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沈云卿就发现,孟曾泽的算计非常准确,他摸清了刺史王斌,县令余志的秉性,利用他二人的思维方式,在前日的赴约的酒席上,一早就做了圈套。
不过孟曾泽老谋深算,沈云卿也不是好欺负的铜豌豆,他说:
“王大人,朱某本来是不想管的,但赵世海的人非说朱某与苏家姐妹同住一家客栈,就是同一伙歹徒,要将朱某一并抓走,朱某几次三番解释之下,赵世海的人非但不听劝阻,相反亮出刀剑要将朱某等人给围了起来,换做是王大人您,面对此等恶意,又是两个弱女子,您能不动恻隐之心吗。”
“虽然说的有理,但如此巧合之事,你也不能洗清趁人之危的嫌疑。”
“王大人,朱某需要说明四件事,足可洗清朱某的动机嫌疑。”
“哪四件事?”
“首先,苏家姐妹住进客栈纯属偶然,是在朱某住进客栈后第二日,她姐妹二人才住进的客栈。
其二,朱某当时返回客栈时,并不知情客栈里的庄丁是里正赵世海的人,也不知道赵世海的人正在抓苏家姐妹。
其三,赵世海赶到客栈,朱某才知道赵世海是太河乡西王村的里正,而且赵世海出言不逊,口出狂言他就是这太河乡的王法,换做是王大人您,您能不出手制止吗。
最后,赵世海是太河乡恶霸,孟曾泽是太河乡大善人,两者本不应该有密切关系。而苏家姐妹之所以能发动行刺,正是因为行刺当晚孟曾泽前往赵世海父亲赵雍家中赴宴,直到这时朱某才知道,赵世海是替孟曾泽出头。
纵然不是孟曾泽让赵世海抓人,赵世海主动替孟曾泽出头,如此也足以说明赵世海与孟曾泽关系密切。
而赵世海是太河乡恶霸,孟曾泽是太河乡大善人,这两位尿到一个壶里,同穿一条裤子,这里边有没有什么问题,朱某也很好奇。
以上四点都是偶然发生,朱某是被赵世海一步步逼到这个地步,而非朱某有意而为之,实属赵世海欺人太甚,不管不足以平民愤。”
“好一张巧舌如簧的伶牙俐齿,纵然你说的合情合理,但到目前为止,还都是你的一面之词,待等赵世海、孟曾泽到堂,再做对质也不迟。”
“但朱某只担心他二人关系密切,早已串供一气,怕是不会轻易承认当时之事。”
“此事自有本官审理,无需你操心。”
“那好吧,朱某拭目以待。”
以孟曾泽的手腕,他今天能全部推翻所有逻辑推导和证据,也包括太河客栈掌柜、小二在内,都会全部反水,从而制造出一个不利于沈云卿的舆论和背景环境。
这是可以预见到的发展趋势,也是秘密资本团体惯用的伎俩,通过人为制造社会环境和舆论环境,制造假的现象,从而欺骗普罗大众。
就在沈云卿到堂后的半个小时,赵世海带着人先孟曾泽一步到了县衙。
“草民赵世海,拜见两位大人。”
“赵世海,本官现在问话,你要如实陈述。”
“是。”
“本官问你,让人前去抓捕苏家姐妹,可是受孟家庄庄主孟曾泽指使。”
“回大人,绝无此事。”不出所料,赵世海当堂全部否认,随后接着又说:“孟庄主受家父之邀前来,却在返程途中遭到行刺,赵某身为西王村里正,有责缉拿盗匪抓捕贼寇,还请刺史大人明察。”
“即便你有抓捕盗匪之责,为何不报县令余大人。”
“当时正值年节,衙门公假,草民担心打搅了衙门清净,所以想着先抓人,在押送衙门问罪。”
“那你父亲当晚何事邀请孟曾泽在年头上前去你家。”
“回刺史大人,我家与孟庄主不睦多年,此番邀孟庄主过府,便是想化干戈为玉帛。但没曾想孟庄主回庄途中遭人暗害,赵某担心孟庄主猜疑是家父所谓,故而才要兴师动众抓捕行刺刺客,好给孟庄主一个交代。”
事情发展到了这里,不出沈云卿所料,赵世海全都翻供。
孟曾泽去赵家,不是去密谋大事,而是两家关系不睦多年,是去化干戈为玉帛的,结果在这个节骨眼上发生了孟曾泽被行刺。
按正常逻辑,孟曾泽肯定怀疑是赵家把他引出来,然后好下手行刺除掉他,而且还是过年期间,路上人少,正好下手。
然后顺利成章的触发赵家为了洗脱嫌疑,主动搜捕刺客,好给孟曾泽一个交代。
多么完美的一个故事逻辑线,堪称无懈可击的完美证据链,这要是没有摄像机、录音设备,真是他妈的连证据都没有。
而且要是把店小二和客栈掌柜找来,不用想,他们的口径一定与赵世海保持一致,赵世海当时既没有说什么老子就是太河乡的王法,也没有先动手抓人,而是好话好说做思想工作,耐心细致做群众工作。
不过刚才沈云卿已经给王斌打了预防针,只要王斌与孟曾泽不是一伙儿的,赵世海说的尽是反言,以王斌之前一系列的反应和性格来看,应该不会继续再问客栈里当时发生的情况,因为如果问了,一定是和沈云卿说的完全相反。
但是沈云卿和王斌都这么想,其实孟曾泽也是这么考虑的,因为孟曾泽早就摸透了王斌、余志等人的性格和行为模式,可以事先设计出多套的应对方案。
可孟曾泽聪明,沈云卿也不是傻缺,于是他果断打断王斌问话:
“王大人,朱某有几个问题想问赵里正,还请王大人准许。”
“你要问何事?”
王斌话音未落,赵世海突然说:
“刺史大人,草民不回答朱长青所提任何问题,还请大人明鉴。”
此言一出,沈云卿大惊。
他迅速意识到,孟曾泽一定也把自己出面质问的情形考虑在内,无论自己问什么,赵世海一律不做回应,这样就避免了无口供准备的被动局面。
但王斌就问了:
“赵世海,只要原告所提合理问题与要求,被告理应回答。被告所提合理问题与要求,原告也应该回答,你何故拒绝回答原告合理问题。”
“回刺史大人,这位朱员外被苏家姐妹色相所迷惑,他所提问题都是帮着苏家姐妹在说话,而且朱员外是朝廷的人,草民人微言轻,恐怕得罪不起,与其得罪不起,不如不得罪。”
“你无耻!”
苏芳大怒,伸手要去开撕赵世海,被沈云卿拦住,他说:
“王大人,朱某提议对赵世海进行神智鉴定,确定赵世海没有得失心疯,如果赵世海得了失心疯,他的证词不足为信,同时应该尽快送往疫病所治疗,否则继续令其担任里正,恐怕会因失心疯而祸及全乡百姓。”
听说要将自己送去精神鉴定,赵世海急了,他说:
“朱长青,你说谁失心疯!”
“赵里正不是不回答朱某的提问吗。”
“公堂之上,大人们都看得清清楚楚,你要是搬弄是非,大人们也饶不过你。”
“呵呵!”沈云卿一声冷笑,继续又说:“谁得了失心疯谁心里清楚。”
刚才赵世海嘴一歪,说他沈云卿被苏家姐妹的色相所迷惑,丧失了正常的行为能力,说好听一些,就是沈云卿受到了苏家姐妹的精神攻击,精神已经失常,被苏家姐妹控制了行为,所以沈云卿的言行举止都不能作为证据参考,因此沈云卿的提问,也都是被苏家姐妹控制,都是站在苏家姐妹的立场上的自利行为,而不是公正行为。
说的再明白一些,就是沈云卿得了精神妄想分裂症,已经丧失了正常人的行为能力,不能听他胡诌。
赵世海的伎俩,确切的说孟曾泽的伎俩,用来对付其他人,其他人还真招架不住,但是用来对付他沈云卿,那就是关公门前耍大刀,班门弄斧。
你说我精神病,你怎么不说你有精神病,信不信我立马把你送进轩禾书院医道科精神病门诊部给你治疗治疗。
赵世海只以为他自己是村里恶霸,可以胡作非为胡搅蛮缠指鹿为马,但他却不知道,沈云卿才是全国第一有文化的大流氓,天下头号经济恶霸。
面对堂下激烈争辩,王斌颇为恼火,右手再次举起惊堂木,连拍两次喝止争论。
“都肃静!”
“是。”二人异口同声。
“赵世海,本官问你,你与那孟曾泽有何过节,要年头上邀他过府化解恩怨。”
“回王大人话,草民与孟曾泽并无恩怨,而是家父早年与孟曾泽因为土地多有争斗,因此常年关系不睦,仅此而已。”
沈云卿就知道,王斌是落入了孟曾泽套路当中,赵世海完全按照孟曾泽准备的剧本台词在应付王斌,所以刚才才要打断王斌问话,不能让赵世海按剧本唱戏。
但现在来看,王斌还是中了孟曾泽的套路,形势不出所料,按着沈云卿所不希望的方向发展。
赵世海这么个村霸黑社会,与孟曾泽这么个大善人、慈善家,双方的密切关系,在事先编排的剧本下,成了双方积怨已久的个人恩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