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倒是打的好算盘,这是拿我当提款机呢!”
“啥,啥是提款机?”
全衡不知所以,沈云卿没工夫搭理他,他直言不讳说:
“周晟要借多少?”
“越多越好。”
“你倒是一点不客气,他这一趟南下,是不是还得去未来岳父家敲一笔竹杠。”
全衡眼珠一翻说:
“话也不能这么说,都是日后的王妃,朝廷有难总该鼎力相助。”
“也就他周晟干得出来。”
“那你到底是借还是不借?”
“皇帝都出面了,我这个小官儿敢不借吗。”
“那借多少?”
“得看周晟用什么偿还,什么时候偿还。而且明年我要买海通的地,现在又要借钱给他,我就是再富裕,也没这么多钱给他败。你倒是说说,他准备怎么还。”
“当然是借多少还多少,概不付利息。”
“我当然知道借多少还多少,但今年底明年初,朝廷准得又铸钱,你们借多少还多少是方便了,我可不方便了。”
“那你要什么,那么多盐碱地,你要了也没那么多人啊。”
“此番是跟忽喇人交易,忽喇人一定是用牲口和马匹、毛皮、草药还有一些的金银珠宝跟朝廷交换,我要忽喇人的牛和驮马抵偿一半的借款。”
“这得问殿下,我可做不了主。”
“那就让周晟亲自来谈。”
“可你得给个准信啊,好我好回去交差。”
沈云卿放下炭笔活动了僵硬的五指,思考了许久说:
“都要钱还是要货?”
“货要布匹、麦子、茶叶,钱财金银铜都要。”
“你们倒是来者不拒。麦子我可没有,我这里还有四十多万石的存粮,明年还要养盐工,不能给你们。至于布匹,还有两万四五千匹,你们要你们也拿走,茶叶我可没有,你找我舅舅去要。”
“这就是殿下的事了,跟我没关系,那银子和铜钱你借多少?”
“铜钱一时半会儿还腾不出来,得等年底汇账才知道,银子只能借两万。”
“可我听说你不是赚了不少银子吗,怎么只有两万。”
全衡似乎嫌少,沈云卿听着不痛快,他说
“皇帝一亩盐碱地卖我五石,我哪里还腾得出钱买借给周晟。”
刚才一会儿功夫,沈云卿心里迅速盘点了一下家里的财产。
眼下百通利票号账面的准备金有五十二万贯铜钱,放出的贷款有两百七十四万余贯,其中年今年年底到期能收回的不到一百三十万贯,客户存入百通利号的的存款有一百六十余万贯,家里地窖还有二十万贯铜钱。
不计产业估值和田产,铜钱总金额约三百三十万贯,归属沈家的资金有一百七十万贯铜钱,其他都是客户存款,其他还有白银不到八万,黄金五百多两。
总资产,他沈云卿已经强出刘岩镜一个头,距离蔡生廉还有不小的差距。
明年买地周晟许诺的盐碱地能兑现,至少能省二十万贯铜钱,或是等价的稻米。
尽管资金很充裕,但明年上半年要养好几万盐工,需要用钱的地方还很多,盐场明年还要继续修,另外还不能不防着刘岩镜。
周晟能向自己借钱,周启就能向刘岩镜借钱。
周启是长公主周玉凝的胞弟,跟薛氏和户部关系密切,女帝让周启下江南,显然是不想让薛氏插手。
沈云卿敢断定,周启、周晟二人离开神都前,只知道是南下巡视盐政,半路上才来的圣旨,吩咐二人南下筹款,如此就打了户部和薛氏的措手不及。
同时周启和周晟是两个皇长子,女帝同时让二人下江南,难保没有利用江南富商攀附日后太子的心理,让他二人下江南“招摇撞骗”
周晟在江南的根基很浅,除了高彭贵,就只有他沈云卿。
而周启毕竟是皇帝的亲儿子,还有薛仲安这个姐夫做后台,江南道的县令、刺史半数以上是户部放的缺,与当地商贾关系密切,能够筹措的钱款数量可观。
沈云卿担心刘岩镜若是知道周晟向他大笔借钱,必然要暗中使绊子。
因为周晟背后是工部站台,而工部在江南道几乎没有根基,能依仗的也就只有沈、高两家,放在整个江南道的总量下,即便榨干了,也没没多少。
而且还不清楚怀王一系会否在江南筹款,如果怀王一系没有在江南筹款,那蔡生廉知道消息,肯定也要来兰陵开战。
沈云卿思来想去,这种可能性很大,皇帝想赖账。
当年八国联军进北京,慈禧老佛爷落难山西的时候,着实给山西财主给吓了一跳。
乖乖,原来天子脚下还有个这么老财主,赶紧的,先借了再说,之后山西钱庄、票号就是给老佛爷给借没的。
如果女帝单方面想要削弱户部在江南的势力,一定不会让怀王出面在江南筹款,如此就等于短时内抽走了户部在江南的资金,造成了江南银根短缺,怀王一系的资本趁虚而入,打击户部在江南的资本。
如果成功,至少让一批户部资本倾家荡产,然后朝廷赖掉这笔账。同时又打击了户部在江南的资本,为盐政缓解了压力。
尽管沈云卿不认为这是冲着他来的,但也不得不防。
资本这个东西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操作不当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甚至是杀敌八百自损一千,平白无故看热闹躺枪的不在少数。
还是得少借点,悠着些。
尤其是白银,白银兑换铜钱来得快,沈家剥离白银业务之后,白银都聚在手里,而铜钱都在资本市场和实体产业中运转,一时半会儿收不回来,关键时刻白银能救命。
不过资本的逐利就在于其巨大的杠杆诱惑,这场混乱来得快去得也快,但杠杆力量却很大。
一旦户部在江南的资本被蚕食,市场被腾出来,就只能被怀王和工部、礼部瓜分。
沈云卿琢磨着,若能撬动这根杠杆,收获将难以估量。
当晚,安排全衡去沈宅找沈严良面谈,沈严良差点背过气去。
由于没从沈严良处得到答复,全衡第二天再找沈云卿要准信,沈云卿打发他让周晟亲自来谈。被逼无奈,全衡只得赶去扬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