛银双点头“嗯”了一声,道:“我送你一程吧?”却见她要了摇头,说道:“不用了,你要好好保重自己。”说完,打了个口哨,不一会儿,一只白雕从天空盘旋而下,落在了文静的臂上。
“好一只金眼雕!”相升宝拍手赞道。文静眼光扫了他一眼,忽然手臂一阵,白雕振起双翅,飞上天去,盘旋在众人头顶却不离去。
文静又是吹了声口哨,白雕这才缓缓朝北飞去,文静和宛银双道了别后,也不去看相升宝,便向着白雕飞去的的方向走去。相升宝苦笑一声,拍了拍萧楚河的肩膀,说道:“兄台,兄弟我先行一步,后会有期。”
萧楚河抱了抱拳,道:“保重。”说完,便望着这一红一青两个俊逸潇洒的身影,渐渐消失在人群中。
“楚河,你还饿不饿?”宛银双忽然问道。萧楚河回过头来,摇了摇头道:“喝了碗粥,已经饱啦。”却见宛银双鼻翼一颤,泫然欲泣道:“我知道,你是为我,才说自己不饿的,我……”
萧楚河笑道:“怎么会呢,我是真的不饿的。”说着拍了拍肚皮,动作滑稽,逗得宛银双不禁笑出声来。宛银双嗔道:“傻瓜,我们去买些干粮吧,刚才那位姐姐给了我一些银子,她真是个好人。”
萧楚河望着红衣少女远去的方向,默然点了点头。
两人买了一些干粮,便继续上路去了。只是时日一长,那些干粮早就没有了,两人沿途风霜饥寒之苦,实在是说之不尽。还好萧楚河一直勤练焚木功法,身子健壮,一路长途跋涉,却也未曾生病;宛银双虽然身子较弱,却也是农家出身,不似寻常女子那般娇气,便是染上了轻微风寒,萧楚河自小和贾文云学了些粗浅医术,也是随手给她治好了。
两人行行歇歇,风餐露宿,走了十余日,每日也能走上三、四十里,离那天虞山愈来愈近。这一日,两人来到太湖边上,此时天色已晚,两人便决定露宿湖边。萧楚河提着重剑,(萧楚河每日修炼焚木功法,力气日长,渐渐地也能拿得起天丛云剑。)下水欲捕上几尾鱼来果腹,却见湖中之鱼大多都是肥硕无比,多刀鱼,大的竟有近两尺长。
萧楚河捕了一尾一尺长的刀鱼,清理干净,又捡了些干柴生起火来,便交给宛银双来烧烤。不多时便传来阵阵香味,两人一阵垂涎,待烤好后,一阵风卷残云,大快朵颐。这太湖之水清冽,便是养出来的鱼儿,味道也是甘美之极。
忽而狂风大作,宛银双望着乌云翻滚的苍穹,心中不禁担心,说道:“该不会是要下雨了吧?”
萧楚河眉头一紧,只觉得这天气变得太快,实在是有些怪异,在萧楚河眼中,从来都没有见过天上的云像今晚的黑云这般接近地面,随手往火堆里添了些柴,没有做声。
天际翻滚的乌云之中,隐隐有“隆隆”雷声,忽然“喀嚓”一声巨响,震耳欲聋,一道耀眼夺目的闪电裂空而过,落在了两人身旁不远的湖中。
宛银双一声惊呼,吓得缩进了萧楚河的怀中。天地间,风似乎变得更急了,吹得萧楚河几乎睁不开眼,身前的火堆被吹得火星四溅,火苗猎猎作响。
却只见,原本平静的湖面上,忽然刮起了一道旋风,缓缓形成了一个漩涡,那漩涡越来越大,最终竟如龙卷风般,形成了一道十人抱的巨大水柱,直冲天际黑云,便是民间所称“龙取水”。
天地间,洪荒中,似乎飘荡着一阵怪异的嘶吼怒号,苍穹之中电闪雷鸣,声势浩大,那水柱也越来越粗,不断向云端涌去,仿佛那云中不知处的藏匿着的“神龙”,竟是要将这太湖之水,尽数抽去?
这般怪异的景象,一直持续了大半个时辰。渐渐地,雷声渐低,湖面上那水柱也越变越细,忽然“轰隆”一声,巨大水柱竟如失去了支持般,轰然落下,溅起了无数浪花。
天际,沉沉的黑云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消散,这场雨,始终是没有落下来的。湖面上,也渐渐恢复了平静,一切似乎都没发生过,来无影去无踪。
但它确实是发生过。
萧楚河和宛银双怔怔地倚靠在一起,面前的篝火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灭掉了,没有一丝热气。两人若有所思,却又摸不着头脑,对着突如其来的怪异现象,竟有些惊惧。
天威莫测,人类那些所谓法力,与天地之威相较之下,竟是如此微不足道。
萧楚河一声不吭,又点起了面前的火堆,火苗窜起,让他二人被冻得冰凉的身体又有了一丝暖意。
月色清寒,夜色正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