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哪?”
“正往这赶来,最后一批货存运到后约十分钟,就有了动静。”
老板愣住,脸色大变,带着路麟城就冲了出去,门外的顾客们都有点慌乱,“数量多么?”他们边跑艾德边问。“十五个探员。”周围群众似乎很配合,保持着紧急通道畅通,路山彦之子回头跟昂热保证,坚毅仿佛他父亲:
“校长,您不用担心我们,就是些经济纠纷的事情罢。”
艾德·博恩斯表情古怪,刹那又若无其事,但微妙还是被昂热捕捉到了。“他们为促进会,你有法子?”
“我试试。”昂热环抱艾德肩膀,往他自己靠下,捏了一捏。
老板赞同道:“好,好,你这话对我们而言就够了。”
“清教徒是吧。”昂热微笑。
“麟城。”昂热看向顶班的代老板,艾德带他们上电梯,“交接的人如何这么不小心?”
“人疏忽了,”他说,“他们经海路,绕海关线,我再三提醒走老地方稳当,可他们偏觉得休伦和密西根湖反危险得甚。作为普通游客的身份他们几个周旋会儿,绝对是无意中套到。”
“连秘语都是?”昂热疑惑。
“这个,”路麟城稍迟疑,回答道,“倒没有。我猜或是乔薇尼给骗了。额,她是我们的服务生之一,没错。”
“我去把他们接下来应付,你把客人安顿好行吗?”
“他们有数,叔。”
艾德·博恩斯将故障电梯前的牌子拿掉,按下键,把告示摆回原位,他乘坐另外部空旷电梯。
铁门开启。
“她现在呢?”昂热手插着口袋。
“和他们对峙着。”
数字由2跳到3,红灯亮起。
电梯继续来回升降,昂热和路麟城向前走着,路麟城过去到走廊尽头的房间进入。里面好像是供清洁的地方,放有扫帚,墙壁挂着三块抹布,路麟城把居中的取下,掰动紫套钩子。
“校长,后退。”他说。
昂热照办。
随着齿轮运作的声音,昂热方才所在的位置陷出三平米的地窖入口,“科学的力量。”
“酷,我将来的办公用室也要这么造。”昂热说。
“我还见过遥控的!”
“真神奇。”校长咋舌。
突然的灯光刺伤他们眼睛,他们全被笼罩了,昂热只见竖长影子里写着“禁酒联合会”的牌子特别显眼,接着喝骂声传来,屋子的格调方转成适合夜晚,一个穿蓝西装的男人走进他们身边。
“诸位光临,真是令寒舍蓬荜生辉。”昂热语气尖酸地说,谅这些人也不明白成语。
他错了。
话音刚落咳嗽声传起,昂热在哈罗盖特乞讨又祈祷的时候每遇衣着华丽者,其首先是清清喉咙里不知是否存在的痰,偶尔这样过来就意味着他要背段圣经——获得至高二英镑的奖励,幼年昂热得出的结论就是大佬都身患肺痨疾病,所以会怜悯苦难人。
人影让出一道缺口。“对不起,这话得分两次说,而我就合二为一了,我为贸然访问你们感到抱歉,绝无恶意如此,”来者低声说,“一切为我国之兴旺。”
昂热直视来者的眼睛,这么多年的交际他发现这是最简单的、假装听懂别人说话的方式。
清教徒实际上属于美国文化的主流教派,源自英国基督教世界专有名词。Purus在拉丁文语义里正是“清洁”,意指要求剪除英国天主教中有残余影响的人,而它所扮演更多的角色其实是种态度、倾向、价值观,崇尚简朴实在,这亦为天主教守旧党的对立思想。
直到公元16世纪末,人们带着这些内涵来到北美,这些精神与美国发展蓝图不谋而合。清教徒并不歧视商业,所谓职业,即上帝赐予的公务代行管理,财富是其中的一种,此吸引来了数量颇为可观的犹太人民。认可创业谋利,又讲究节俭禁欲的品质,两者相辅相成构成美国的崛起。
但社会最优化的脚步并不是所有人都能跟上的。
昂热刚来到巴克科斯就察觉出这点了,酒几乎是一切教会深恶厌绝的事物,在基督教世界里它象征罪欲,美国于信仰、政治基础奠定制度,这家酒吧的营业性质就如它的名字一样,直接踩到了纵情、享乐、过度消费的雷区。
艾德·博恩斯对面,一个身材壮实的男人被清教徒簇拥,几撮金发沿黑帽斜露成三角形,他穿着白带紧衣,灰西装撑爆得像个小腹凸出的孕妇,两只脚呈外八状,令他站着而整体如海豚。
“我还不明晰来者名字。”昂热说。
来人从胸前掏出名片递给他。
“布林德·兰斯。”
老板上前一步。“我们完全深谙此道,先生,”他伸手示意他身后的地窖,“我们为附近的教堂做服务,提供圣餐,每个礼拜组织还会前往拜谒。”
显然这没多少说服力。“居民允许在家酿造葡萄酒,这我们不会干涉。”昂热好奇布林德是怎么说出居民这个词的,“但是为一定数量,且仅限用于宗教仪式,我们有证据表明,你们走私不止更有其他非法意图。”
一道慵懒女声炸起:“那是你们人太多啦,供应跟不上。”
“荒唐至极,我们素来会合理分配。这是你们的问题,就由你们去解决,必须。”布兰德·兰斯环顾着四周犹豫地说,他的手下同样如此动作。
人群末端走出位苗条女生,高跟鞋发轻响,她曳步行来。“你们还没理解?我们可得是不惜违法去办。”
路麟城看着她:“薇尼。”
乔薇尼走向昂热身旁,他们握下手,权当招呼。
“你倒承认了?”兰斯挑眉。
一名探员站出来。“如果你们没有秉公守法,这些将作赃物以为胡乱经营的证据,倘若像你说的属实,”所有人都看着乔薇尼,“这些就是你们的私人囤积。垄断!”
兰斯放出致命一击:“还有,你们市面上出售的苦艾酒,早在一八六零年以后就通过法案明文禁止了。你们没听,结果呢,三年前的血案忘了么?”
昂热深吸,看着他们吃瘪的样子。
惨剧发生在瑞士,一个法籍的务工兰弗瑞和父亲在外吃过饭,醉醺醺地回到家,并要求妻子给他擦鞋,却得到了拒绝,于是这个醉汉端起步枪,朝怀孕的妻子开火,致其当场死亡。一切都发生得那么突然,兰弗瑞的父亲撒腿就跑,醉汉持枪继续行凶,又打死了自己的两个小女儿,然后他朝自己的下巴射击,试图自杀。
几分钟后,兰弗瑞的父亲带着警察赶了回来,他们将昏迷不醒的醉汉送往医院治疗,康复完立刻因谋杀罪接受审判。
根据警官调查,兰弗瑞那天早上就喝了很多烈酒,到了中午,他仅仅吃了一个三明治,又喝了七杯葡萄酒、六杯干邑白兰地、两杯柠檬汁和两杯苦艾酒。兰的律师为辩护人尽力减刑称兰在谋杀前喝下的两盎司苦艾酒,此是酿成大错的罪魁祸首,当时的一位心理学家也作证说,兰弗瑞患有“典型的苦艾酒疯病”,因它迷乱了心智才会杀人行凶。
苦艾酒成为众矢之的——几乎所有欧洲国家包括美国都禁止饮用苦艾酒。而错误行径中又有多少隐含着别的事物?除应法理所必须承担的惩罚外,是否针对性的给予部分民众安慰关怀?既然无法妥善解决边缘人群的位置,何不让他们的内心归属有机会能够回到正轨?
这个国家没有管,它就像一个买醉的流着泪和血的阔佬,蹒跚前进。
期间,唯一合法的做法就是把酒当药卖,禁酒令颁发之时,美国同时认可了一种特殊的管制药品——药用威士忌。只要是取得销售资格就可以进行销售,但购买者需要凭医生处方购买。
“四十多年了,你该知道我们和其他‘医院’一样未曾收到消息,可能我们用量达标但……钱还没有?”
布林德·兰斯面红耳赤。“诡辩毫无作用,麦考尔小姐。”
“我们将会通知警察。”
“对。”有人附和。
乔薇尼也附和:“我们也将会通知警察。”
“我觉得你们还是束手就擒为好!”兰斯直言,人们沉默。
事已至此,对方抛的橄榄是不得不接了。“要不你们这样,”昂热用布林德的语法格式建议,“我们承认走私是我们错误,愿意为此支付相应代价,能否息事宁人给予改过自新的机会。”
“你是?”布林德疑惑。
探员中有人突然惊叹,有人恍然大悟,有人喊叫。
“是他,噢老天,他…布林德,布林德你,你……你仔细看看呐!”兰斯听闻,这才打量起昂热,好像个挑媳妇的婆婆,媳妇倒也丝毫不忌讳,站姿和乔薇尼出奇一致。“昂热学长,真的是您么,没有想到啊。”
“真高兴能在这见到您!”布林德·兰斯恭恭敬敬的,灰眸子闪烁。
昂热答:“我,并不很高兴见到你们。”
布林德·兰斯大笑,“您的意思我懂,既然学长为之开话了,那自然没问题了。不过作为晚辈我们还是希望,您偶尔能亲自莅临监督指导,芝加哥任何一座教堂都会欢迎的。”
“一定。”昂热保证道。
“今晚有所冒犯了,容我再说声抱歉。”探员击掌,“收队。”
布林德·兰斯的行径其实不无道理,清教徒办事严谨就如卡塞尔执行部,即使是同校身份也不应作为妥协的原因。但昂热出现却做到了,多年来,他一直靠着在三一学院所锤炼的社交技巧和学业赢得喝彩,及远洋的尊重。
他是神学院少有的,满绩点学生。
最初来到美洲的清教徒们在这里获得良好发展后,决心建立一个纯粹的基督社会,他们的移民者祖先大多是领袖——受过高等素质教育的清教徒,在殖民地建立大学传播知识,也命名他们母校的名字。
而无论后面如何,北美有超半数的教育机构以神学院为基础,近七成人以基督徒为生活模式。昂热至今的殊荣仍名列前茅,可他早年经历波折,并不像现人们想象的美好,他做到人们欲践行的清教徒遂因此喜爱之,他从来就非什么花花公子,熟悉他的人都明白。
此外更重要的大概就是取得昂热这个红牌了吧。
“看来我得备份布告词。”探员离开,昂热说。
“三份。”艾德纠正。
“他们其实或是对的吧,”乔薇尼评价,“酒就是罪人的毒物。”
“我看倒不尽然,”艾德·博恩斯拨上开关,静静地说,“这就是一个通俗用品。”
“你要吃饭当然会说了。”乔薇尼表示,两人你一言我一句边说边走在前面。
“怎么样?”昂热问路麟城。
路麟城回答:“它们不是用来形容人的吗?”
“说的倒有趣,汉语上它们也许可以,”昂热微笑,“我是说你更信服谁的话。”
路麟城转动着珠子,郑重说:“成事在人,造物在人。东西就看如何被利用,倘若有专门政策出台,我希望扼制的是行为,而非被以罪恶之名的酒。”
“不必那么悲观,”乔薇尼转头看路麟城,皎洁却似恶魔,“坏事总是成群结队。”
“我还想问你哩,到底发生了什么这样耽搁。”
“还不是你,路麟城,临时叫我蹲人,我的人才没看住了嘛!”
艾德怒斥:“好了你们俩,少给我贫嘴。花了我一笔钱,昂热校长兼职这两得到的是何线索?”
“这事半天前结束,他们刚刚乘舟返程完,那人是位著名发明家。”
“托马斯·爱迪生?”
“错,”他们异口同声,“他的前助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