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十九辰时四刻,岐军舰队终于出现在罗娑港以南二十多里,塞耶特正在新建的中东风情的城堡用早餐,一个穿着乌兹曼长袍的文职官员冲进了大厅:
“不好了塞耶特大人,船队,一支庞大的船队!”文官飞快说道,累的上气不接下气。
塞耶特还没反应过来可能是岐帝国的使船队,他有些不耐烦的放下手头的牛扒说:
“有几艘船,哪来的船队。”
“不,不知道,还没问清楚,但至少有一两百艘船,正浩浩荡荡向我们而来。”
“什么啊,一两百艘船!”
“是的。”
“那是一定是可恶的岐人!”
“哈桑大人也这么认为。”
“走,去港口。”
“是。”
此时岐军的舰队离着港口还远,当然,二十里地其实已经很近了,骑车几分钟就到,走路快一点一个多小时,但这是帆船,而且现在还是逆流航行,所以二十里地得走上小半天,怎么也得到中午才会进入港口。
塞耶特迅速来到港口塔楼,非常有特色的中东圆形尖顶塔楼,塔楼的下方是海港的防御要塞,蹲着数十门各型口径的铜炮。
此时侯赛因和罗娑领主巴塞尔·哈桑都已赶到塔楼,在用岐帝国送的望远镜瞭望船队。
“哈桑,是岐人的船队吗!”
“恐怕是的。”哈桑阴沉着脸色,口气极不情愿。
“真是见鬼,他们竟然有那么大的船和大炮,为什么之前从来都没见过。”
塞耶特吃惊道,这时一旁的侯赛因说:
“我们这次有大麻烦了,岐国并不像想象中的那么不堪一击,据可靠消息,岐人的火炮射程比我们远得多,每艘船搭载的大炮也更多,而且都是重炮。
我还看见有两艘巨大的战船,一侧就装了三层大炮五十多门,两侧就是一百多门,足足抵得上我们三艘主力战舰,而且能在我们打到他们之前,就把我们的船只给击沉。”
“简直难以置信,他们什么时候有了这么多的战船和大炮,难道是从天山掉下来的吗!”
塞耶特的失态近乎歇斯底里,到目前为止,他们只收到岐帝国有一支规模庞大的舰队,和数不清的大炮在到处剿灭海盗,但从没想过这支舰队为庞大到两百四十多艘,两千门大炮。而且在此之前,从来没有人见到过岐帝国有如此规模庞大的舰队和火炮。
继续观察许久,领主哈桑说道:
“他们干掉了我们在当地的抓手,会让我们的商人蒙受巨大的损失,长此以往,我们的利益也会受到威胁。”
“你难道没看到吗,他们的大炮比我们全部加起来还要多,他们的国内还不知道有多少这样的战船和大炮。”
“遭受了这么大的损失,我们难道就此善罢甘休吗。”哈桑质问塞耶特,塞耶特脸色铁青,他当然不想善罢甘休,但现实横在面前,打是打不过的。
二人争执不下,侯赛因插话说:
“还是赶紧准备接待岐使上岸吧,否则再有什么意外,我们都会被绞死的。”
“哼!”塞耶特怒气哼哼转身而去,显然此时此刻他根本不打算接待岐国舰队,恨不能把沈云卿摁进马桶里。
而与此同时,沈云卿也在旗舰驾驶台上,用四十倍望远镜瞭望罗娑城,边看便与身边史官说:
“进港后多拍照,把港口地形都拍下来。”
“是,下官记下了。”
此行出使干的最多一件事就是到处拍照,和各国“首脑政要”合影,对当地风土人情奇美风光拍照,对主要港口进行拍照,总之拍照已经成了出访的必修课程。
罗娑城地处海上要冲,地形极为重要,日后若要攻打此处,一定得要事先掌握地形。
而且乌兹曼人非常狡猾,过去十一年间在当地大兴土木建造了要塞和炮台,构筑了完备的城防设施,加之罗娑城地形特殊易守难攻,要从海上登陆并占领这里,还真不太容易。
但前提是双方的军事技术装备没有质的差距,以岐军现在的火炮,完全可以在乌兹曼大多数火炮的射程之外进行覆盖打击,而且是用榴霰弹、开花弹、燃烧弹、爆杀弹、实心弹进行围殴,摧毁其表面工事。
除了港口要塞为数不多的大口径要塞重炮,其他乌兹曼铜炮对岐军威胁并不是很大。
更何况岐军有火炮数量上的优势,就是靠砸,也能把当地的城墙给砸平了。
“张翀,待会儿进港后,七千石船先靠港,全部火炮收进船内,关闭炮窗。”
“为何不继续摆出火炮壮威。”
“这不合礼节,咱们示威的目的已经达到,上岸后没必要继续示强。”
“可前番他们强闯广州港,便是如此蛮横向我朝示威,我军岂非是在向他们示弱。”
“呵呵,此番剿灭海盗,气就能气死他们。咱们可不是他们,给自己壮胆唬人,咱们是真刀真枪把他的抓手给一个个干掉,他们连屁都不敢放一个。
现在把炮口杵在他们家门口,就是让他们知道我朝也能以其人之道还以其人之身。现在目的已经达到,无需继续升级对抗,否则接下来的会面会很麻烦。”
“是,属下即刻传令。”
“另外,让人准备淡水,上岸人员都洗一下,然后换身衣服,臭气熏天的有损我朝颜面。”
“是。”
待张翀离去,沈云卿与关歆岳道:
“待会儿劳烦关大人继续代为翻译。”
“都是下官分内之事,请郡王放心。”
船队继续航行,各船陆续收起部分风帆开始减速,只用硬帆继续控制风力缓速航行。
无论是机动船还是风帆船,进港之前都要减速,风帆船,尤其是软帆船更麻烦,需要收帆,而硬帆只要降帆就行,十分方便。
因此岐军船只进港前都把软帆收起来,用硬帆航行,靠港前开始降硬帆。
距离港口还有十里地时,乌兹曼的军舰迎面驶来,是一艘“近”三千石的大船,还有四艘两千石的战舰。
由于造船技术和设计理念截然不同,同样是三千石,乌兹曼海军的三千石船明显要比岐军的三石船大一些。
话说大一些不是更好吗?还别说,真不是这样。
一样都是三千石,当然越小技术越先进。
同样装三千石大米,你的船比我大,用的木料也就多,船的自重也更大,操控性能更差。
而且乌兹曼的三千石战船,上下就装三十多门,四十门不到的火炮,吃水却很深,几乎与岐军满载的三千石战舰相当。
这意味着他们的铜炮又重又大,性能低下,同时战船的底舱较浅,重心差,遭遇风浪后的摇摆幅度也更大。
乌兹曼战舰的水手震惊的看着岐军大船,当驶过七千石战舰时,他们最高的主桅就比七千石战船甲板高那么点,肉眼都能看清他们水手脸上的恐惧和震惊。
午时三刻许,岐军舰队距离港口二里陆续停船下锚,泊在近海洋面,只有旗舰丁001、丁002与另外两艘五千石半武装船进入港口靠岸。
眼下亚洲只有三个港口具备停靠七千石船的能力,一个是莱州港口,一个是广州港,另一个就是罗娑港。
罗娑港是个天然深水港,还没暗礁浅滩,只要码头延伸入海,基本上什么船都能停,极具战略价值。
巨大的战舰尚未靠岸,却着实惊动到了前来迎接的侯赛因。
岐军兵卒换乘小船拉着缆绳登上码头,缓缓再将船只拉向港口,将缆绳固定在港口岸边地面上的缆桩上。
由于七千石船过于巨大,而且装了火炮,至少需要三百人以上的纤夫才能拉进码头。
大船已经靠岸,侯赛因几乎需要完全仰望朝天,才能看见船舷甲板。
此时船上放下栈板,以三十五度的斜度架在码头上,乌兹曼兵士震惊中智商下线,未按哈桑的命令给岐军一个下马威,相反沈云卿派出千牛卫禁军五百人,持枪列队开上码头。
待等千牛卫到位,沈云卿在楚砚杰护卫下踏上栈板走向码头,他已经看见侯赛因几乎呆滞的看着大船,脸色显得僵硬。
“小别半年,侯赛因副使别来无恙啊。”沈云卿抬手略施小礼,显得格外轻松。
侯赛因一时语塞,之前准备的腹稿,这个时候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憋了许久才冒出一句话说:
“王爷来的正是时候。”
“呵呵,路上遭遇蟊贼,略施小惩耽误了些时日,塞耶特大使不会怪罪吧。”
“呃,无妨无妨……”侯赛因大汗淋漓,一是当地气候真的炎热,二是他穿长袍给闷的,但都不是重点,重点是他给岐帝国的坚船利炮和巨舰给吓坏了。
见侯赛因面无人色,塞耶特人不在,沈云卿遂即又问:
“怎不见塞耶特大使,不会是先行一步返回乌兹曼了吧。”
“呃,不是不是,塞耶特正在要塞准备款待王爷,让我过来迎接王爷。”
“是嘛,正是有劳诸位费心了,现在可以进城了吗。”
“可以可以,王爷请。”
“侯赛因大使先请。”
沈云卿琢磨着塞耶特没来,多半是气得够呛脸色难堪下不来台,所以让侯赛因过来迎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