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寅听来人是在叫自己,便道:“正是敝人,不知你们是?”
那清瘦的绿袍官便是曹挺,他带着这队皂吏鬼卒,离了山二尖三,便直接进了村,来到王寅家。
曹挺见那新鬼的确是王寅,便作揖拜道:“下官是燕山神府赏善司右副判官曹挺,我身旁这位乃是河北鉴察司民城隍显佑伯座下奖善司左副判官魏忠。”
那王寅听了曹挺自报家门,心里虽然疑惑,却也没什么惊讶!不说这俩只是小小从九品判官,便是那山君城隍当面,要搁以前,却也不把他们当回事,太华仙宗名列中州仙门第十八名,宗门内下辖威灵侯七位,显佑伯八十,山神,水神,土地不计其数。
原先自己意气风发却还真对它们不屑于顾,可如今?唉!也不得不低头!所以王寅只得拱手道:“不知二位此来所为何事?”
这时,那身形微胖的魏忠拱手回道:“不为其他,只是我奖善司关大判官相召,特派我来请阁下相会!”
那王寅正惶惶不知所谓,便有皂吏鬼卒来拽他上马,曹挺见人已上马,便向魏忠请辞,魏忠知道他要去会那山君家奴,却也没说什么,便告辞率着大队簇拥着王寅离去!
一路上所见景致都极为陌生,却非是景致本身不同,而是人与鬼所见之不同罢了!正恍惚间,不觉已来到一处大宅神府,其府瑰丽类比王侯胜之!诧异中来不及观览,早已被带入一处大殿。
王寅进前细看,却见堂上坐着十几个鬼官,他是一个也不识。而在堂前,则摆放了两张几案以及配套的矮凳,几上摆着纸笔,且有一位秀才模样的新鬼早已坐在那里。
看到此种情形,王寅还真不知是何缘由!那魏忠上前回报公事,也没管他,只见大殿之上并排坐着两位身着绿袍,补子上绣着黄鹂的八品官,一个黑脸,一个红脸,须臾,黑脸鬼官率先开口道:“阁下请坐!”
殿中虽然人不少,可王寅却知道这是对他说地,他向那殿中官拱了拱手,便走过去与那秀才并排坐下。
不多时,那黑脸鬼官又道:“此次招二位前来,便是要看看两位的文采!”说罢,便随手扔出两张纸条,那纸条随即落在二人面前。
王寅接来一看,只见上题八字:“一人二人,有心无心。”他这初来乍到,还真不知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此时侧着身看向旁边的秀才,只见那位已经运笔如飞了。这时王寅却也不在瞎想,便又审了题,心中略微思量一番,便也开始写作。很快二人先后写好了文章,由董忠呈了上去。
那两位将二人的文章看过,便传给殿中诸官,待到诸官传阅已闭,便有一鬼官率先道:“诸位同仁,我看这篇文章写的真是不错,尤其是这句,有心为善也是善,无心为恶也是恶,讲的多好!”
听了他的说法,立马便有一个鬼官站出来道:“张管勾此言差矣!若按此文说来,便是善恶不分,黑白颠倒,这还如何赏善罚恶,调理阴阳?”
张管勾听了,阴不阴阳不阳地便回道:“宋照磨这是什么意思?我什么时候说不赏善罚恶了?难道有心的善,就不是善?若如此谁还会去行善积德?”
“你这是强词夺理!难道无心的过错,就一定要接受惩罚吗?”宋照磨回道!
殿上的黑脸鬼官见这二位争论不休,十分恼怒,惊堂木狠狠地拍在几案上,“啪”地一声,传遍大殿之内,“公堂之上,如此喧哗成何体统?”底下两位鬼官下吏听了,便也各自收敛,不再言语!
这时旁边的红脸鬼官安慰道:“包大判官息怒!息怒!”
黑脸鬼官听他如此说,忙道:“让关大判官笑话了!”
“哪里的话!不过我看这篇文章写得不错,您看这句,有心为善,虽善不赏;无心为恶,虽恶不罚,当真是惩恶扬善之良言呀!”红脸鬼官随即道!
红脸鬼官这话刚说完,那黑脸的包大判便接话道:“确实不错!确实不错!”
红脸的关大判,见包大判如此说,便直言道:“此次关某前来,实是受显佑伯嘱托,显佑伯三百年前得了那太华仙宗三不道人的帮助,才得以做了这三十六府城隍之主,如今那三不道人高足王寅阳寿已尽,特命我来偿还当日的恩情!如今您也看到了,那王寅文采还是可圈可点地!我想他当这一县城隍,还是不成问题地!”
黑脸的包大判身前便是个刚正不阿之人,先前对这王寅还是有几分赞赏,可这时却闹出这番事来,心中不免生出芥蒂!
虽然他没有把这种不满露在脸上,可心里却极为厌恶,“托关系走后门,走到我这里了!既然有此心,何必大费周折与我燕山神府共商此事?你们云台都城隍自己定下来不就得了!还多此一举,就不怕我坏了你们的好事?”
包大判心里虽然如此想,但还是将王寅唤上前去,说道:“今五台县那边现缺一位城隍,以先生之才颇称其职,如今且将此城交与先生守护,总算是了却了一桩大事。”
王寅听了这话,恍然明悉其中道理。可如今自己刚收了王?做传人还没有尽心教导,由凡人骤升为城隍,自是美事,可怎忍弃王?于不顾,故拱手拜道:“大判官容禀,敝人前日刚刚收了族中侄孙为传人,却还没来得及悉心教导,若此番离去,恐怕他荒废修行,还请大判官,且发慈悲,容我几年,待到把该教的教了,也不妨为人师一回!”
堂上包大判听得此话,立时横眉冷对,惊堂木“啪!”的一声落下,“大胆!神府之命,岂可讨价还价?你真当我怕了你不成?”
那王寅哪里料到,这判官说翻脸便翻脸,可他心里也是有些傲气,“您是官,我是民,您怕我做甚?敝人只是照实而说,也不知哪里冒犯了您?还请见谅!”
包大判心里也是窝了火,可这时又一想,自己与他置什么气?其实这都是上面早就定好地,这时只不过是走个过场而已!自己又何必当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