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皇宫四处月光尽洒,黑影重重,斑驳的打在地上、宫墙上,李多海看着远近的高墙,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皇太子所居的东宫在皇宫最东边,和南边的霓裳舞雩宫相隔不算太远,也不算太近,月光下,皇宫显得极其静谧,百花结萝第一次在皇宫中走这么久。感觉左右五步一楼,十步一阁,相依而列,高低错落,鳞次栉比,廊腰缦回,玉雕碧廊,花影穿梭,檐牙高啄,各抱地势,绕过一池碧水,只见池上水榭楼台凌空而起,琉璃光影,钩心斗角,一派恢弘景象。又穿过一道回廊,远远的百花结萝便看到了坐落在东边的宫殿,被绿树假山清泉环抱,只露出一层层波浪般琉璃镶金瓦顶,月光下,琉璃光晕回转,映到人眼中好不耀眼,待走近了,才发现东宫华丽的宫墙被从外院中假山上引来的一泉清水所环绕,浮萍开着淡白色的小花,飘荡一池,碧绿而纯净,这便是所谓的“浮萍杨花”了吧?
想到这,百花结萝跟着李景德进了东宫外墙,望着眼前偌大的宫殿,不由心中一动,这太子东宫,果然气势不同霓裳舞雩宫。重檐殿顶,两角分别飞出两条金鳞金甲的飞龙,暗夜中,飞龙身形倍感活灵活现,似欲腾空而去一般,格外辉煌。近看金黄色的琉璃瓦在月光下闪灼的光芒更显耀眼。
穿过外院的大门,百花结萝随着李景德登上了一座基台,眼前顿时立马一片光亮,耳畔有琴音和着曲声隐约传来,抬头便见正红朱漆大门顶端悬着一块棕色金丝楠木匾,上面龙飞凤舞地题着“东宫”两个烫金大字。
殿门两边,分别由红色巨柱支撑着,每个红柱上都雕刻着一条栩栩如生、徊旋盘绕的漆金巨龙,分外壮观。
此时,夜色凉如水,月光影重重,玉栏金窗内红烛摇曳,窗外树影斑驳,百花结萝看着这一派恢宏的景象,不禁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前世她也是去过故宫的,只是这宫殿,修得竟比故宫更要气派,而且身临其境和参观的心情哪里又会相同。
李景德说道:“姑娘请在此稍后,老奴进去通报一声,便回来接姑娘。”
百花结萝点头,对李景德说:“那我便在这等公公便是。”
李景德转身便绕着宫前的回廊消失在了黑夜之中。
百花结萝站在殿门前,看着殿内云顶檀木作梁,凝脂玉璧为灯,珍珠、水晶为帘幕,范金为柱础。殿中宝顶上悬着一颗巨大的夜明珠,熠熠生光,似明月一般。
紫玉为地,内嵌金沙,每个十步便雕刻一朵五茎并蒂莲,多多雕刻鲜活,花瓣姿态各不相同,就连花蕊也细细可辨,如此奢华,百花结萝倒是头次见到。
皇太子稳坐在金漆雕龙宝座上,不比往日,尽显威严,凤眼轻飞,斜睨左右,大殿两侧分别坐了一排人,百花结萝细数一下,一共十人,左右各五个,除了南宫徵羽以外,全是自己没有见过的。
殿中舞姬正在献艺,一片歌舞升平,衣袖飘荡的繁华景象,百花结萝看着这一切,轻叹一口气,这高墙深宫之中,如此纸醉金迷,人性又将如何被腐朽殆尽?现如今,我也将成为弥弥众生中的一人了吧?
就在百花结萝沉思之时,就听李景德在大殿上宣道:“传霓裳舞雩宫舞姬百花结萝。”
话音一落,便有一个小太监出来将百花结萝带了进去。此时歌声毕,舞姬也纷纷朝两侧退去,
殿内众人纷纷侧目打量百花结萝,百花结萝垂首走到殿前拜道:“百花结萝拜见太子殿下。”
皇太子略点头,很客气地道:“起身,赐座。”说着便命人在自己身边为百花结萝安排了一处坐的地方。
百花结萝随着小太监走到座位处,抬头正好瞧见南宫徵羽正在望着自己。还在寻思这皇太子到底是何用意,便听到殿下一男子起身说道:“近来听闻皇太子得一美姬,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此时,又有一个大臣起身吟道:“轻罗小扇池上花,纤腰锦缎舞落纱。疑是九天玄女来,回眸一笑胜星华。”
“好啊!众位大人果然是好眼力。”皇太子高兴的举杯和殿下大臣一饮而尽。
百花结萝看着这些人如此,心中一片恶寒。她无奈的瞟了南宫徵羽一眼,却见南宫徵羽竟然顽皮地朝自己眨了眨眼睛。
就这样不知道过了多久,宫乐靡靡,百花结萝却渐渐倍感疲倦。
皇太子一边和诸位大臣敬酒,一边回首招呼百花结萝,见她脸上一直闷闷不乐,似有心事,便问道:“可是有什么不合心意吗?”
百花结萝对皇太子轻轻一笑,道:“不是,只不过感到有一丝疲惫而已。”
皇太子听百花结萝如此说,便道:“你若累了,叫李景德先送你回去吧。”
说完便招呼李景德近前来,嘱咐他送百花结萝回霓裳舞雩宫。
不想百花结萝刚起身,刚才那位吟诗拍马屁的大臣便起身道:“既然今日有幸一睹仙人芳容,若是再能一览仙姿,那便更让人心旷神怡了!”
皇太子望了一眼百花结萝,见百花结萝确实精神不佳,心中有些不忍,和颜悦色地便道:“杜大人,你也说是仙人了,这仙姿哪里是凡人轻易可见的?改日必定让百百花姑娘一献舞技,你们且等着吧。”
那大臣便忙起身,说道:“下官唐突。”
南宫徵羽见李景德带着百花结萝离去,随即笑笑,站起身道:“启禀太子殿下,臣还有些音律的事情欲回霓裳舞雩宫修改定夺,先告退了。”
皇太子并无挽留,便让他随着李景德和百花结萝一起走了。
李景德将百花结萝一直送到霓裳舞雩宫门口,说:“奴才就将百百花姑娘送至此处,天黑路滑,还请姑娘小心。”
“多谢李公公了。”
待李景德走远,南宫徵羽从暗处闪出来,百花结萝回头见是他,看着霓裳舞雩宫外一排排的竹灯,拉着南宫徵羽朝往霓裳舞雩宫内的枫树林走去。
南宫徵羽笑着看着垂头丧气的百花结萝,便问道:“你这是怎么了?似乎很不开心啊,莫非才在这里几日便有心事了吗?”
“今日是皇太子邀请我去的。”百花结萝拉着南宫徵羽来到枫树林一块大石头边,坐下叹了口气,“皇宫之中比靖南王府更不太平啊。”
“当然。自古皇宫便是尔虞我诈之地,你如今和寒烟柔等资深宫中舞姬住在一处,最好能小心行事,毕竟这皇宫之中,妃嫔争风吃醋的事情可不比外面那般小儿科。”南宫徵羽望着层层枫叶后的一弯细月,细声提醒。
“这个道理我懂,不过她们未免看错我了,我从来无意和她们争什么荣耀地位,只要有个容身之所就好。”百花结萝轻叹一口气。
“你的心思,我自然知道。”南宫徵羽看着百花结萝,这个纯净的女孩,于他而言既是徒弟,也像是妹妹,如红颜知己,亦如朋友一般,虽然认识时间不长,可是总有一种惺惺相惜之感,他希望她能够过得轻松快乐。
“今日楼心月之事,到底是怎么回事?”百花结萝抬头看着南宫徵羽,“虽然我很想知道,但是你若确实不想说,我也不会多问。我也知道你是为我好。”
南宫徵羽摸了摸百花结萝的头发,笑着说道:“有些事不知道总比知道好,早点回去休息吧,明日还要早起呢。”
百花结萝轻嘘一口气,点了点头,便和南宫徵羽一起进了东厢,独自一人拐进院子。
她抬头一看,见寒烟柔的房中竟然还有灯火,也没有多想,便转身进了自己屋子。
第二日,天刚破晓,淡青色的夜空上还镶着几颗稀落的残星,弯月隐隐约约在天边斜挂着,百花结萝便和寒烟柔一起去了练舞场,一路上百花结萝见寒烟柔待自己还如从前一般,想起昨夜南宫徵羽的提醒,心中暗暗觉得,也许是自己想多了。
众人到了练舞场,大家和提前约好了一般,都对昨日之事都是闭口不提。待得南宫徵羽来了,大家便开始自顾自的在练舞场中练起了舞来。
百花结萝还有寒烟柔、凤夭夭、卓碧儿、叶沐秋便在众舞姬见穿梭,指导,偶尔也跟着一起练上一会,快到正午皇太子都未出现。
正午时分,就在快要结束训练的时候,李景德进了练舞场,寻了百花结萝,道:“百百花姑娘,太子殿下让老奴来请你,过去东宫一起用午膳。”
百花结萝见众舞姬都还在训练,心道自己这时候哪里有走的道理?便拒绝道:“劳烦李公公代我谢谢太子殿下的好意,您看这众姐妹们都在练习,独我早早离开,这岂不是对其他人不公平?白白浪费大家时间?”
寒烟柔走来,无所谓地说:“妹妹就随李公公去吧,反正这正午练习马上就要结束,大家也要休息了,不差这一时半会的!”
百花结萝听寒烟柔如此说,面带难色的回望了寒烟柔一眼,却见寒烟柔竟然对自己嫣然一笑。
李公公听寒烟柔帮自己说话,忙笑着映衬道:“百花姑娘这话说的在理,大家以后相处的时间还长呢,百百花姑娘也不差一时半会是不是?”
百花结萝回头看着李景德殷勤的看着自己,无奈的叹了一口气,说道:“那就请李公公稍等片刻,我去给南宫乐师告个假便来。”
李多海听百花结萝同意了,高兴地点着头说道:“只要姑娘乐意,乐意给谁说,便给谁说去吧,老奴就在这等着姑娘!”
看着百花结萝的背影,卓碧儿面带娇笑地朝寒烟柔走了过来,“常言道‘新人从门入,故人从阁去。’,这才来了没几日就已经这般了,呵呵……”卓碧儿说完轻瞟了一眼寒烟柔,见凤夭夭过来了,便没有再说话。
寒烟柔看着百花结萝的背影,对着卓碧儿微微一笑,声音轻轻地说:“谢谢你的好意提醒,我可听不懂。”
她说完,高傲的抬起头,转身目不斜视地便朝凤夭夭来的方向走了过去。
凤夭夭和寒烟柔擦肩而过,看着寒烟柔一副盛气凌人的样子,又看了看卓碧儿脸上似有似无的笑意,便问道:“你又把她怎么惹到了?”
卓碧儿轻哼一声,“看她还能张狂多久,皇太子现在可不把她当回事了!”
“你这丫头,这些话可不要乱说!”凤夭夭又望了一眼霓裳舞雩宫外,说道:“走吧,也到了吃饭的时候了。”
卓碧儿点了点头,又叫了叶沐秋,三人便一起出了霓裳舞雩宫。
百花结萝跟着李景德走着,眼见进了御花园,并不是想要朝东宫走的样子,便问道:“李公公,我们这是要去哪里呀?”
李景德欠了欠身子,回道:“姑娘去了便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