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茶楼对面的房梁另一侧。一人身着黑衣卧于瓦片之上,脸上盖着顶斗笠,身侧放着一把裹着布条的狭刀。
黑衣人耳朵微动,听见千里鸟已经被放出,随即顺着瓦片滑落至院内。黑衣人从怀中掏出一只怪虫放飞。那虫子飞起后竟寻着千里鸟的方向飞了去。黑衣人翻身上马,又从怀中掏出一只奇异物件托于掌中。只见那奇异物件一侧泛出光芒,正是先前那虫子的方向。黑衣人嘴角勾起,得意一笑,一勒缰绳,策马追去。
南诏清水涧,东玦尚捧着把冰凉的溪水洗了把脸,又给水壶装满水。赶路不但要赶,还要讲究休息。劳逸结合才有效率。
东玦尚站起身子,忽闻头顶有响声,抬头一看,乃一只千里鸟在打着圈。东玦尚一抬手臂。千里鸟这才落下来,稳稳的抓在了东玦尚手臂上。东玦尚心中很好奇,什么人会用千里鸟给自己传讯呢?
东玦尚取下纸条,看过上面的信息,又去摘了片树叶,用细树枝在树叶上画上了一些符号。这些符号外人自然看不懂。东玦尚将树叶卷成一卷,放入竹筒,让千里鸟带回去。
东玦尚拔开水壶塞子,仰面猛喝一口。
“啾”的一声。东玦尚便看见一根细小竹棍插穿了面前的水壶。水壶里的冰冷的溪水顺着手臂流进了衣袖,贴着肌肤一直往里滑。东玦尚不禁打了个寒战,二话不说,立马狂奔,也甭管往哪跑。
东玦尚不知来人身在何方,但肯定是善者不来,来者不善,并且自己肯定玩不过对面。记得老王跟老宋传授自己江湖经验时说过“三十六计,走为上计,一看势头不对,跑就对了!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王不平与宋知意惜命,教出来的徒弟呢?东玦尚那更是惜命。
东玦尚口哨一吹,好马儿青云立刻奔了过来。东玦尚一看,这青云的速度比自己快多了,翻身一跃便跨上青云,缰绳一勒,两只脚逃命换成了四只脚逃命。
东玦尚在马上喘了口气,若是说一颗心方才到了嘴边上,那么现在差不多悬在了嗓子眼上。
“咻,咻,咻”。东玦尚耳畔生风,一根根竹子破空发出的嘶鸣声贯穿耳膜。好在青云在狂奔中一次又一次险而又险的避将开来。东玦尚聚精会神,欲要辨出那人的方位。奈何耳畔除了风声和青云喘气声就是自己的心跳声,根本无法查探到对方的位置。
东玦尚干脆不想许多,一心只管逃命。而那刺客似乎也不着急,只是一根又一根射出削尖的竹棍。待到追行了十数里路,那刺客才出声道:“别跑了,你跑不掉的,干脆自己停下来,我给你个痛快的。”
东玦尚一回头,不见有人,怒道:“你他娘是个猪脑子吧?有啥废话等你追上来再说。”
刺客气道:“好好好,你个小兔崽子,待会儿看我怎么慢慢弄死你!”
东玦尚闻声回头,依旧不见人影,大声道:“跟后面吃马屁去吧!”
刺客回道:“死到临头了,姑且让你过过嘴瘾!”
东玦尚一听声音,刺客就在身后不远,回头一看,果然,身后一黑衣人手提一捆竹棍,背负狭刀,紧追马后。东玦尚急忙一抖缰绳,青云马蹄如飞,将黑衣刺客甩出一段距离。东玦尚心下松了口气。然而下一秒,东玦尚刚刚呼出的一口气又被吸了回来。黑衣刺客此时此刻正在东玦尚身前不动,确切的说是与东玦尚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倒退。
东玦尚急忙勒住缰绳,使得青云前蹄飞扬。东玦尚双眼未曾离开刺客,只见那刺客的身体亦是诡异的减速停下。
东玦尚稳住心神,笑脸道:“这位大哥,放过我啦!咱俩近日无怨,远日无仇的,你干嘛追着我不放啦?”
刺客阴沉道:“吾奉琳琅天上命,来取尊驾项上头。”
东玦尚心道:“还真是琳琅天。”东玦尚笑脸道:“命令是死的,人是活的啊!你一个大活人怎么能被一条命令框死呢?”
刺客将怀中剩余的竹棍抛出,插入旁边的树干中,道:“事实上殿下不用拖延时间,根本就不会有人来救你。”说话间,“锵”,刺客背后所负狭刀已经出鞘。刺客浑身已经迸发出俨然杀意。
东玦尚忙道:“等等,你既然都知道我是谁了,你怎么就知道不会有人来救我?。”
刺客似乎懒得和东玦尚多言,沉声道:“请赴死!”说着,刺客目光凌厉,一个箭步冲上,长刀挥向东玦尚脖颈。
东玦尚感受到了对方灵力强度,心中骂道:“操,一点也不给面啊!”,随即调动浑身灵力后撤,同时一念之间将青云灵驹收入法袍一池。刺客见状愣了愣,一刀落空。
东玦尚捕捉到刺客变化,立即吓唬道:“我身上的法器可不止这一件,不怕死的话就尽管来。俗话说的好:‘修为不够,法器来凑’,看我怎么堆死你!”说完这话,东玦尚明显感受到刺客呼吸有了一丝异样。东玦尚知道,他的话刺激到了刺客。
若不是有所难,大多数人是不会选择干这种行当的。刺客稳住心神,手中长刀握得更紧。不管东玦尚所说法器是否虚实,箭步冲上。刺客刀势汹涌,其中夹杂着些许戾气和怒气。
东玦尚见势不对,对方本就是化元境,现在又正在怒头上,自己更加不能硬打,为今之计最好还是——跑路。说到做到,东玦尚手中碧绿竹棍翻飞,挡下最具威胁的几刀后立即掉头跑路。不料刺客刀法中藏着几招暗招,。刺客趁着东玦尚转身之际几刀劈砍在东玦尚背上。力道很大,愣是将东玦尚砍了个踉跄。“嘶”,东玦尚疼得直皱眉,止不住的吸了口冷气,咒骂了声:“操”。
那刺客也是有些惊讶,没想到东玦尚身上的长衫品级竟然不低,要知道他这一刀化元以下那是万万扛不住的,而东玦尚竟然只是被砍了个踉跄。刺客道:“虽然琳琅天的规矩很严,但你身上的这件衣服确实让我有些心动了。”
东玦尚边跑边道:“就怕你要不起!”
刺客就像是钓鱼一般不紧不慢的追着东玦尚。刺客冷哼一声道:“你的命都在我手里,更何况你身上的法器?”
东玦尚懒得解释,一心逃命。刺客似乎是玩腻了,随手一刀砍了根树枝便朝着东玦尚后背掷去。东玦尚只觉得心口一痛,整个人直接往前窜去,滚出十数丈远。法器虽强,但也要佩戴者能够驾驭才行啊。以东玦尚目前的修为水平,身上的长衫顶多也就能发挥出封疆境界的水平。相比起同等级法器,也就潜力巨大,还有超级耐用而已。
东玦尚趴在地上,只觉得呼吸困难,浑身都疼,骨头断了数根。东玦尚忍着剧痛翻了个身,仰面看着天空中的最后一片白云呼了口气。此时刺客已经悠然的来到东玦尚身前,手中狭刀寒光逼人。刺客将刀架在东玦尚脖子上问道:“现在,我要得起了没?”
东玦尚将视线从云朵上移开,瞥了眼刺客,又将视线移回天空,自言自语道:“前辈,能出手了吗?您再不出手可就错过了一个行侠仗义的好机会啊!”
刺客闻言立即警觉起来,四周一片寂静,唯闻风声、鸟鸣声以及二人的呼吸声。刺客直勾勾的盯着东玦尚道:“看来你内心很是恐惧啊,都幻想出有人来救你了?”
东玦尚虚弱道:“你难道没听见琴声?”
刺客道:“琴声?哼,黄泉路上再听吧!“
东玦尚呼吸微弱,脑中嗡嗡作响,视线已经开始变得模糊起来。恍惚之间,东玦尚嗅到了一阵淡淡的花香。那香气很是淡雅,东玦尚此前从未闻过。东玦尚随即眼前一抹黑,昏死过去。
“醒醒.......喂,醒醒啊!........”恍惚中,东玦尚似乎听到了一个声音在呼唤自己。那声音很遥远却又很清晰,分不清是男是女。东玦尚问道:“你谁啊?”
那不知何处的声音却再也没有回复。恍惚间,东玦尚又嗅到了昏迷时的那股兰香。东玦尚猛地睁开双眼,只见一双眼睛正盯着自己看。东玦尚受到惊吓,下意识地撑起身子往后挪。那刺客毕竟是化元境的。东玦尚这一挪算是挪的撕心裂肺了。
感受到剧痛的东玦尚随即躺了下来,心道:“既然是他救了我,那就应该,大概,可能,也许,就当不会害我吧?”。东玦尚忍痛道:“多谢少侠?”说着看了看那眉清目秀之人的神情,接着道:“的师傅?”
东玦尚心道:“那刺客是化元境的,那么就我的人至少也应该修为高点儿吧?可这兄弟怎么看也不像.........”。东玦尚接着道:“的救命之恩?”
东玦尚本以为对方至少会回答些什么。但事实证明是东玦尚想多了。那人像是没听到东玦尚的话一般立起身子,走到炉子边将一罐散发着浓郁“香气”的药汤小心的倒入碗中。随后又将满满一大碗的药汤递到了东玦尚面前,示意东玦尚要喝药了。
东玦尚虽然有些迟疑,但还是小心的接过了那人手中的药并道了声:“谢啦。”东玦尚再接过汤药的时候又嗅到了那股淡淡的兰香。
东玦尚接过汤药后那人并未离去,而是就站在一旁看着东玦尚。东玦尚嘿嘿的笑了笑,但那笑容别提有多难看了。似乎正是如此,那人“噗”的一声笑了出来,但很快便背过身去,伸手摸了摸脸
虽然直觉告诉东玦尚千万不要对一碗中药抱有什么“肯定不会太难喝”的幻想,但东玦尚还是凑到了鼻子边轻轻的闻了闻。出乎意料的事情发生了,这碗汤药竟然没有散发出记忆中的任何味道。
东玦尚满脸惊奇的表情正巧给那人看见。那人也是满脸惊奇的看着东玦尚。两人四目对视,略显尴尬。东玦尚勉强笑了笑,举碗示意那人,而后仰面一饮而尽。
东玦尚喝完后立即便觉得有一股苦味涌上心头,嘴唇、舌头、脸腮顿时失去知觉。
东玦尚想要说话,但只能发出啊啊啊的声音。那人见状也是恍然大悟,怪不得这憨憨刚才面带喜悦,原来是还没有喝药啊!
此时,面对东玦尚的啊啊声,那人只好再去盛了一碗清水来递到东玦尚面前。东玦尚用手指着碗里的水发出啊啊的问声。那人猜得大意,应该是问这水能不能喝,随即点了点头。东玦尚得到肯定回答后立即开始牛饮。
漱口数遍,东玦尚口中的苦味才渐渐消失,但依旧有一丝不能根除。但更加令东玦尚难受的是不能说话。虽然苦味消失了,但是口中的麻木感却并没有那么好对付。因而,东玦尚现在只能发出啊啊的声音。
东玦尚躺在床上侧过脑袋,无聊的看着那人忙碌的背影。或是觉得无聊,东玦尚扭过头,仰面盯着小竹屋的屋顶,想着一些杂七杂八的东西。而那青衫书生也已坐在窗边抚弄着一把古琴。
东玦尚忽然对青衫书生道:“想杀我的那人不会追上来吧?要不你赶快逃吧?我死就死了,总不能把你也牵扯进来啊,要是你因我而死,那我就算是到了地府也不会安心的。”
青衫书生并未理会东玦尚,低头信手拨弄着琴弦。东玦尚见对方并未理会自己,忍不住道:“喂,你有没有听到我说话啊?听到了你倒是吱一声啊!”
书生并未停下手中动作,抬头看了眼床上的东玦尚道:“你能不能别吵?我最讨厌别人在我抚琴的时候絮絮叨叨的。”
东玦尚见对方竟然答话,灵机一动道:“我还以为你是个哑巴呢?原来不是啊!”
书生抬眼道:“你就这么感谢你的救命恩人?”,说到“救命恩人”时,书生用手轻轻的拨了两下琴弦。琴声悠扬,回荡在竹屋内,久久未绝。
不知是因为听到琴声还是由于书生的问话,东玦尚愣了愣。书生也懒得等待东玦尚的回答,兀自弹奏着不知名的曲子。而东玦尚则扭过头盯着屋顶,小声道:“切,说不定是其他人救了我呢?”
书生不知为何,手底琴声愈发紧促,但手上动作却不见加快。方圆数里的唯一听众——东玦尚却听得有些难受。
初闻此曲,东玦尚觉得心旷神怡,但随着书生手底琴声愈发加快,东玦尚只觉得内心气血翻涌,灵力似乎不受控制一般沸腾起来。而灵力的沸腾直接导致东玦尚浑身燥热,不久就变得滚烫起来。东玦尚难受道:“我信了,是你救了我,别弹了,再弹下去就给我弹爆了。”
青衫书生看着东玦尚忘记重伤的疼痛在床上翻滚,不由嘴角勾起:“就这样?”。东玦尚双手紧紧捂住耳朵,但无法阻止琴声灌入耳膜。东玦尚道:“闹啊!你难不成还想让我以身相许?”