拖着一身疲惫的身体,三个人终于住进了客栈,名义上虽然是客栈,但是他们实际住的却是相当的简陋,天字号上房的花费不是平常百姓能花销的,一夜足足需要一两的银子,那可都能算是穷苦人家辛苦一个月的工钱了,张良他们虽是文人,可此时出门在外,两袖羞涩,也顾不得什么斯文儒雅,此时浑身早已疲惫不堪,住不起天字号上房自然选择了地字号通铺,两个铜板的花费在张良看来已经很高了,不过住的也可以将就,在一个大屋子里一张巨长的土炕,无数的草席放在一堆,谁来谁自己取了铺上,没有被子,一个屋子十几个人可以并排睡在一起,这样的地方最容易丢东西,来投宿的也多是游商走贩,大多是把身上的贵重物品抱在怀里来睡,张良他们给了店小二两个铜板后三人便被带到了这间大屋子,此时屋里已经住了八九个人或坐或卧都在休息,那赶牛车的车夫轻车熟路的给两人拿来草席找了个位置铺垫好又吹了吹上面的浮灰说了句“我去喂牛”便离开了,客栈也有草料,可那也是花钱的,赶车的车夫自然明白这些,便自己到屋外去寻些野草,省下了草料钱。
张良和教书先生坐在铺好的草铺上边感觉浑身酸痛不已
“这赶路可是真累啊…”先生将脚上的靴子一脱,便上了草席。
“先生,给”张良从包裹里取出母亲今日给带的黑馍递给教书先生一个,又留给车夫一个,自己便拿了一个啃了起来
先生接过黑馍说了声谢,便也和张良一样坐在那里啃馍,这样的地方自然是没有人笑话谁,因为大家都一样,感觉面馍有些难以下咽,教书先生四下看了看,找到了屋里的水缸,见缸里还有水便用葫芦瓢舀了水咕咚咕咚喝了几大口水,顿觉得好多了,张良一见也赶紧过去喝了几口,两人在水缸前相视一笑,都乐了。
“良子,把水壶装满,明天还得走很远呢”先生抹了一下嘴又回到草铺上啃着黑馍,张良应了一声,将两个竹筒水壶都灌满水放好,赶牛的车夫也喂完牲畜回来了,张良将那个黑馍取来便放在车夫手里。
“给我的?”中年车夫有些惊讶,一般的雇主可不管他们这些赶脚的,给完佣钱所有的事都得自己解决,见张良点了点头,中年车夫赶忙接过“谢谢,谢谢,你真是个好人啊”。
张良顿觉的有些不好意思,他觉得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就是一个黑面馍,仅此而已,哪知车夫这顿感激涕零。
下等通铺客栈是不会给客人准备吃的和热水的,想要什么都得自己去弄,或者找那店小二另付钱,不过一般付几个铜板来住通铺的是不会在客栈点吃得的,都不可能是大户人家,基本上随身都带着干粮米面等杂粮,店家将人领到地方收了钱转身就都去睡觉了,根本不会考虑住通铺的需要啥,开玩笑,几个铜板还想把自己当成大爷啊,那是天字号上房的待遇,哪怕半夜要吃酒都得伺候着,而通铺也就是个能遮风挡雨的地方,客栈做生意的本着大钱不挡小钱不拒的原则都会设有通铺,赚钱还得指着住的起天字号上房的老爷。
几个人吃完面馍边各自躺在了自己的草席上,这一躺,全身的疲惫感袭来,上下眼皮就都开始打架了,先生累的都快没有力气说话了,张良还好,经常干活,不过也感觉这一路颠簸的难受正不断的揉捏着腿上的肌肉,缓解有些僵硬的大腿,那个车夫就更直接了,躺下就睡着了。
“先生您说,您的师傅他老人家会收下我么?”张良一边揉腿一边问
“应该会的,你那么聪明,还那么好学”先生打了个哈欠看着棚顶。
“先生,跟你学了这么久,学生还不知道先生姓甚名谁呢?”张良又问了一句
“我叫江朗,字中正…乃是……乃是………”先生说着说着没了声音,张良回头一看,教书先生已经酣然入睡,见四周的其他客人也大多入了睡张良也往草席上一躺,看着刚才先生盯着的棚顶,困意袭来,不久也沉沉睡去。
也不知睡了多久,张良昏昏沉沉的突然被一阵喊叫惊醒。
“走水了!走水了!灭火啊”店小二的声音歇斯底里的喊叫着。
一听走水,通铺里的人一瞬间都起来了,抱起自己的东西便往外面冲,张良和教书的江先生也不例外,水火无情啊,一旦被困住,神仙也难保。
冲得屋外,就见客栈的柴房一处火起,可火势并没有蔓延的趋势,却见十几个手持大刀的蒙面人站在外面,驱赶着从通铺出来的所有众人,不断的在这些人身上收刮财物,稍有不从者,直接便被打倒在地,那店小二与另几个厨子和一个胖胖的穿着绸服的男人正被几把雪亮的钢刀架在脖颈上。
“糟了,完了,完了,碰见山匪了,这是碰上打劫了……”江先生满头大汗小声碎碎念着,一见这情形手足无措,突然江先生趁着这些蒙面人一个一个无暇兼顾又没人看见的时候用极快的速度从内怀掏出钱袋,一提裤子就扔进了裤裆里,张良看的目瞪口呆,这斯文人的修养何在?不视钱财如粪土?怎么也守财如命啊?不过张良反应也不慢,也学样将怀里的几个铜板扔进了裤裆。
很快蒙面山匪就来到了他们身边,一个山匪上下看了看他们两人
“读书的?”蒙面山匪打量完问教书先生
“圣贤之书!”江先生抬头挺胸,将手中的折扇往身后一背一副刚正不阿正气凛然的样子
“带钱没?”蒙面劫匪把大刀一亮,雪亮的钢刀便闪着寒光
“求学之士,要钱财何用!”江先生看都不看那山匪一眼,趾高气昂一副要杀要剐随你便的脾气。
“没骗我?”山匪眼睛一瞪,那寒光闪闪的大刀又近了几分
“我读圣贤之书,学孔孟之道,你让我诓人!”江先生闻言一怒,也拿眼睛瞪着那山匪。
那山匪自然是不信,伸出双手便在江先生胸前腋下还有袖口乃至裤子和鞋都检查了一遍,却唯独没有搜查那裤裆。
“滚吧,穷书生”山匪见果然没有找到钱财怒骂一句看向张良“你也是读书的?”
张良看的都懵了,闻言点了点头,那蒙面山匪直接伸手在张良胸口摸了摸,见没财物,劈手夺过张良手里的包裹,翻来翻去却全是书本又丢给了张良
“你也滚吧,老读书的穷,小读书的就剩下开屁股纸了”蒙面山匪气急,又推了张良一把,“那边呆着去”
张良看着那蒙面山匪继续收刮别人,回回神小声在江先生耳边问道“先生怎知道他们不会检查裤裆?”
江先生微微一笑,小声回答“士可杀不可辱,他们图财,还指着往来客商带来财,不到万不得已一般不会伤人性命,而对读书人来说名节比命都重要,真没有几个能做到为师这般不按常理出牌的读书人。”说罢江先生又恢复一脸怒目而视的表情,好像恨死这些恶徒一样。
“先生不怕被人说辱了读书人的气节么?”张良瞪大眼睛看着一脸凛然的先生
“气节?我气节不在这呢么?我只是没有钱而已”江先生诧异的看着张良摇了摇手里的折扇
张良哑然,缓缓转过头看着正在打劫的山匪和那些被打的鬼哭狼嚎的商客,似乎明白了什么…
“脑袋是决定一切的关键,要会用”耳旁一个微弱的声音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